第十二章 杀戮之兽与猎兽之人

作者:浪人桥 更新时间:2020/4/20 15:04:10 字数:7223

吴烬在傍晚时就离开了九原城。

人们称呼九原城外被植被所覆盖的区域为荒城废墟,但说是废墟,也只是说对了一半。荒城废墟是被森林所覆盖的城市,高大的树木或多或少地生长在街道上,青苔与小草覆盖了道路,即使是这样,城市里还是有不少设施是可以运作的。

这也是起源之海隐藏在荒城废墟之中的理由。荒城废墟从未荒废,供水和用电设施正常运作,神的恩赐也给予了充足的食物。因为野兽的缘故,这里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一片死地,但对能够控制野兽的起源之海来说,这里是再好不过据点。

魁尔克野兽是个例外,这种强大野兽基本不可能被控制,它对于起源之海和猎人来说,都是一颗随时可能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吴烬的目的地是荒城废墟中一处叫做魁尔克的城区,在那里,那头恐怖的野兽曾多次被目击,这也是它被称为“魁尔克野兽”的原因。

夕阳西下。九原的太阳总是这样,大白天时总是雾蒙蒙的,似乎永远不会表现出太阳那应有的光与热,但在日出或日落时,却能放出最为炫目的光辉。荒城废墟的树木虽多,却不算密,刺眼的光芒不时穿透树叶,照在吴烬的身上。

他必须在日落之前赶到魁尔克,这样便能找到更多的线索,更方便他的追踪。这时,训练的效果就体现了,吴烬现在的动作更加迅捷,整个人简直像在跑酷般穿梭于树林之中。黑色风衣的下摆在奔跑中不时高高扬起,却不会划到任何一条树枝,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抹影子一般。

在冲出了一片树林后,吴烬就来到了魁尔克。残余的围墙上满是爬山虎和大洞,铁门倒在地上,被青草埋没。在这形同虚设的大门旁的围墙上,有一个写有“魁尔克”的招牌。

但吴烬并没有急着进去,他先是消耗掉珍贵的时间,巡视了附近的树林,才转身走向了魁尔克城区。

穿过大门,青草和石砖从脚底传来,吴烬看向不远处的街道。残阳的余晖落在宽阔的街道上,街道旁废弃的车辆即使在如此炫目的金光下也未反射光芒。几颗高大的树木耸立在街道上,青绿色的爬山虎从两侧墙壁爬上两侧那五六层高的楼房,偶尔几扇未被灰尘覆盖的窗户在残阳下会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吴烬走在楼房和树木的阴影中,汽车上铁锈的气味和街道上植物的气味让他有点不舒服,悦耳的虫鸣和清脆的鸟啼此刻也显得有点聒噪,随时都会干扰到他对周边情况的判断。

淡淡的血腥味隐藏在空气中。吴烬驻步看向不远处——楼房的阴影下,四匹座狼正低头啃噬着什么。吴烬踌躇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降低了身姿向它们靠近。其中一匹野狼似乎注意到了吴烬,发出了威胁的低嚎声,另外三匹座狼也抬起了头,朝向了吴烬,竖起的狼毫是进攻的信号。

吴烬挺直了背,毫不犹豫地向它们走去。

一切都发生在两次呼吸之间。

吴烬将成为尸体的座狼给踢开,仔细检查着先前被啃食的尸体。那是起源之海成员的尸体,白袍已经碎成了渣,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看着那已经被折断的脊柱,扭曲的身体,吴烬基本能判断是一头巨大强壮的野兽干掉了这个倒霉的敌人,而那些座狼只是有幸捡食这些残羹剩饭罢了。

追踪秘法需要未干的血液,还必须是从被追踪者所造成的伤口中流出的,而现在尸体流出来的血已经差不多都干了。

虽然追踪秘法是不可能使用了,但吴烬还可以使用最原始的追踪方法。他看向了一旁,一串带血的巨大脚印指向了魁尔克的深处。巨大脚印的形状与人的脚印很像,当然,这得除去那五个巨大的爪印。

“四足五趾,前肢比后肢大,类人,应该能抓握……唔,确实跟樱小姐说的一模一样。”

在出发之前,吴烬先是从十夜樱那里了解了一切跟野兽相关的情报,这也是他将近傍晚才出发的原因。但是,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残阳越来越向靠近目所能及的地平线。

