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喔哦！不愧是浅海鸥燕，这个肉质~”
“果林猴脑！我的最爱！”
“这个雪地蚯蚓面虽然看着恶心了点，不过味道真的太棒啦！”
餐馆二楼，明明是空荡荡的大厅，却到处都能听到嘈杂的吵闹声，难道是附近的其他住房？可明明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为何还会如此吵闹。
通过橱柜内第二柜板的下方，若是触碰藏在角落里的小型阵法，嘈杂的原因便会呈现于眼前 —— 衣着得体的翼皇族大肆挥动着餐具，争先恐后地争夺着盘中那些仅在传闻中才能听到的美食。
“喂！服务员！再来一份金狼首！”
“还有这个！”
“那个也是！”
能来到这里的，多是些常能在外界听到名字的翼皇族，而此刻的他们，虽然衣着华贵，却像是一群饥饿的野兽，完全没有任何风度可言。
满脸堆笑的服务生答应下来，快速退回墙角，经过阵法回到了大厅。
谄笑退去，恶心、嫌弃，各种的面部表情在他的脸上交替浮现，但他强忍呕吐的欲望，对照着便签上的菜名一一发送给厨房，同时向另一个橱柜走去。
为了防止信息泄漏，店里给每层只雇了一个服务生，方便管理，也容易逃跑。工资高，惩罚和任务也重，但那些堪称残忍的条例并不是他最难以忍受的，最重要的是 ——
看着那些暴露本性的家伙们在自己面前尽显那丑恶的模样，真的，令他恶心。
“呼……厨师，好了吗？”
强忍呕吐感，他来到传菜窗，却连一道需要端走的菜品都没有发现。怪了，三冷三热两汤一甜品，怎么一个都没上好？
“喂，厨……”
想要发声，却突然从厨房内感到一丝寒冷，怎么开火的厨房里会感到冷啊，厨师呢？
疑惑之际，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为什么本该被开水声、起火声、切菜声所塞满的厨房，会那么安静。
“厨……唔！”
探头进入传菜窗，一只飘逸着血腥味的灰白色大手抓住了他的半张脸。
“唔！！”
反手抓住来者的小臂向外翻动，明明脱臼的痕迹都出现在了那条小臂上了，为什么面部的疼痛感不但没有减轻，还出现了一丝丝骨裂声。
“你…给我放开！翼现！”
他的上衣撕裂开来，轻微的扭曲感出现在他的背后，力量加大，但依旧不能甩开脸上的那只手。
“我说…放手！”
“砰 ——”
“咚”
像是一颗不会产生火焰的炸弹突然地引爆，由空气炸裂产生的冲击波击中了那只手臂，来自面部的窒息感终于消失了，但还留有轻微的疼痛感告诫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呼…呼……厨师……”
喘着粗气，他望向传菜窗下 ——厨师的身体，不，遗体倒在那里，左臂只剩下半条……
但，并不是他杀死的厨师。
厨师的皮肤已经比瓷盘还要惨白，甚至是眼球已经有了腐化的现象，而且，无论是那条断臂还是这具遗体，都没有流血。
到底怎么回事。
他想要思考，但下巴上的痛痒使得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咔哒”
从三楼的楼梯那里传来了声音，他扭过头，是一道菜品的样子：“什么情况？三楼也出事了吗？”
但他还是选择先捧起菜品，想要看看里面的内容……
然而，铁质的餐盘罩打磨得有些过于干净了，以至于他可以清楚地在那上面看到自己的脸 ——
一张失去了半块皮肤，被蠕动的暗红色血管所缠绕的，裸露出牙齿的 ——他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尖叫着，甩飞了餐盘。
凹陷的餐盘罩在地面旋转着，略有破损的餐盘向远处滚去。
没有东西？里面没有菜品？
那是在其他视角内看到的画面，但在他那逐渐被血管侵蚀的双眼中，真的是空无一物吗？
………………
“嗝 ——”
“喂，你啊。”
