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格尔亚彻底死后，吴烬摘下了护目镜，喘着气看向身后，卡尔捂着肚子缓缓走了过来。
“你找回记忆了。”
“差不多，你还好吗？”
“估计要去医院一趟。”
“那行，九原医院有一个楚医生，虽然下手残忍，但技术不错，一定能将你搞回刚出厂的模样。”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卡尔一脸苦笑，而吴烬则一脸不客气地瞪着他。
“你早知道陈乐逍已经死了吗？”
卡尔尴尬地笑了笑。
“一开始不知道，但看到你的表现后我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点破？”
“因为，”卡尔有点难为情得挠了挠头，“我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现在看到你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觉得暂时不要说破对你会比较好。”
看到卡尔这个一脸邋遢老态的家伙居然露出了这种不好意思的面容，吴烬只感到一阵咋舌。
“真没想到你比看起来要体贴那么多，真是人不可貌相，总而言之，先谢谢你了，之前的一切。”
“都是猎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难以想象这是匹孤狼说出来的话。”
“行了，你现在是阿塔维尔的刽子手了，咱们就别纠结这些花名了。”
吴烬皱了皱眉头。
“刽子手是什么玩意儿？”
“别纠结了，我们走吧，屏障已经没了，可以回去了……”
“噗呲。”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吴烬背后传来。
听到声音的两个猎人都身体一僵，缓缓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格尔亚的身体，尤其是胸口和肚子，发生了古怪的变化，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来一样。
“这死老头，还不死心。”
吴烬拔出长剑，立刻冲了过去，而一旁的卡尔则看到了未来。
“吴烬，小心！”
一声巨响，格尔亚的腹部一下子炸开，并没有鲜血喷出，而是一些黑色如触手一般的东西。只见格尔亚的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靡，而那些黑色的触手则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修长如巨蟒的身体。
“唔哇！”
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吴烬直接被那扭动的巨大身躯撞飞，幸亏是早有准备的卡尔在身后接住了他，才没有受伤。
只见那如巨蟒般的身躯正在逐渐变长，很快就超过了百米，两百米，甚至是三百米，而那一开始只有碗口那么粗的身躯，已经粗得四五个人才能抱住。四个利爪撕裂了鳞甲，从黑色的皮肤下长出，长有双角的巨大脑袋伸到了两个猎人面前，如灯笼般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两个渺小的猎人。
吴烬只在吴月明的书中看到过这种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神话生物。
龙。
仓库完全容不下那巨大的躯体，天花板被撞碎，巨大的落石从天而降，四周的箱子有的被巨大的身躯撞开，有的则被碾成碎片。
龙对眼前两个渺小的人类彻底失去了兴趣，盘旋着身体撞破了仓库大门，飞向空中，徒留下两个猎人等死。
吴烬和卡尔慌忙躲避着落石，跌跌撞撞地向仓库外跑去。
“吴烬，小心！”
一块石头掉下来，不偏不倚砸在吴烬腿上，使得他重重摔在了地上，接着，吴烬看到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目标正是他的头。
完了。
下一刻，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寒光闪过，那块巨大的落石瞬间碎成了渣。
看着那个略显枯瘦，却又是如此可靠的背影，吴烬有点受宠若惊地说道：“坎赛尔？”
第一猎人坎赛尔，猎人中永远的神话。
“两位干得不错，接下来就交给老夫吧，快走，离这里远点。”
“是，是！”
一旁的卡尔跑了过来，帮吴烬把压在腿上的石头移开后，便扶着他迅速跑出了仓库。坎赛尔再确定两人离开仓库后，便头也不回地向楼梯冲去。
——
在阿塔维尔的边缘，一身白袍的安尼看着巨大的身躯从雾之塔下飞出来时，不禁咂了咂舌。
“格尔亚那家伙，到底是有多偏执啊？连这种成功率极低的秘法都给发动了。也罢，刚好可以做个记录，下次就可以改进这种秘法，兴许就不需要消耗一具肉体就能发动了。嗯，那是什么？”
由于雾比较浓，安尼只看见一点火光。他打了一个响指，不一会儿，一只小鸟落在了他手上。
安尼将小鸟举到耳边，认真听了一会儿，一脸难以置信。
“谁啊？居然敢跟龙单挑？”
——
所有在阿塔维尔的猎人，无论是正规猎人，还是后勤部，亦或是刚刚逃出危险范围的卡尔和吴烬，都抬头努力看着这空前的景观。
即使因为雾海的缘故，他们很难看清太多东西。
——
坎赛尔在楼梯上奔跑着。
龙就在外面飞行，丝毫不在意周围渺小的存在。
坎赛尔高速在楼梯上奔跑着，很快便跑上了七十层楼。坎赛尔掀开了走廊顶部的一个盖板，爬上梯子，到达了屋顶。
雾之塔顶部空荡荡的，边缘连一处防护栏都没有，但这也是坎赛尔想要的战场。
