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维纳,军营处。
“报告大人,这就是今天收到最后的报名名单。”
柯尔接过报名的名单,扫视了一眼,注意到了一个名字。
桌上的放的不是萤石台灯,而是烛台,似乎是他的个人喜好。
借住摇曳的烛光,映照着他无表情的容貌,还有一侧脸上的奇特纹路。
回想起白天发生的打斗,光看现场战况非常激烈。
一方是在这里已经臭名昭著的‘响尾蛇’,他身处『贵族区』的人,有跑去『流通区』寻找“猎物”。
当然,身处那个区的人有这个特权,但不代表能如此胡闹,很快会对他做出惩罚。
而这个所谓的特权,是可以获得在『流通区』的主动决斗权,对方不能拒绝,但场合必须在斗兽场。
看样子这次‘响尾蛇’是撞到铁板了,现场留下一只被砍断的手臂。
一时半刻他应该也会安静下来。
亚兰德·克鲁尔。
字写得并不漂亮,歪歪斜斜的,看上去写的时候也很着急,更是格外潦草。
克鲁尔。
这个姓氏,勾起了柯尔过往的回忆。
已经过去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个姓氏。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
故人的脸庞浮现在脑海中。
转眼间,已过去了二十多年,具体有多久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具体是否是这样,无从考证。
但太久远的事,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
唯独有一幕。
『我当父亲了!』
克鲁尔握着手上的信纸,激动地扯着自己的手臂,整个人高兴地一蹦三丈高。
那时候距今数数也有二十年了,当时正值战争时期,是自己所在国家所挑起的战争。
没多久,大家个被分配到不同的战区,没有再见过面。
的确,那个人有过这么一个儿子,但后来在那段动荡的战争时期,听说失踪了。
而同样是克鲁尔姓氏的人,也不知去向,只听说有个疑似是他的人。
那个人疯了。
自己也不曾见过,可能只是和他同一个氏族的族人也说不定。
放下手上的信纸。
回到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三年多,外面的世界依然在重建。
那一战,无论是谁,都大伤元气。
也唯独只有这里,繁荣了这么久。
自己当初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某些缘故,久而久之靠着自己的能力站在如今的位置。
和外界不同,外界不允许做的事,这里都可以。
外界所没有的,这里几乎都有。
伸手摸了一下侧脸那奇特的纹路。
魔王。
或许是从那一天开始,自己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
“大人!请问已经过目好了吗?”
此时,一名小兵走过来,打断了柯尔的思路。
闻言,柯尔把名目交还到小兵手上。
“听说这次的报名当中,来了不少战争时期闻名的高手。”
城主喜欢强者,尤其是观赏强者之间的厮杀,这是那人最大的乐趣。
自己偶尔会被城主要求下场。
那种事自己并无所谓。
“一切如常去安排吧。”
只见柯尔朝小兵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去执行命令。
“遵命!那小的现在就去。啊!是瓦斯琪大人!”
此时,一名身穿翠绿色甲胄,身形健壮且身上和脸上多处留着疤痕的女性走了过来。
来者和柯尔地位相同,同为城主左右手的得力干将,瓦斯琪·阿瑞斯。
“听说这次报名有点看头,柯尔老弟你看我要不要也插一脚!”
“你自便。”
“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不想提前老年痴呆就多多活动身体。”
说罢,瓦斯琪猛了拍了拍柯尔的肩膀,力度之大一旁吓得小兵愣是赶忙退出了房间。
“你只是想和我打一场对吧?”
一语道破瓦斯琪的意思,让方哈哈大笑起来,说目光还是一如既往锐利。
“脑子还是挺灵光的,看不出都快五十的人了!”