“你刚刚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服务生怎么还不上菜？”
“服务生！”
“服务生！上菜！”
顾客们的吵闹声不断从单间内传出，很快，微弱的光芒从角落里亮起，服务生托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破烂的餐盘进来了。
“哦！终于来…喂，这个盘子怎么烂成这样，喂！我问你话呢！”
无视那些顾客的反应，留给他们一个满是白发的后脑勺，服务生来到餐桌前，掀起餐盘盖。
“喂，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回事，你们是要关门了吗？”
“快点上菜……喂，你的脸怎么了？”
有些恼火的顾客们猛然间注意到了，他的脸上，满是那些不断扭曲的暗红色血管，但有几位翼皇，他们的注意力被放在了那个餐盘上，那个空荡荡的，没有实质的餐盘上。
“快跑……”
“什么？”
“快跑！！”
“喂，你在说什么啊。”
那些翼皇想要逃离，但却被附近的家伙抓住了胳膊。
“发生什么了啊！”
“咔”
毫无理由地，一道裂痕出现在金玉木制的餐桌上，所有翼皇族的注意力被吸引向那里。
裂痕不断延伸，从那个餐盘放置的地方开始，向着金属的餐刀，延展，加速。
停了，木桌不再有任何反应，开始异变的，是餐刀。
从桌上弹起的餐刀直冲向最近的一位翼皇族。
“小心！”
“快躲开！”
来不及了，餐刀已经接近了他的眼睛，如果那只手再晚一步抓住那把餐刀，这家店里就要发生血案了。
“呼…呼……谢……”
他们没有因为那张满是血管的脸而恐慌，仅仅是觉得那不过是服务生开的什么恶趣味玩笑罢了，但似乎有件事，还没有被他们察觉。
一楼的吵闹声，早就已经被惊恐的喊叫所替代了。
服务生抓住餐刀，使那个顾客，看见了自己的后背，和自己的内脏器官。
很快，二楼的其他顾客，在他的帮助下，也做到了这一点……
………………
“今天的餐馆甚是安静啊~”
“戮兄，此处昨日也是如此。”
“虽然很感谢小林同学提醒我，不过玩梗没人配合的感觉真的好差啊，习习同学麻烦出来缓解一下我尴尬的情绪。”
「……」
“还是死的。”
十二个小时后，一人一翼皇又在相同的时间来到了这个餐馆门前。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继续搜索资料。
虽然效果甚微，但戮全程摸鱼的事实是无法抹去的！
“未能有所收获实属小生无能。”
“哎呀别那么说嘛，毕竟才是半个月内发生的事情，资料什么的一般不会有太多吧。虽然全程摸鱼的我不太适合说这话啦……”
倒也不是全在摸鱼，戮至少是用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理由喂了白焰，还有让尘羽去解决了一些生理需求。
“鬼灵此物，必将承往生之情，小生此番巡查，欲经其往业之行，探其究竟。”
“确实有不少黑店会饲养稀有生物，并在保证最低限度的存活环境下进行剥取精华呢~”
再次使用“探索任务”开门方式进入屋内：“咦？怎么没鬼？”
虽然他们昨天已经清除了一楼的鬼灵，但并不代表别的楼层的鬼灵不能下来啊。
“小生昨日已施秘法，此处再无鬼灵之扰。
”原来如此，什么秘法？”
“非有奇处。”
“有话但讲当面。”
“……呼…戮兄之奇心，可与小生之友相似。”
说的应该是尘羽吧。
一边上楼，林无妖给戮大致讲了一下：鬼灵的产生原因，一方面是死亡之前的极端情绪，另一方面，是依靠来自大地的回补，来自腐土、来自遗体的回补。
而与地相对的，就是天空，是三颜。
从黎明之始迎接日光的黄纸，在千米荒山之中远离生命的围绕，道符之中是不会含有任何生灵之息的。通过道符排除一楼的生灵之息，二楼的低阶鬼灵便无法进入。
鬼灵因生灵而在，破坏生息，就是破坏它们力量的本源。
“也就是说，只要没人犯二，就不会存在吐槽，嗯！合情合理。”
“戮兄之思确是清奇，然此言并无不妥之处。”