随着吴烬越来越深入魁尔克城区,空气中的腥臭味也越来越浓厚。他跟着足迹越过了一辆废弃的车,这个他需要翻过去的障碍,野兽似乎仅仅是一跨就过去了。

血腥味开始出现在空气中,隔着老大远,吴烬就能听到苍蝇的噪音。街道上的汽车被尽数撞开,几棵不太结实的小树被拦腰撞断,几头迅齿龙凄惨地死在了路中间:它们有的脖子被扭了一圈,有的脊骨穿破了背,有的肠子落了一地……成堆的苍蝇在尸体上飞舞着,聒噪的声音令吴烬感到烦躁。

他拿起一根火柴,在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后,将其扔向了飞舞的苍蝇群,顿时,一片火光闪过,半数以上的苍蝇就这样被烧灼殆尽,剩下的苍蝇立刻惊恐地飞散而去。

吴烬审视着地上的尸体,不禁为这片惨状感到胆寒,这些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怪物就这样被轻易杀掉了。而更令吴烬细思极恐的是,这些尸体上甚至连被啃咬过的痕迹都没有。

就连食腐生物都不敢靠近这片区域半步。

恶臭味没有减弱丝毫,在阴影越来越重的街道上,到处都有苍蝇的声音,干枯或未干枯的血迹时不时就出现在地面上,从缝隙中生出的小草被染上了诡异的红色。被砸死在车下的黑兽,横死在墙边的亚拉萨、被串在树上的翼蝠兽……所有闯入它地盘的怪物无一例外地被残忍杀死。

这根本就是一头杀戮之兽。

吴烬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谨慎地快速前进着,努力摆脱着那令人胆寒的场面,避开那令人厌恶的尸臭味。然后,他看见了一头噬齿熊的尸体。这头站起来有两层楼高的怪物,如今满身伤痕地躺在地上,断绝了呼吸,它的四肢都被拆了下来,扔在一旁,接口处血肉模糊。

吴烬停了下来,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打鼓一般的心跳声无须认真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笑的是,即使经过了训练,他还是没有十夜樱勇敢,还未与怪兽接触,他就已经感到了恐惧。

他不顾周围那股催人欲吐的恶臭,深吸了一口气,又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总算是缓解了身体的颤抖。

害怕没什么大不了的,更重要的是克服它。就这样,吴烬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继续前进。

没过多久,吴烬就来到了野兽的巢穴前。那是一个巨大的仓库,卷帘门被撞得稀碎,数具尸体和几棵断掉的树木被堆在门旁,形成了一座小山,苍蝇在四周飞舞,野兽特有的腥臭味从巢穴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吴烬再一次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它知道我在这,它在等着我。

细细一听,巢穴中传来了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和鼓风机一般的心跳声,魁尔克野兽就在里面。那天晚上,隔着老大远,它就察觉到了吴烬和十夜樱,那它现在没理由察觉不到吴烬的存在。

运气不好的话,从吴烬一开始闯入它的领地,它就已经知道了。

这是一个陷阱。

但吴烬自有应对方法。

他掏出颗手榴弹扔了进去,后退几步戴上护目镜,熟练地取下了背上的突击步枪,然后拉上了枪栓。

巢穴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响。

在荒城废墟里,猎人们很少使用热武器,因为热武器产生的声音很容易把四周野兽,甚至是起源之海的爪牙给引过来。但考虑到魁尔克野兽的破坏力与威慑力,只要不太过分,基本没有任何东西敢过来察看吧。

残阳最后一丝余晖落在巢穴前,地平线的尽头已经看不见太阳了,只有最后那即将消失的光芒还残留在天边。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堆在巢穴前的碎木正在颤抖,原本摞在一起的尸山,也开始滑落。吴烬慢慢向街道退去,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巢穴入口,沉重的呼吸裹挟着恶心的臭味扑面而来。

先探出来的是鹿一样的巨角,然后是座狼般的尖嘴,紧接着是大猩猩般强壮的前肢,最后才露出了被白毛覆盖的巨大躯体。

一缕阳光在野兽身上游走,下一秒,阳光转瞬即逝,黑夜降临,同一时刻,古怪而充满杀意的尖啸声响彻整个荒城废墟。

一阵声浪如冲击波般冲了过来,吴烬连忙堵住耳朵后撤到了街道正中。鬼知道那高达两层楼的躯体究竟有多少力量。

腥臭味扑面而来,硕大的利爪从天而降,吴烬侧身一闪,轰隆一声,粉碎的地砖从身旁飞过。趁着这一击的破绽,吴烬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出了火光,子弹先是痛击在了魁尔克野兽的头上,接着被强壮的前肢挡住。

还真特么那么硬!