说虽如此,但在俄维纳这样特殊的环境下,柯尔保持着锻炼,并没有那种人到中年的衰败感。
“难怪城主会看中你,打了二十多年还不厌倦。”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柯尔老弟,我喜欢的是厮杀,只是刚好发生在战争时期罢了。”
“那你可以去找城主。”
当柯尔祭出城主2字事,瓦斯琪顿了顿,但嘴角的兴奋也依然不止。
“那样我当然求之不得,但先看看有没有能让我松松筋骨的人。”
“那就没什么好聊了。”
话题被柯尔强行结束了,瓦斯琪自知再聊下去也聊不出什么东西,自知扫兴转身离开了。
房间内,再度恢复平静。
刚两人共事的时候,大家性格相差太远实在不好相处。
柯尔是后来才升迁变成城主的左右手,而瓦斯琪实际只有三十来岁比自己小一圈,依然一口一个“柯尔老弟”,只不过柯尔不在乎这些,只管做好自己本分罢了。
自从斗兽场争夺居留权这一准则诞生后,每当有瓦斯琪下场时,免不了会“报废”几个参赛者,最后要由自己制止才能收场,前前后后太多次自己也记不清了,也只有中途她被命令到魔族领地的那段时间,城内稍微安静下来,气氛也没那么糟糕。
她那“战斗狂”的印象已经深深烙印在柯尔的心中。
当初问道这点,城主也很干脆回答除了做事利落外,最大的吸引点正是这个,很符合自己的嗜好。
关于她的来头,自己没有刻意去了解过,但听说是因为在战争里立了赫赫战功,但杀红了眼,甚至把平民百姓都被杀了,最后被通缉才来到这里。
是个极度危险的人,好比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选拔赛还有3天就开始了,不知道今年她还会不会闹事。
不如说祈祷她今年能少“报废”点选手,不然后面的工作都不好做。
旅馆中,此时已是深夜。
“那,晚安。”
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杰妮安依然会选择在一旁坐在椅子上休息。
店长附带了一小瓶药剂示意让亚兰德服下,尽管起不到解毒作用,但至少能稳定他的状况。
杰妮安也不可能24小时看护她,更别说一直使用需要高度集中的魔法。
的确,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但那个时间到了,无法避免了。
白天杰妮安一直在照顾亚兰德,体力消耗非常大。
也为了明天的行动养精蓄锐。
锁上的房门,印证了只要它还在,自己是暂时安全的。
但愿如此。
桌上的萤石台灯光芒渐暗,当最后一丝光芒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人的情绪也本应在此刻融入夜里,但有一个人冷静不下来。
那个店长,到底在晚餐加了多少什么。
刚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伊薇儿还迟疑了很久不敢下口。
杰妮安倒好,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吃特吃起来,自己要劝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也没发生什么事,伊薇儿只当店长那句话是个玩笑终于肯下筷,大冷天饿了也容易睡不着。
饭后一段时间,只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以为只是什么普通的香辛料就没多去管。
似乎情况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此时,身体渐渐发烫,产生了发烧的错觉。
奇怪了,难道被算计了吗?
呆呆站在床边,呆呆看着亚兰德。
伊薇儿对某些奇怪的药是有听闻过,极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受害者。
不会吧?
说不准,尤其是这种地方。
但那个人妖店长,在这里消息传播这么快之下,肯定是知道亚兰德什么情况的。
不会的不会的。
只是香辛料的量有点大而已。
伸手去尝试抚摸自己的脸颊,就算没有光也能感到。
已经是红彤彤的,包括耳根。
吐息能感受到。
不会,吧?
没有底气。
万一呢?
那会发生什么?
不再原地逗留,站在窗边稍微打开一点窗户,丝丝寒风吹来,尤其是晚上的让人不住打颤。
刚开始没什么感觉,时间久了还是多少会觉得有点冷。
“应该不是。”
嘴里在呢喃着,劝自己不要吓自己。
“怎么了,睡不着吗?”
一旁的杰妮安侧头看向她,狐疑地皱起眉头。
“没什么。”
伊薇儿赶忙摇头否认。
“我知道你担心,但还是有点休息吧。”
说罢,转过身去背对窗户。
怎么办?
杰妮安说得对,早点休息吧。
犹豫了片刻,重新回到了床边,放轻动作慢慢坐了下来。
说起来,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和亚兰德睡在同一张床上,自己意外地没觉得很抗拒。
静谧的月色,透过窗户给房间蒙上一层轻纱,多了几分神秘感。
亚兰德的表情,很安静,因为全身不能动弹,完全不知道他此时是否已经入睡了。
自己很害怕躺下的那一刻,他还醒着。
为什么?
是因为害羞吗?
想起了过去索菲亚对自己说的话。
但自己心里已经有。
回忆中,那个在自己心中占很大比重的身影,那个脸庞变得模糊。
我和亚兰德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
很复杂,自己也不清楚。
自己讨厌的那一类人?
保护自己的护卫?
一起出行的旅人?
并肩作战的同伴?
互相扶持的朋友?
还是说?
唯独这个没可能!
没这个可能!
拍了拍自己的脸庞让思维清醒过来,本来通红的脸颊此时更红。
我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烦恼这些事情!
明明眼前还有必须要解决的事,明明情况极其不乐观。
自己也说不清楚。
唯有这一刻,如此静谧的这一刻,自己脑海中浮现出这些不合时宜的思绪。
现在自己只是想让亚兰德尽快好起来。
为了起亚也好,为了我也好。
那是他一直以来都放在第一位的承诺。
那份执着,让人为之动容。
伊薇儿注视亚兰德的目光,非常温柔。
像个傻瓜一样。
睡吧。
稍作深呼吸,放空思想,鼓起勇气。
缓缓掀开棉被,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
床铺不大,两人彼此贴着对方。
这么近的,静静地观察着亚兰德,似乎是第一次。
握着他冰冷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闭上双眼。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