“哎呀，我也没有那么厉害了啦~”说着，戮挥起指虎，击碎了二楼一个从传菜窗内钻出的鬼灵。
大厅内已经没有了鬼灵的踪迹，只有林无妖昨日打开的那扇暗门里，不断有红色的鬼气从中涌出。
“我猜小林同学一定知道里面的大致情况。”
“戮兄猜得不错，还请稍等片刻。”
说着，林无妖一翻身上了暗阁。
“嗯…”
戮一时没事可做了，林无妖应该是自己能应付才让自己等着的，而且……
“昨晚打得有点多，好腻啊~”
「虽然很想批你一顿，不过是他们先打过来的，硬要说的话，你确实是没犯什么错。」
“是吧，我这叫正当防卫。”
「……」尘羽在思考戮到底是不是在玩梗。
“唧”
一声鼠叫突然从脚边响起，低头一看，是一只足球大小的大眼萌鼠。
“哦噢噢！是只仓助！”
戮伸手就要去抱，而尘羽则因为一件事愣住了 ——戮没有发现这个生物的到来。
“诶？”
没有装备指虎的手穿过了那只它的身体。
「戮！啊！」
“啊。”
白色的大眼鼠跳了起来，张开大嘴，一根钢签从它的嘴里弹出，贯穿了戮的眼睛。
钢签当然和那只大眼鼠一样是鬼灵，但，戮的那只覆有镜片的右眼，也确实出现了裂痕。还有就是，尘羽的右眼也产生了剧痛，甚至使他无法再维持破碎状态。
任由那只大眼鼠跳回地面，在它后方，蛇、鱼、熊…那么多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生物，不，生物的鬼灵。
“啊……我的日记啊！！！”
「…蛤…」
直接受到精神性攻击你还在玩梗！而且还是那部上古级的《未来日记》！别拿脑回路造漂移赛道啊喂！
尘羽很想就这么喷死他，但他的承受力和戮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目前他还没能彻底恢复对数据体的控制，更别提吐槽。
“唧！！！”
随着那只大眼鼠的狂叫，鬼灵群展开了进攻。
一条遍体绒羽的角蛇率先冲出，欲困锁住戮的身影。但在那之前，指虎的撞击已经将它从脑后断开，后半部无力地倒在地上，连着头的那部分竖起绒毛，数十刀尖从它的体表突出。
侧甩击将其彻底破坏，一只体表燃起火焰的雄狮从前方扑击。仅凭两个指虎多半挡不住，戮快速后撤，准备在它落地的一瞬将其击杀，然而……
“啊。”
「啊啊啊！！！！」
另一只大眼鼠正在用钢签刺击着他的左脚。
“喝啊！”
一拳重击，鬼灵消散，戮随即向上跃进，倒挂在天花板上：“有点……难办啊。”
不是怕疼，自己的攻击方式实在有限，而对方那里不光是数量，攻击手段也要比他多得多，主动权上就已经是绝大的失利，再加上身体对鬼灵感应上的迟钝，这样的话……
“就不能三星通关了啊！！”
没错，戮还是在想一些普通人绝对不会去想的奇葩事情。
“吼！！”火狮子咆哮着直起身子，一把圆锯从它的胸口钻出，锋利的狮爪之间蹦出数把钢叉，明明是火狮子，为什么只会用这些刀具进行攻击。
不知道戮有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尘羽和鬼灵都不会好过了。
双手触地，小腿畜力，大片地裂痕在他的脚下生长，突然之间，地板炸裂，狂风席卷。
“唧！”
“嗷！”
「啊啊！！！」
几乎是在戮消失的同一刻，各种兽类的惨叫声从火狮子的背后传出，还带有着类似与翼皇族的声音 ——是尘羽发出的惨叫。
重新落地，火狮子正要寻找戮的身影，一片黑影笼罩在它的身后。
“拟枪技，左轮。”
“砰 ——”
“戮兄！”
听到枪声，林无妖赶忙从暗门里跳下，正好看见戮脚下的狮形鬼灵缓缓消散。
“戮兄！”
“啊啊~别急别急，我没事。你那边怎么样？”
“戮兄还请尽快治伤……”
林无妖是想这么说，但就在他面前，戮破碎的右眼开始排出碎镜片，进行自我修复。
“都说了我没事了啦~所以，你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小生所寻之物，便是此样。”
林无妖伸出手，一把造型夸张的菜刀不断涌出血红的鬼气，侵蚀着四周。
「这是……」