吴烬想起十夜樱“比布雷伍的头还铁”的评价,内心不禁一阵哑然。他急忙后撤一步,避开挥过来的利爪,闪到了野兽的侧面,继续保持对它的头部射击。

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些东西,耳朵也听到了金属被扭曲的声音,吴烬注意到魁尔克野兽的身体扭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覆盖住了吴烬。

“我靠!”

他连忙回身向后扑去,一声巨响,金属的碎片与灰尘扑面而来,划破了他的风衣,覆盖住了他的身影。

那是一辆废弃的车,野兽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身后的报废汽车,以极其诡异的角度从上方砸向了吴烬,要是慢一步,吴烬绝对变成了肉泥,证据便是那已被砸扁的汽车。

魁尔克野兽呼出一口粗气,吹散了弥漫的灰尘。

然而吴烬却不在其中。

左侧传来了声响,野兽立刻转向左面,一下掀翻了唯一一辆可以拿来当掩体的汽车。

但是汽车后面空无一人。

“中!”

野兽的身后传来锐气十足的喝声,不待野兽转身,一道黑色的影子虚幻地从野兽一旁闪过,下一刻,吴烬出现在了它的前方五米左右的安全位置,手里的鹰之刃闪烁着寒光,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一滴鲜血顺着剑刃滴到地上,就在那一滴鲜红映在道路上的一瞬间,野兽的左前肢如同爆炸般碎开,惨嚎声响彻整片魁尔克城区。

这就是冷兵器依旧在被使用的原因。

武器的选择是以其破坏力为基准的,越强力的武器,越具有破坏力。所以具有高破坏力的枪支是每一个普通人的最优选择。

但武器也会因为使用者本身而具有不同的破坏力。

而蛇派与鹰派的猎人在使用冷兵器时,就可以爆发出堪比炮弹的力量。超越极限的人之力正是如此可怕。

子弹都没法贯穿的角质层正在零零散散地脱落,鲜血正在顺着裂痕缓缓流出。而吴烬可不想给对方喘口气的时间。

突!

人影消失,下一次,也就是不到半秒后,他出现在了野兽侧前方两米左右的位置。目标是再度破坏魁尔克野兽受伤的左前肢。

然而下一刻,变故突生。

魁尔克野兽并没有像吴烬预测般防御或进攻,它仅仅是抬起了巨大的头颅,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不好!

吴烬瞳孔一缩,脚步一蹬,急刹住暴突的身姿。

就在同一时刻,野兽张大了嘴。

“嘶啊!”

宛若万千女人在地狱深处凄惨尖叫般的嘶吼从野兽的巨口中喷涌而出,肉眼可见的声波扑面而来。

吴烬挥舞着鹰之刃勉强斩尽了部分扑面而来的声波,却依旧被震退了数步,技术的不足也让声音毫无阻碍地冲进了他的耳中,如钟声般的耳鸣令他眼前一片模糊。

“呃……哈哈,樱小姐,这招你可没说过。”

吴烬捂住耳朵,露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苦笑,紧接着,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吴烬面前。

现在轮到野兽反击了。

伴随着低沉的嘶吼,巨大的利爪划破劲风袭来。吴烬连忙以剑护体,急退数步,利爪在剑刃上划过,擦出点点火光。

未等他站稳脚跟,野兽借着挥爪的势头直接压了下来,身躯倒下所掀起的风压卷起滚滚灰尘,差点让吴烬摔倒在地。

这还没完。

灰尘还未散尽,野兽已翻身而起,手里还多了一辆轿车。

“我靠!”

吴烬躲开了第一击,破碎的零件在四周射过。

后退!

他刚退后,野兽就追了上来,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破烂的小车再次被狠狠砸在了地上,这一次,车身已经碰到了他的风衣。

街道两侧均是废旧的汽车,吴烬越过去的功夫,野兽仅仅只需要跨一步就可以追上他,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他现在唯有后退。

再退!

