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烬，快住手。”
似乎是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小吴烬！”
“小吴烬！”
“快清醒过来！”
一只手抓住了吴烬的肩膀，吴烬回过头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中。
“陈，陈乐逍？”
陈乐逍抓住了吴烬的肩膀，阻止他将剑继续刺下去。
“快想起来，那是你朋友，别杀了他！”
朋友？
吴烬低下了头。
那也是一张熟悉的脸，但他却怎么都没有想起对方的名字。
话说，名字是什么？
就在吴烬努力回忆的时候，他注意到地上那个人将一个东西在地上敲了一下，扔到了身边，接着他扭过头闭眼并堵住了耳朵。
吴烬看向那个小东西，一个名词在他脑海中闪现。
震撼弹。
他立刻本能地扭头闭眼赌耳，但却稍微慢了一步，虽然用手挡住了部分强光，但刺眼的白光还是穿过紧闭的眼睑，狠狠地刺激了他眼球一把。
“啊！！！！！！！”
吴烬捂住眼睛惨嚎一声，接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他便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
当吴烬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捆在了一张椅子上。他看了看四周，这里就是一间小房间，墙面一片洁白，毫无特征。
吴烬稍微整理了了一下记忆，弄清楚情况后，便开始对着关上的铁门大喊了起来。
“喂，有人吗？开门，松绑，露个脸！”
房间外传来一阵声音。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提着椅子走了进来，坐在他面前。
正是先前他差点杀掉的那个男人。
只见他戴着一顶牛仔帽，满脸的大胡子显得十分邋遢。从一些细节可以看出这个家伙，眼前这家伙并没有进入老男人的年龄，但他满脸的老态却使得他看起来就像个大叔。
现在，他一脸疲惫，但也非常严肃地盯着吴烬，手中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很抱歉要把你绑着，但考虑到之前的情况我必须得做好安全措施。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好好回答。”
吴烬看了看他手里的匕首，点了点头。
“你记得你的名字吗？”
吴烬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吴烬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在哪座城市里吗？”
吴烬摇了摇头。
“那说说你还记得什么？”
“陈乐逍。”
那个男人瞪大了双眼。
“陈乐逍？”
“对，他是我的队长。”
“……你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了，却还记得他？”
“就是他阻止我杀掉你，他在哪？”
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更诧异了。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对吴烬说道：“他出去侦查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接着，那个男人提着匕首向吴烬缓缓走过来。
他割断了捆住吴烬的绳索。
“我是卡尔·麦克维森，叫我卡尔就行了。记住，你的名字叫吴烬，记得别人的名字却忘记自己的名字实在是太悲哀了。我跟你讲讲当前的情况吧。”
交谈了一番后，吴烬算是搞明白了当前的状况，而卡尔也搞清楚了吴烬的情况。
“真是令人感到惊奇，一般人在经历兽化后，基本上就没有机会找回记忆。而你明显经历了兽化，却没有完全丧失记忆，虽然最后陷入了狂化，但确保留着最后一丝记忆并清醒，简直是前无古人。”
虽然还记着不少常识，但吴烬对兽化后还能重新恢复过来的情况没有什么概念，只能一脸困惑地笑着。
“那么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先吃饭，把你自己整理干净，再睡一觉，之后我们去雾之塔看看情况。对了，你的装备我都帮你找回来了，就在门口。”
走出了房间，吴烬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房间中，几个办公桌摆在房间中，桌上堆放着凌乱的资料。
“这里是哪？”
“后勤部的一处物资保管屋，先前的那个临时避难所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我就把你搬到了这里，虽然地方小了一点，但也足够安全，还有补给，看。”
卡尔从一旁翻出一包压缩饼干和一块巧克力丢给了吴烬。
“角落那里有水，吃完后就整理一下你那脏得不行的脸与头发，再去隔壁员工休息室睡觉吧。”
——
在黑暗的睡梦中，吴烬感觉有人在摇他。
“小吴烬，该醒了。”
吴烬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只见陈乐逍正站在自己身前，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肩膀。
“老陈？你侦查回来了？”
“算是，我等会儿还要去打探敌人的老巢。”
突然，房门开了，全副武装的卡尔端着枪走了进来。
“醒了？我刚好要来叫你起床来着。”
“嗯，老陈刚把我叫醒。”
卡尔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陈乐逍耸了耸肩，站起来对吴烬说道：“好了，你快起来，时间不等人，我先去雾之塔给你们探探路。”
“那么急？”
“兵贵神速。”
“行，一路小心，我们会跟上你的。”
陈乐逍点了点头，然后绕过卡尔走了出去。而卡尔没有管走出去的陈乐逍，而是直直盯着吴烬。
“怎，怎么了？”
“吴烬，你还好吗？”
“什么意思？我挺好的啊。”
吴烬只感到云里雾里，而卡尔则紧紧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
“行吧，把装备收拾一下，我们等会儿就去雾之塔。”
“好。”
清点完装备，补充完弹药后，两人便走出了后勤部的小据点。
此时正值白天，白雾又重回天空，视野范围再次恢复到了百米以上，而在几公里之外，即使隔着白雾，依旧能看见那栋参天的黑色高楼——雾之塔。
该去摸摸敌人的虚实了。
即使从卡尔那里知道了大致情况，吴烬依旧对这一切没有一丝一毫的实感，对于现在的他，似乎只有陈乐逍是他的记忆与现实的唯一连接。
至于战斗。
吴烬握了握拳头。
他并没有告诉卡尔，他现在是多么的想感受手中的剑砍进肉体的实感。
看样子兽化所导致的狂化依旧留存在他的潜意识中。
四周一片寂静，两人行走在街道上，吴烬注意到一旁的卡尔甚至没有处于警戒的状态。