比戮的反应更大一些，还没能完全破碎化数据体的尘羽停止了对自身的割裂，将修复好的手臂伸向了拿把刀 ——
“喂！”
“羽兄不可！”
「“嗯！？”」
“嗤 ——咔嗒”
“小林闪开！”
突然的，被林无妖言语吓到的他们有了一刻的愣神，而就在这一愣神间，一只红色的半透明巨手透过天花板拍下，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林无妖彻底进入了这只手里。
若只是如此，戮也不会从心底产生一种危机感，巨手完全抓住了林无妖，本该是无法发出声音的鬼灵体，却传来一丝丝肌肉撕裂的声音，而那块天花板，被巨手撑破出一片裂痕……
如果戮当时没有把他推开的话，或许林无妖的旅途便到此为止了吧。抢在天花板破裂之前，就在那把菜刀莫名地从林无妖的手里消失的时候，戮脚下的地板再度裂开了。
或者说，戮之前所在的位置，裂开了。
“戮兄！”
「啊啊啊！！！！」
林无妖撞击在墙壁上，眼看着戮的身影消失在逐渐实体化的巨手中，精神遭到磨损的他强忍疼痛，一串红色字符将巨手包围……
“咔 ——”
但那只巨手只是轻轻地抖动，还未能成型的阵法便化为碎片破裂开来。
“可恶……”
即使实力差距如此显著，林无妖也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不过对面似乎也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仅仅是将手握成拳状，向楼上退回。
“戮兄！可……啊…”
撕裂一张道符，红色的能量流渗入体内，加速着身体的自我修复……
…………………………
“即使是多日不见，店长的手艺还是那么精湛啊。”
“就是，之前还觉得东心区的伙食还不错呢，跟店长一比，害~”
“哪里哪里，都是各位提供的上等食材的功劳。”
“哎~店长就别谦虚了，食材是一方面，手艺才是重点啊。”
“对对对，而且，店长的刀我可是早有耳闻，听说是上祖传下来的绝世好刀，不光削铁如泥，而且做工精湛，放进展台，那就是镇馆之宝的东西。”
“啊哈哈哈，过奖过奖。”
一听到自家的宝刀受夸，坐在主位右方的店老板大笑起来，是相当高兴啊。
三楼没有单间，甚至整个大厅内只有这一张饰以碎晶的千年玉木桌，四下的角落里的石英柱上各有一块儿未经雕刻的彩色金属原矿——色金，只有英雄级别的翼皇才有资格使用色金予以雕刻。
墙壁上的深海光泥灯、各类彩色兽皮缝制的墙壁挂饰，还有一些墨纹瓷器和只有在万米高山上才能看见的稀有植株。
说不定，连这个大厅的建筑材料，都不是普通翼皇族有所听闻的。
这层楼是属于店长的，里面的顾客要么是位高权重的管理者，或者是店长的旧识老友。没有服务生，烹调、上菜、招待，全是由老板自己执行。
“叮 ——”
“啊，汤好了，我去端来。”
“哦吼吼，地王汤~”
“看把你馋的。”
“没办法，店长的手艺太好了嘛。”
“行了，就静候店长的大作吧！”
“那必须啊…诶，楼下是不是安静下来了？”
“可能是离开了吧，毕竟是快到零点了。”
“当啷啷啷——啪”
“啊 ——”
“店长！”
突然，从厨房里传出了店长的惨叫声，以及刀器落地的声音。六个与店长交好的翼皇族纷纷离席，向厨房冲去。
“店长！”
冲入厨房内，煮汤的瓷锅碎在地面，两条沾满汤料的百年小地蛇炖得很嫩，不过已经掉在地上，彻底浪费了，即使它还在散发着充满诱惑的鲜香味。
“店长！”
但无一例外地，即使是刚刚最贪嘴的那个翼皇族，他们全部无视了那名贵的汤头，赶向倒在一旁，肤色惨白的店长身旁。
“店长！醒醒啊！”
“冷静点，让我看看！”
“是不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都说了安静点啊！”
那个翼皇似乎是一位医生，破开店长的上衣，开始检查他的心跳。
“……先让那几位离开吧。”
“这就去。”
“怎么样？”
“……去拿水、针、线、起火器、刀和……”