吴烬将力量汇聚于小腿,一瞬间暴退数米,当即拉开了与魁尔克野兽的距离。

“这下应该安全了……个毛啊!”

一阵强风将他的风衣下摆高高吹起,吴烬瞪大了双眼,隔着护目镜看着已经冲到面前的轿车——魁尔克野兽直接把它砸了过来,那动作标准得像一名职业的棒球投手。

吴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匍匐在地上,与轿车下方的空隙大小刚好合适,轿车几乎是贴着背飞了过去,吴烬的耳边尽是风声与金属的悲鸣声。

但他可没时间关注这些,他的余光注意到野兽已经冲了过来。

来不及了。

躲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那只能正面交锋。

逆刃·流水。鹰之刃以流水之势也兽角相接,轻柔而不可抵抗地试图扭转兽角的冲势。

但流水终会被礁石所分。

鹰之刃轻轻颤抖了一下,巨大的兽角并没有如预想般被拨开方向。糟!吴烬还来不及收剑防御,就被狠狠撞飞,重重地摔在街道一侧的汽车上。

绝对的蛮力击碎了取巧的剑技。

野兽发出了兴奋地咆哮,而吴烬趁着这段时间,憋住一口气从车上滚了下来,胸口和背火辣辣的,但幸亏不是什么重伤。

第一轮交锋,双方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吴烬看着眼前这个身躯巨大,动作却灵敏得像一头大猩猩似的怪物,不禁一阵头大。

现在只能转换方法了。

双方互相直视,下一轮战斗蓄势待发。吴烬深吸了一口气,野兽发出了低沉的嘶吼。然后下一刻,

吴烬转身向城外跑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

这一点着实出乎野兽的预料,它明显地愣了一下,才发出一声怒吼,追了上去。怎么可能让无礼的入侵者这么轻易逃跑。

虽然野兽跨出的每一步的距离都相当于吴烬的数步,但吴烬的速度更快,野兽始终都没有追上前面那难缠的猎物。

追逐战一直持续到城外的树林,吴烬一头扎进了黑暗的林子中,野兽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密集的树木阻碍着野兽的前进,有那么一瞬间,它甚至几乎丢失了目标。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追了一会儿,魁尔克野兽看到吴烬停了下来,回身面向了它。

野兽也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不远处的猎物。

这里就是决战之地。

吴烬开始向野兽的左侧缓缓移动,野兽跟着他调换方向,虽然肩头和兽角偶尔会和树木撞一下,但还算顺利。

然后吴烬加快了速度,磕磕撞撞地,野兽的速度因为树木的阻碍,已经开始逐渐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其一,限制。

宽阔的街道很方便野兽肆意妄为地挥洒其作弊般的蛮力,但密集的树林就不一样,野兽的巨大身躯在树林中的每一次移动都会被妨碍,力量的发挥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这就是吴烬和十夜樱一同讨论所得出的作战方法。

为了以防万一,吴烬还特意在进城之前巡视了附近的树林,然后挑选了当前的区域,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绝对不会被野兽轻易撞断。

那么现在,只需要在野兽反应过来前解决掉它就行了。

吴烬逐渐加快了速度,当野兽才转到左侧时,吴烬都已经绕到它后面了。野兽尽力将头调转到吴烬的方向,而吴烬不急不慌地等着它将头对准他。

伴随着一声怒吼,野兽将利爪挥向吴烬。吴烬立刻闪开这一击,让利爪击打在了身后的树上,然后向野兽的左侧跑去,丝毫不在意那棵树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野兽连忙调整方向,却因为角被树木撞了一下而慢了一步。

紧接着,它感觉两条后腿传来了爆炸一般的剧痛。很显然,它的两条后腿落到了跟近乎残废的左前肢一样的下场。

其二,碎足。

彻底粉碎野兽的行动能力,连逃跑的机会都给它粉碎掉。

吴烬调整着呼吸,绕到了野兽的右前方。还差两步,一步是与十夜樱一同讨论所得出的,另一步则是他临时设计的。

心跳速度加快,血液在身体里奔流。吴烬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像要是燃起来了一样。明明在战斗前会感到害怕,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在战斗时压下心里的不安与恐惧,热血而不失冷静地投入战斗的,这也许也在他失去的记忆里吧。

吴烬注意到野兽用自己仅剩的右前肢撑起了身体,将巨大的头颅高高抬起,又深吸了一口气。

来了!