“卡尔，你怎么那么放松？发生了什么吗？”
吴烬有点责备卡尔，而卡尔注意到了他的意思，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吴烬，如果我告诉你，整座城的野兽都被你，呃……还有陈乐逍杀光了，你信吗？”
吴烬皱了皱眉头。
“我现在记性还不太好，一个猎人能杀光一座城的野兽吗？”
“一般情况下，确实不可能，但别忘了你兽化过了，兽化会使人失去记忆化为野兽，但这个过程也会强化身体机能，你应该就是沾了这个福，才完成了这项伟业。”
“原来如此，那么，陈乐逍也是这样吗？”
“啊？哦……并没有，他也出现了狂化的症状，只不过似乎比你的情况要好点，甚至不需要我跟他打一架。”
“哦，怪不得他还记得我。”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吴烬疑惑地看了卡尔一眼，总感觉他说话吞吞吐吐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瞒着他。
但正当吴烬想发问的时候，却发现卡尔摁住了通讯器，看见他的动作，他条件反射地摸向耳朵，可什么都没有摸到。
他的通讯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弄丢了。
“咦，导师？你们是怎么联系上我们的？吴烬，帮我警戒一下四周。”
吴烬一边盯着四周，一边听着卡尔的对话。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卡尔的声音压低了不少，甚至连身为猎人的他都听不清。最后，吴烬索性不听了，开始专心警戒四周。
通讯了一段时间后，卡尔转身看向了吴烬。
“吴烬，我们暂时聊完了。”
“好，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这里与外界的通讯已经彻底断开了，上头是怎么联系上我们的？”
“公会总部下面的避难室不是与你家工房连通了吗？他们通过你的工房进入了那个入口被封死的避难所，并在里面建立了信号基站，所以我们才能通讯。”
“那么上头有什么命令吗？”
“第一，我们回到公会总部，配合避难所里的人，分别从内外将堵住入口的废墟清理干净，但这样我们势必会花很长时间；第二，我们直接去雾之塔，把屏障解除，但我们可能需要面对起源之海的高层和先前你遭遇过的巨大野兽。两种方法各有优劣，你认为呢？”
卡尔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将问题抛给了吴烬。
我会怎么做呢？
吴烬总感觉这种决策的判断以前并不属于他的工作范围，好像是属于另一个人，陈乐逍？还是说卡尔说的那些队友，乔，凌芸杰，布朗特什么的。
但既然卡尔问的是他，那么他就该做出属于自己的回答。
“……我们去雾之塔吧。”
“为什么？”
“不知道。”
吴烬看向了那高耸入云的大楼。
“说实话，我现在对这一切都还没有什么实感。但是，我有一个直觉，”
吴烬将手指向了那里。
“我应该去那里，并在那里把一切做个了断。”
吴烬的表情十分严肃，他刚刚说的那些全都是他自己的想法，纯粹而毫无杂质，卡尔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盯着他，他也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卡尔。
最终，卡尔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一次看到你那么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变了啊……也好。我也赞同你的想法，只不过原因不太一样。虽然你现在还保有一丝记忆，但你随时还有可能兽化，现在整个城市的记忆应该都集中在了最强的野兽身上，也就是我刚刚提到过的野兽。虽然有点冒险，但趁着你失忆的时间还不长，只要解决了那头野兽，你就基本能找回失去的一切记忆。而且，由于先前你和，呃，陈乐逍杀了大半的野兽和教徒，那头野兽强化程度必定有限，也不是不可一战。”
“原来你是这么考虑的啊，不愧是卡尔。那么我们就像那里前进吧，再说了，陈乐逍还在那里等我们呢，总不能现通知他折返吧。”
“哦，那确实呢。”
卡尔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苦笑，又用通讯机说了几句话，接着，他把通讯器递给了吴烬。
“拿着，有人想跟你说话。”
“谁？”
“你妹妹。”
“我妹妹？”
我还有个妹妹？
吴烬一脸不知所措地接过了通讯器，戴在了耳边。
“呃……喂？”
“……唉，一句话就熄灭了我紧张感，不愧是我哥。”
“呃，谢谢？”
“不是在夸你！”
突然加大的声音让吴烬不禁缩了缩脖子，接着，对面轻轻咳嗽了一下，声音又恢复成了正常的音量。
“你身体还好吗？”
“还好还好，没受一点伤。”
“是吗？……那你还记得我吗？”
“啊，记得记得，我妹妹嘛。”
“名字。”
通话陷入了沉默。
“……你从很久以前就没有用‘妹妹’来称呼我了。”
“嗯……抱歉，我不记得你了。”
我甚至忘记了我是谁。
更不知为何，只对陈乐逍还有些许印象。
沉默只持续了一会儿，对面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算了，你现在的状态正好，我刚好有些话想对你说。”
“嗯，我听着呢，妹妹。”
“……被这样称呼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想到你是在这种情况下重新用妹妹称呼我呢……”
声音有些怀念，也有着些许寂寥，这使得吴烬的心中突然翻起一种没来由的哀愁。
“算了，言归正传，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这些年来，我是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样子的，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决心和你的后悔。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家人，接下来我们都需要相互扶持。等你找回记忆回来后，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我和薇娅姐姐会做好饭菜等你的。”
内心的一处角落似乎被这些话语所触动，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吴烬的眼角却泛起了泪花，他偷偷擦了擦眼角，然后坚定地回复道：
“好，我会回来检查你们的手艺的。”
“嗯，注意安全，把通讯器还给卡尔先生吧。”
归还通讯器后，卡尔和对面又交谈了几句，便结束了谈话。
他看向了吴烬，面容严峻。
吴烬也看向了他，眼神坚定。
“走，去雾之塔。”
“嗯，雾之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