他似乎是想要就地给店长做手术，却突然不再言语。
“喂，怎么了？继续说啊！”
“喂。”
另一个同伴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安静——
医生的肤色开始逐渐和店长一样，变得惨白。
“喂，老……”
他伸出手碰了碰医生的身体。
“哒……咕噜咕噜……”
医生的脑袋掉了下来，沿着一个光滑而完整的切面掉了下来，没有一滴血流出。
“那把……”
他正要惊呼，却突然一愣，然后，在另一位翼皇的面前，变了肤色。
“……”
恐惧、疑惑，以及对生的渴望，这位训练有素的佣兵强行克制住自己的呼吸与声音按住另一旁同伴的肩膀，示意她保持着静止……
“你们怎么样？店长有……”
那几位要员似乎是想要对店长的状况表示安慰，纷纷探头进来。
“别……”
她的声音还没能完全传出，一个银白色的东西从自己的脸旁飞出，划过了那三位要员的脖子，似乎还从自己的脸上带走了什么。
“咦咦咦！！！”
“嗖 ——”
又是那“咕噜咕噜”的滚动声，她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和他一起保持着静止。
咦，头好晕…为什么觉得脖子好湿啊，是汗吗？
诶？为什么他要拿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着我？
地上？
向下望去……
“啊啊啊啊啊！！！！！”
“嗖 ——”
依旧没有血迹，早已苍白的头颅倒落在地，滚到了她之前目光所指的地方 ——那半张被削落的脸。
“……”
寂静与恐惧，逃跑的冲动在他的肢体内冲撞，彷徨的尖叫刺激着他的喉头，但，连着呼吸，他一并将其压死在自己体内。不知道那把刀为什么会自主行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死像会如此难以言说，不过他还不想死在这里，贸然行动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利的……
忽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最后所目睹的，是店长那双布满茧子的手，一手用铁质餐盘盖盖上了一个空餐盘，一手紧握着一把造型夸张的菜刀，继续切剁着红色的肉块，而在那肉块之中，掺杂着自己的那枚狗牌……
……………………
“戮兄……”强行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道符可以加速恢复，但终究只是加速，骨折这东西可不是只靠自己恢复就能随便动弹的啊。
可即便如此，林无妖还是扶着墙，一步步向楼梯行进。
“咯啦咯啦”
“嘎！”
“白焰贤弟！”
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是白焰冲破了窗户赶来救援了！
“嘎！”
白焰张开嘴，一瓶红色的药液落入林无妖手中。
“多谢贤弟出手相助。”
对于白焰的出现并未感到任何的惊讶，看来林无妖已经发现戮与尘羽之间有什么情况了。
一口饮下药液，随着些许的疼痛，肋骨上传来噼啪作响的骨骼声，林无妖已经可以进行正常的行动了。
虽然很想抱怨这药液的铁味和咸味，不过这些事情还是等救出戮再说吧。
“起！”
一声既出，数十张道符从腰间涌出，分为六排九列浮立在半空中，围绕着林无妖错位旋转。
一指轻点，缓旋立停，红色的翼纹从林无妖的面部渐渐褪去。滑动指尖，留下的光路破裂开来。
“力！”
碎片化的能量在几张道符上亮起，形成一个方形的复杂图腾。
“速！” ——圆形
“御！” ——三角形
“甲！强！振！浮！愈！静！刺！矢！尾！”
五十四张道符在原有的纹路上再次亮起相同的图案，同一时刻，五十四道火焰中涌现出赤色的能量体，或如鳞甲般坚硬，或如流水般轻盈。
“聚！”
繁杂的能量体在四周不断盘旋，却完全不会感到错乱，淡红色的雾气开始在大厅内弥漫，所有的能量，也在此时，冲向林无妖……
