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刺激着我胀疼的大脑。我不情愿的坐起身。实际上,对于我来说,噩梦与现实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界限——糟糕透顶,又无法逃出。本来想就此以病假为由翘掉今天的班,但事实并不想如我心意。
来电显示是上级,没有不接的理由。
周围一片狼藉,地上的啤酒瓶,随意丢在一旁沙发上的白大褂,平常用的文件纸也散满地板。镜子中的那个影子憔悴不堪,连自己也不想再去回忆自己昨晚的惨状。
按开免提,我打算一边通电话一边收拾一下这骇人的残局。
“主任......”声音略带疲惫,身体在向大脑抗议。
“小周啊,最近压力大吧?”电话中传来一位中年男性醇厚的嗓音,“......我也理解你们,但是啊,你这也不打招呼就翘班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主任的苦笑传入耳中。
“对......对不起,主任,我状态有点不佳,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以后别再犯就行,像咱们这种工作密度大又不讨好,是个人都会累......唉......小周啊,我这里现在有一个正好可以让你放松一阵子的好差事,你有没有兴趣?”
听到‘放松一阵子’这几个字,我捡酒瓶的手顿了一下。
“有有有,主任,大概是干什么的?”
沉默了许久。
话筒中主任吐出一口气。
“......‘EVE’基因锁......你知道吧?”
“......”
这个名词对于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我对这个名词的接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陌生是因为这对于我来说仅仅只是一个信息而已,我没有实质上的概念。
“是.....那个女孩?”我问道。
“她现在要转运到我们这里了,所以我们需要找一个陪语员。”
......
......
‘双生基因病毒’,这个世纪最灰暗的字眼。从古至今,人类与病毒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无论我们的文明如何的发展如何的变化,病毒总是我们难以摆脱的一颗眼中钉,人类在这场战役中胜利了无数次......不,这不贴切,人类从来也没有真正的胜利过,因为病毒没有一次被彻底铲除......它们总会卷土重来,就如过去那样,现在这样......
从刚开始的昆虫,再到动物,最终人类也无法幸免。这种从基因层面上影响生物的病毒无论如何都是致命的。我不知道它的RNA链究竟经历了怎样可怕的变异历程,我只知道这一次,对于人类是毁灭性的。
医者无法根治这些病毒,更无法修复它所造成的基因损伤,我们只能亲眼目睹重症的病人在眼前痛苦的死去,DNA链全面断裂,全身细胞全数凋亡,这就是每个感染者必经的结局。
对于我来说,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都不断的充斥压抑,透不过气,死亡环绕般的绝望对于我这样的一个人来说太过于残酷,但作为医者,我又不得不天天与此相伴。天空是阴沉的,远处不时会飘出焚烧尸体的烟雾。街道上没有行人,只有厚重防护服的官方工作人员。
‘医者’在人们眼里,这个词汇早已变成了笑话。
我无法忘记一个病人的家属悲痛欲绝向我砸来的水杯,我们在他们看来就只是一群拿他们钱却什么也做不到的废物。
......
主任所说的“‘EVE’基因锁”并不是人名,而是一个学术名词,而这个学术名词已经可以说是那个女孩的代称了。这件事情始于几年前,那所普通大学内除了她所有人员被病毒全数覆灭。病毒的潜伏期为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内她与大学内密集的人群几乎天天接触......
后来,她被官方保护了起来。在女孩的同意下,科学家们对她的身体进行了研究。最终,在她体内被发现含有某种后来被命名为“‘EVE’基因锁”的因子,其作用是可以完全锁定DNA,犹如一把坚固的铁锁。正因如此,这使得她对于这种病毒百分百的免疫。
任何知情者都认为这也许就是希望。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被转运到我们这里,当然,也不方便过问。自从那件事后,她便自愿一直呆在实验室内,出于保护的目的,理所当然,她除了科研人员以外几乎见不到任何人。
所以,为了避免自闭症与抑郁症等一系列心理疾病的发生,‘陪语员’这个职业便出现了。
‘陪语员’的工作内容只有一项——每天在特定时间去与她说话就行。正如主任所说,一个‘放松一阵子的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