雾气带着丝丝寒意袭来，但老人丝毫不在意。他大步走到屋顶边缘，四周都是浓雾，但坎赛尔知道，穿过上方的浓雾，就能看见晴朗的天空。
但龙似乎不知道。
它依旧围绕着雾之塔，在下方的雾海中飞行，仅仅看那被搅动的白雾，就能准确判断那巨大的体型和那具身体的准确位置。
“那就开始吧。”
看准了运动轨迹，坎赛尔扔出了一颗手雷。
火光在浓雾中响起，手雷准确地在巨兽身旁炸开。
于是，坎赛尔后退了几步，静静地驻足等待。几秒种后，一个庞大身躯从下方缓缓升起，坎赛尔平静地抬起了头。
一双硕大的金瞳正俯视着他。
虽然不能说是微如蝼蚁，但坎赛尔的身体确实还没有龙的爪子大，更何况龙的四爪与它的身体比起来确实不算大。
一人一兽就这么互相瞪着，直到坎赛尔从大衣下掏出了一把短筒猎枪。
“砰！”
一声枪响，鹿弹里的铅丸射在了黑色的鳞甲上，被尽数弹开，完全是不痛不痒。
但龙可并非毫不在意。
本就看起来狰狞的头带着一丝怒意，显得更加可怕，火光出现在了它口中。
“很好。”
坎赛尔笑着拔出了盘纹剑。
“吼！”
伴随着一声怒吼，巨大的火球从龙口中射出，扑面而来。
逆刃·流水。
盘纹剑优雅地挥舞着，坎赛尔站在在原地，直接从正面接下了这一击！
火球在冲撞到地面的一瞬间就消散了，只见坎赛尔淡定地站在原地，将袖子上的火苗轻轻甩掉。
毕竟是第一猎人，同样的招式，和年轻一辈却是完全不同的境界。
龙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居然能接下这一击，但它也仅仅是疑惑了片刻，便将火焰在口中重新凝聚。
但就在它即将射出火球的一瞬间，坎赛尔将一颗手雷扔进了它的口中。
一声巨响，爆炸卷着火焰在龙口中响起。
巨兽嘴里冒着烟，甚至咳出了一口血，它差一点被自己的火焰给弄成重伤。
而坎赛尔丝毫没有浪费这一时机，他面色一凝，一个箭步冲到巨龙那靠在边缘处的身躯旁。
剑光一闪。
坚硬如铁的黑色鳞甲被一下子砍穿，剑刃似乎是毫无阻碍地在空气中划过，但却却深深砍入了身体，使得大量鲜血流出。
吃痛的巨龙腾空而起，接着，身体蜿蜒成优雅的圆弧，锋利的龙爪在地上磨着火花，直奔坎赛尔而来。
逆刃·流水。
龙爪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被柔软地弹开。巨大的身躯再次盘旋，蓄足了足够的力量，一记龙尾卷着雾气甩了过来。
逆刃·磐岩。
这一回，龙尾就像砸在了满是钢刺的巨石上，不但没有击碎对方，反而被震得满是伤。
巨兽意识到了对方的的防御是多么的无懈可击。
除非用人体根本不可能防御住的力量进攻。
于是，龙飞入了高空，在锁定目标后，急速冲了过来。
看着那蜿蜒着身体不停加速的庞大身躯，坎赛尔开始计算距离。
一百米。
七十米。
五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现在！
坎赛尔对着直冲过来的龙头抛出了闪光弹。
闪光弹几乎是贴着龙头炸开，近距离能够直接使人失明的白光对龙眼的效果也是一样。
巨龙哀嚎一声，冲过来的势头完全被打断，完全是借着惯性坠落在了屋顶，坎赛尔闪到一旁，让巨龙的身躯贴着屋顶从面前滑过，逐渐坠入深渊。
就在那巨大身躯逐渐慢下来时，坎赛尔一个箭步冲到了龙尾处，一剑洞穿了鳞甲，将剑刃整个刺入了巨兽的血肉中。
“吼！！！”
半是哀嚎，半是怒吼，短暂失明的龙挣扎着稳定住了身躯，再次腾空而起，只不过这回还多了一个尾巴上的乘客。
坎赛尔抓着刺入尾巴的盘纹剑挂在尾巴上，大衣飘动，花白的头发向后倒去。身经百战的他即使在肆掠的雾气与寒风中也依旧维持着平衡，他手在剑柄上一扭，两个刀刃从十字状的剑格中伸出，接着，剑柄伸长，盘纹剑变成了一把长枪。
呼！
坎赛尔深吸一口气，抓住了枪柄，开始了奔跑。
是的，他在飞翔的龙身上奔跑了起来！
他每踏出一步，手里抓着的长枪就会在龙的身躯里随着他移动。
龙发出了哀嚎，它在加快速度的同时，不停地翻转着身体。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龙每转一次身体，坎赛尔就会向反方向奔跑，始终保持在同一个水平面，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迎面而来的强风更是形同虚设，完全无法让这个老猎人停下前进的步伐哪怕是一秒。
坎赛尔就这样拉着长枪在龙的身上奔跑着，如履平地，鲜血随着他的步伐在身后喷出，如血雨般坠入雾海。
最终，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坎赛尔跨越了三百多米，从龙尾跑到了龙头。
他在那双巨大的眼睛中看到了恐惧。
但他并不急于杀掉这头已经半死的巨兽，而是将剑一扭，利用疼痛强行改变了巨龙在雾海中的前进方向，让它坠向下方。
雾气与寒风掠过面庞，坎赛尔眯起了双眼，雾之塔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
坎赛尔稍微计算了一下轨迹，便一发力，将长枪彻底从脖颈拉入了龙头，如精确的手术刀一般彻底解决了身下的巨兽。
龙无力地下坠，借着惯性狠狠地撞在了雾之塔顶部，幸亏是雾之塔结构十分稳定，仅仅是顶部十层楼坍塌了，而坎赛尔则在龙头即将撞在雾之塔上时，就跳了出去，稳稳落在了顶层。
他走到边缘，看着缓缓坠落的巨大身躯，冷哼了一声。
“中看不中用。”
这头神话中才会出现的生物很快被坎赛尔归入了“较强的猎物”这一个范畴中。
只不过，他现在在苦恼另一个问题。
“下面十层似乎是塌方了，老夫该怎么下去啊？”
几分钟后，雾之塔的外壁就多了一个枯瘦的身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