“唔……我也没把巫毒人偶丢到岩浆里啊，这玩意儿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它……可没有触手……和主眼……而且也不是墙啊……啊……」
“也不知道打死它会不会掉巨大的毁灭之刃或是神圣之锤。”
「都说了……它不是……肉山……」
“好好好，知道了，真是的，你说话不累吗？”
「你不…… 疼……吗……」
“我不疼啊~”
「我疼啊！！！」
“嚓啊啊啊！！！！”
被面前这一大坨肉糊装的玩意儿抓上来后，戮依旧是没有出来，首先是这实体化的玩意儿虽然看起来和摸起来一样都是软呼呼的，但弹性却相当好，戮的一拳就像是打在棉花上，完全没有落手感。而且这些东西几乎是和烂泥一样，怎么抓都抓不住。
不过战神体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击溃的，戮没法出去，但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尽管这团肉泥在不断地向他输送有毒物质，但这点毒对戮来说可是连小菜也算不上啊。就算是无法呼吸，既然它是实体，身上便肯定会包含大量物质，战神体可以在皮肤表面建立提取程序，提供身体所需的氧气。
即使这家伙真的不含已知物质，战神体会自动封闭，形成一个无法破坏的“棺材”，直到危机解除，再重新开启。
在太空的时候，戮便是因此而自杀未遂。
虽然这家伙是实体，但它毫无疑问是鬼灵，而戮此时是在它的体内，也就是说，向那只大眼鼠用钢针洞穿戮右眼的痛感，正在他体内的每一处上演。
“嗯…突然想食土豆泥了呢。”
「麻烦……你等我有……力气吐槽你……再……」
尘羽已经是疼得无法说话了，戮则依旧逍遥。
虽然戮的数据体看起来要比尘羽弱不少，但他的精神韧性真的不是靠脑子就能想象出来的，不过为什么，戮的躯体受到攻击，尘羽也会受到同等伤害呢？
“话说，那把杀猪刀捏？”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反正现在出不去，也没事可干，戮四下张望着，开始寻找那把菜刀，毕竟突然就消失了，他对此还是蛮好奇的。
不过戮是肯定找不到的，因为作为寄物的那把菜刀，已经被这个本是君级的主使鬼灵完全吸收了。
“嘎！”
一声不算好听的鸦叫从楼梯口那里传来，随之降临的，还有白色的火海和深红的剑刃。
火势很急，声音传来的瞬间，白色火焰便布满了小半个大厅。但即使如此，这团肉泥也完全没有任何行动，毕竟，白焰在接触到它身体边缘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熄灭了。
但也并非是完全无用，浮空剑刃直冲向戮，深入了肉泥内部。
与此同时，蓝色的身影在一跃之间跨过大厅，带着难以置信的冲力撞向肉泥。表面上是如此，但两张随后赶来的道符飘浮在肉泥的前方，即使那个身影撞击其上，两张道符也完全没有后退的意思，只是，上面的红色字符闪烁地更加急迅了。
“戮兄！”
无需提醒，戮伸出手，抓住了面前的淡红色的刀尖，就像林无妖在道符爆炸之前死死的抓住了刀柄一样。随着火光的炸裂，完全没有受到损害的肉泥从内部被冲破了一个大洞，一黑一蓝的两个身影随着爆炸的冲击而向一旁飞出。
“没想到小林你也有疯狂的时候啊。”
加力，戮将刀尖向后拉扯，挺直右腿，无视横飞的碎石抵在地面，另一只手抓住林无妖的肩膀向上拨动，冲击的力量全部压在了自己的腿上。
“戮兄，还请专心战斗。”脚尖轻点稳定身形，再次绘出数个字符，四把刀刃环绕在身边，三支淡红色的箭矢搭上手中的紫意。
“知道了知道了，”抬腿，把完全没入地面的右脚抽出，戮靠在一旁的石柱上，随手拿起一块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小金属块：“开饭时间……啊？”
