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如果是一个爱情剧,这段感情就已经是大圆满了,虽然有些畸恋,但总比罗密欧与茱丽叶好很多。吉仁太对诺敏的爱是足够的,但老迈的他已经无力去控制自己那么多的妻妾。
他有十一个妻妾,每个妻妾又至少有那么两三个孩子,最多的一个甚至有六个。她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自己的孩子成为了家主,那么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家族都会腾达起来。
关于爱情,她们是丝毫不知的,无论贫穷和富贵,来到这个家大业大的家族里,剩下的就只有物质的欲望和享受,爱钱、爱珠宝、爱皮草胜过爱吉仁太。
就算有,也早已磨灭殆尽。
而诺敏并不是,如果不是吉仁太的那首即兴诗,她或许会成为他的儿媳妇。她深深的爱着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他是那么的睿智、和蔼,犹如太阳般照亮了这个少女的心。
年少时的经历,让吉仁太粗通中土诗韵,他常抱着诺敏,断断续续的哼吟着那些诗句,许多年了,豪迈的草原人可以放马高歌,却品不了如此佳句。
而诺敏却十分爱听,俩人初成婚时,便会什么都不做,在床上相拥,吉仁太说一句,诺敏就学一句。有了如此雅境,两人的关系愈加融洽。
不过,好景是不长的。
吉仁太的妻妾开始嫉妒诺敏,并猜疑她的孩子是否会成为家主,论姿色比不上,论气质也比不上,而自己的孩子,大多游手好闲,吉仁太虽然和蔼,但从未对自己那些子嗣关注过太多,也从未说过,有那一个孩子可以继承家业。
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诺敏若早早产子,这孩子铁定会成为吉仁太的掌中宝,离当家主就不远了。
诺敏虽受家主喜爱,但这个家族中,稚嫩的她还不会处理任何人际关系,人精般的妻妾们,早已打点好了上上下下,整个家族的仆人,都不会与诺敏多说一句,甚至连诺敏的吩咐也不会听。
妻妾们见了诺敏也是冷嘲热讽,连孩子都会如此学舌,跟在诺敏身后小声嘀咕。
诺敏心中有些了然,她并不想得到什么,只想得到丈夫的爱,而这爱,已经有了就足够了。吉仁太虽然呵责过妻妾,但迎来的是变本加厉的做法。
坎坎坷坷的三年,诺敏十八岁了,她怀孕了。
吉仁太借着这个机会,将诺敏的帐调整到了整个家族的边角,一是清静,二是他知道,诺敏一旦怀胎,那些娘们就会闹得更厉害了。
在塔纳契奴,每个贵族都有一个帐区,一个人差不多两个帐,一个住人,一个置物。通常的贵族,都是百帐有余,这里面含带了家仆的帐篷。这一大堆帐篷合起来,就叫帐区。
每个帐区,都会将几排的木篱笆,简单的扎放于东南西北四个角,来划分出帐区的区域。这一个又一个的帐区,组成了城市。
草原人一般都是按帐区家主的名字,来标明地方,所以说如果你足不出户,很可能再出门时,就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了。家大业大的贵族,一般都会定在一个地方,所以也有不少贵族会一直用一个家主的名号。比如吉仁太在年轻时,并不叫吉仁太,他只是当成家主之后,才继承了这个名字,这也说明了这个家族的底蕴。
而奴隶阶层的人,最多也就只有十帐,他们在十五年内,至少会迁移一到两次。整个草原是很辽阔的,这些奴隶想要到处走走,换一个环境,说不定比现在过的更有机遇。
有些天生喜欢孤独的人,会选择放马为生,这些人过着类似于游牧的生活。在塔纳契奴,买卖马匹是很正常的,这些放马人就会将一个地方的马帮着贵族贩到另一个地方,之后周而复始。千年下来,他们有了一个类似于帮派的组织,就叫做牧马帮。不求钱,也不求名,求的只是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骑着马,用尽一生,跑遍塔纳契奴的每个角落。
而在这些帐区之中,越是靠近边角的地方,越是不的重视的人的地方,诺敏呆的位置和最下等的家仆距离不过百米。
诺敏并不知道吉仁太的用心,搬到那里之后,吉仁太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对于年迈的吉仁太而言,他明白自己死后,哪怕立诺敏的孩子为家主,也很难服众,为了确保自己走后,诺敏还能安康的生活,这么做是最好的。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时间,可以扭曲一切。
失去了爱的诺敏,在怀胎时候,虽不哭,但有些抑郁。每日除了吃喝拉撒外,也就只会跟前来照顾自己的母亲攀谈两句。
或许是这种糟糕的心态,诺敏早产了,产下的孩子,也是自幼多病。吉仁太为了让这个可怜的孩子能够得到草原的庇护,取名为巴图鲁——最勇猛的人,勇中之勇,人上之人。
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也是担心多病的幼子早夭,断奶之后,吉仁太每夜都会与他入睡,亲手照顾这个孩子。除了节庆,诺敏便很难见到他了。
诺敏的内心是纠结的,她是一个小女人,内向,缺乏安全感。她不敢质问丈夫为何如此待她,因为在贵族中,每个女人都是如此的。她错以为了自己,只是一个产儿的工具,也错认为男人都是薄情的,在享尽鱼水之欢后,就会将女人抛弃。
巴图鲁八岁的时候,身体病弱的他,勉强可以驾马跑上一段时间,他的伴当巴特勒,更多时候充当的是保姆的角色。当一个贵族孩子三岁之后,就会选取同龄的伴当——同伴的意思。这些伴当多半出自忠诚的仆人之家,他们需要一生护主,所以需要从小开始培养感情,虽无血缘,胜过亲兄。
对于一个贵族的孩子来说,伴当是最宝贵的财富,忠诚、勇敢、耿直是伴当的代名词,一个伴当如果背叛了主人,无论是因何背叛,都会处以草原上的极刑——马遛人,将绳子拴在马尾,另一端拴着人,马会因为想摆脱掉异物,而不停的奔跑。一般的草原人,会让马拖上很久才死去,所以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有一天巴图鲁还在与巴特勒耍着木剑的时候,诺敏一脸阴郁的来了,只是嘱咐了一句:“晚上月亮起来的时候,记得去你爹那,把过冬的东西讨来。”
诺敏很少和巴图鲁接触,在他断奶离开自己后,她便常常一个人躲在大帐里发呆,原本白嫩的皮肤,也变得有些惨白,很是病态。巴图鲁或多或少有些讨厌自己的母亲,除了巴特勒之外,同龄的孩子总会辱骂诺敏,连带上辱骂自己,好在他拥有足够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