吴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野兽的头颅。

“嘶……”

“砰!”

吼声未出,子弹先至。预判到野兽张嘴的时机,吴烬掏出腰后的左轮手枪,在野兽张嘴的一瞬间将子弹送入了野兽的喉咙。

此即为其三,封喉。

他可不想在执行第四步的时候被野兽的吼声震聋。

魁尔克的野兽总算是撑不住了,它用右前肢勉强支撑着身体,巨大的嘴里吐出了鲜血,现在它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就是现在!

吴烬将力量集中于腿部,瞬间化为残影,闪现到野兽身前。借着在野兽的右前肢上踩了几步,吴烬的身体高高跃起,他看见了一道巨大的十字伤痕。

其四,穿心。

正如十夜樱所说,这一击十字斩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却恰到好处地破坏了那一层厚厚的角质层,而更巧的是,吴烬的耳朵能听出,野兽的心脏刚好在这道伤痕下方。

鹰之刃毫无阻碍地刺进了十字状的伤痕中,一口气完全刺入其中,血与肉的感觉顺着剑传到了吴烬的手中。

魁尔克的野兽疯狂地挣扎着,发出了垂死的哀嚎,吴烬紧握住剑柄,狠狠一转,彻底摧毁了野兽的心脏,同时也粉碎了野兽的行动能力。

野兽并没有立刻死去,它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每吐一口气都会吐出一大摊血。吴烬拔出鹰之刃并从野兽的背上跳了下来,鲜血顿时从伤口处喷出。

随着野兽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小,一些白色的光点开始从它身上冒出。吴烬看着这些飘散的白色光点。又是一股熟悉的温馨感,吴烬知道这其中有他的记忆。

吴烬任由一部分白色的光点钻入自己身体中,然后他看见了火光。

在一片火海之中,一个黑头发的小姑娘正跪在地上哭泣,四周的火焰令人感到口干舌燥。仅仅是一幅画面,巨大的悲伤与愧疚如洪水般奔涌而来,将吴烬给淹没。

“咳!怎么会……不要。”

吴烬抱着脑袋,单膝跪在了地上,泪水滴落,心在隐隐作痛。

紧接着,火海将一切烧尽,几个木桩竖立在洁白的世界里,浑身是伤的小男孩哭泣着在木桩上练剑,至于他为什么哭泣,并不是因为身上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木桩下面满是竖起的刀子。

突然,洁白的世界一下子变暗,小男孩消失在了阴影里。阴影四周尽是黑暗的房屋,野兽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其中传来,一轮皎洁而巨大的圆月挂在天上,与四周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看着那轮明月,吴烬不仅没有感到心安,反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刺入骨髓的恐惧,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藏在那轮明月之后。

吴烬无力地跪在野兽的尸体旁,悲伤、愧疚、恐惧……一切的一切仿佛成千上万的虫子般啃噬着他的内心,他甚至想吐出一口血,让自己的内心能得到某种形式的释放。

“咔吱,嘎吱。”

一旁传来了木头崩裂的声音,吴烬勉强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那棵先前被野兽利爪抓过的树正晃晃悠悠的摇晃着,那巨大的裂口正在逐渐崩出木屑,任谁都看得出,那棵树很快就会倒下来。

而很不幸的是,它倒下的方向刚好就是吴烬所在的方向。

“那么走运啊!”

吴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反而腿一软,趴在了地上。吴烬的手指扣进了泥土里,但他依旧站不起来,并不是因为身体体力的耗尽,而是因为精神力的消耗。

虽然并没有理解刚刚所看到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那些零碎的记忆所带来的信息量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并非有心无力,而是力不从心吧。

“咔吧!”

伴随着一声脆响,那棵树木彻底断裂,重重地砸向吴烬。看着那逐渐靠近的黑影,吴烬咬着牙直视着,手脚拼命地尝试移动,就算到最后他也没有打算放弃。

一丝微风拂过,紧接着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了吴烬面前,寒光一闪,沉重的树木一瞬间被分成了几段,噼里啪啦地落在吴烬身旁。

“哟,小子。”

军大衣轻轻摆动,盘纹剑的刀光宛若寒流,即使在黑暗的树林中也尤为显眼。

“最后还是要老夫来救你呢。”

第一猎人坎赛尔正站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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