戮突然举起手里的金属块左看右看，却迟迟没有动嘴。
「你瞅啥呢…」尘羽还没能从剧痛中缓过来，不过能在那样的疼痛里还能挺住不昏迷，尘羽的精神韧性也不一般啊。
“……”完全无视已经和那坨肉泥开战的林无妖和白焰，戮死盯着那块被称为色金的红色金属……
再次咬了上去。
“咔……咔咔咔咔”
“这你大爷的咬不动啊！！！”
“嗖 ——咚！！！”
“嚓啊啊啊！！！！”
气愤之中的戮抛起金属块对着它就是一拳，但外形没有任何改变的金属块在巨力的加持下径直冲破了肉泥的身体，虽然速度因此减缓了几分，但金属块依旧突破墙壁，冲出了餐馆，传来了夹杂着地裂音的落地声。
“那什么玩意儿！？”
“戮兄小心！”
“嚓啊！！！！”
那一击似乎引起了肉泥的注意，被洞穿的地方没有被修复，反而扩大了几分，血黑的洞口对准戮，一个肉球从中弹出，朝戮冲了过去。
“拟枪技……”
「喂！」
正欲一拳将其击破，尘羽的声音提醒了戮，滑步，铲车，肉球直直地冲向了楼梯，撞入墙内。
“啊啊啊！毒没用、不能近战，连随手捡的金属块都咬不动！”
“戮兄才刚刚出逃，还请交由小生处理。”
踏步，一圈辰砂从地面升起，将肉泥团团包围。再次控出五张道符，燃尽的黄纸中流动的能量旋成五个阵法分立在无妖四周。
“从！”
“嘭 ——”
阵法炸裂，破碎的能量逐渐凝结成五具躯体，似乎是类似与分身的能力。
支援已成，在林无妖的驱动下，五具躯体开始行动，纷纷向着肉泥冲去，它们手中似乎还攥着什么。
“嚓啊啊！！！”
肉泥的高度上升几分，两个躯干粗细的柱体在它的下体与地面越加明显的空隙中显现，它似乎是进化出了双腿，左右也开始有了突起，是要进化出手臂的样子。
但它的进化速度还不够快，五个分身各抓起林无妖后来制造的刀剑冲了上来。举起双手便要砍击，但……
尽管没有刀剑碰撞的声音，五个白色的透明体挡下了刀刃的砍击 ——这个大厅里还有其它的鬼灵在。
“啊！是跟刚刚那十几只一样的玩意儿！”
“什！”
听到戮的汇报，林无妖一时间不能相信。
确实，像这样的小型透明鬼灵顶多是分为将级，但为什么生物死后产生的鬼灵体内，会有这样的器物形状。
想要让器物中生成鬼灵，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器物在生物活体内长期存在，也就是说 ——眼前的这些鬼灵，在活着的时候，便已经是保持这种模样很久了。
它们活着的时候，弱小而痛苦着，他们死去之后，强大，但从未快乐过。
“……”
林无妖沉默着，但戮和白焰，哪怕是仅仅拥有视觉与听觉的数据体的尘羽都能感觉到，林无妖的怒火。
红色的躯体被那些白色的鬼灵击穿，它们手里攥着的东西掉落在地，那是几张道符。
“嘭 ——”
散落在肉泥四周的爆炸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毕竟原本的目标也不是它。
辰砂硬度极低，对比所有的物质型凝翼，它的初期作用绝对是倒数，而它与道士这一职业的契合度，绝对在前三。
随着爆炸的冲击，辰砂圈破碎，甚至形成粉末，在空气中掺杂着，就像林无妖所计划的那样。
“嚓啊啊啊啊！！！”
不知为何，肉泥突然开始咆哮，挥舞着已经成型的手臂在驱赶着什么，就像是碰到了盐块的蛞蝓一样。而那些从口中和下腹内爆出刀尖与钢叉的鬼灵，也在那一片殷红的砂雾里，淡去了。
“是替身能力！”
“戮兄还请小心，勿要吸入。”
“呃……哦…”
林无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怒气与悲伤，但真正使戮不再言语的，是他那睁开的金色左眼。
“嚓啊啊啊啊啊！！！”
“戮兄……不，羽兄或许多有疑惑，”无视那坨肉泥的咆哮，林无妖转向尘羽数据体所在的位置。一张道符燃烧后的能量流涌向它的四周，形成的护盾将红色的粉尘与肉泥完全包裹，并不断向内收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