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作者:nelo 更新时间:2008/4/4 15:46:37 字数:0

自己的瑞韩德(Zweihander)正被少女握在手中,这柄瑞韩德(Zweihander)绝非凡品,与寻常兵士所用的有天差地别,自己也必须以双手方能运用自如,于那少女而言显然是太过笨重了,看来单单剑尖撑地,方能勉力倒持,若要挥动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涅洛感到的危机当然不是来自背对自己的少女,越过少女单薄的身形,有着肃杀所凝聚成的固体。洞中的柴火不知何时已被不意的寒风吹灭,方才的温暖轻易地消失殆尽。

“是孟极。”少女用全然出乎涅洛意料的平静语调说道,城中少女向朋友介绍新品饰物一般的口吻。(《山海经卷三·北山经》:又北二百八十里,曰石者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豹,而文题白身,名曰孟极,是善伏,其鸣自呼)

涅洛对于这种突发事件本是习惯了的,奈何眼前自己的身体空前虚弱,又多了个少女要保护。单单苦笑一声,道声不妙,怕是什么也解决不了的吧。

涅洛挣扎这起身的时间,少女无师自通地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因为背对少女,现在她呈怎样的表情涅洛完全无法猜测。

然而被少女称为孟极的豹形凶兽也显然不是痴愚之物,想来早已看出了涅洛的虚乏,一个起落间,无视了少女已先向涅洛扑来,一只煞白的锐爪自上而下挟疾风迅雷之势袭来。

不料少女也已觑破其中要害,在那孟极腾身之际亦已疾退了两步,死命拖过瑞韩德(Zweihander)来架在半起半跪的涅洛身前。接着似是金铁相交的一声巨响,巨爪已极重重击在瑞韩德(Zweihander)六指宽的剑脊之上。这一击想必足有千钧之力,以少女显然无法承受,挡下了这一击便已跪坐在地。不过于涅洛而言这短短一瞬却是贵比珠玉。此时他已然倚着洞壁站直了身躯,少女顺势将剑柄交至他手中,勉力闪到了他的身后。这整个过程间两人并无只言片语,但其间默契的配合却令涅洛暗感吃惊。

瑞韩德入手,涅洛的嘴角微微扬起,似是笑意。

之后,涅洛左手握住剑柄之末,右手则把住无刃根部(ricasso)的格手之下,全力挥出。剑光一闪,瑞韩德的巨锷便劈嵌在了孟极那只将收未收的爪上,锋锐无当的剑刃利落地卸下了半只爪掌,鲜血四溅之下,巨兽的哀吼震得整个洞穴中嗡嗡直响。涅洛本想再追加一击或可致其死命,无奈后力已然不继,那孟极遂觑得空子转身夺洞而出,钻入风雪得巨幕中再不见踪影。

涅洛本是乏弱已极,这一击在瑞韩德的招法之中本是在战阵间斩落敌骑马首的杀招,所耗气力极大。见那巨兽逃遁,松了口气,便颓坐在地。转脸看那少女,正并腿坐在地上喘息不止,同时也向这边看来,对着涅洛微微一笑,看来想表示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但她虎口上的些须血迹涅洛却没有看漏。

“看样子,那凶兽还会回来?”喘息已定,火焰重燃。涅洛用贴身衬衣撕成的绷带包扎少女的时候,突然这么问道。

少女见涅洛的视线由手上转向自己脸上,急忙把害羞的表情藏好,极力以正经的口气回答:“嗯,而且回来的恐怕就不止这一只了,孟极一向是雌雄两只为伴共守一巢分头觅食。”

这孟极乃是中京国西北罕见凶兽,形似豹而比寻常雪豹大上两倍,通身雪白,唯有额头有着数条黑斑,长于埋伏且易记仇雠,伤其一毫,便能够终身不忘。

“……”

“总之,先恢复体力再说的好呢,现在不是有食物了呢?”少女说着走到半只残爪前毫不犹豫地拿起,走向火堆,用涅洛的贴身匕首仍有些笨拙地分开皮肉,烤起兽爪来。

“你,刚才说了‘一向’吧?”等肉烤得半熟的时候,沉默了半晌的涅洛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可以的话涅洛也会选择更加不容易引起疑心的问法,然而考虑了半天后,以涅洛的口才也只有这种单纯的话语吐露了出来。

“诶?”

“你刚才说了,孟极一向是雌雄两只为伴共守一巢分头觅食。对这山的了解,加之刚才的防御凶兽攻击的姿势。你,你不会是……”

虽然涅洛已基本相信少女不是邪恶的存在。这一次他并非像以往一样把少女的行动模式以及所作所为的可能目的一一列出加以排查分析,而是仅仅靠复苏不久的——或者说是因为少女而复苏的那部分非理性的判断力加以确认的。而他自己也甚为奇妙地对这一结果完全不抱怀疑,可是从少女方才的行为看来,他又有了一种猜测。难不成少女是……”

少女突然陷入了空前的沉默,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沉默无声。

“终于,被看破了么。”少女把脸转向洞口,不让涅洛看见自己的眼睛。

“啊,大概已经猜到了。”

“果然。”少女低下了头,双手突然紧紧地捂住了头上的皮帽,任由半熟的肉块掉入柴火堆里。从耸动的肩膀和怪异方式扭曲着的腰间的皮草来看,涅洛知道少女是在哭泣。可令人不解的是,少女为什么如此在意自己的身份被识破。现在想来,只有这个身份能说明少女为何会在雪山中出现,为何会救得了自己吧。虽然还有一些地方说不通,比如为什么少女自己没带武器。但,是弄丢了的话也有可能吧。果然,少女是——

“果然,猜到了啊。会变得和那些村人们一样了吧。”

“啊,猜到了,你是山中的猎人吧,而且不是寻常的猎人,在这样的风雪中找到洞穴藏身,能以灵活的姿势防御凶兽的攻击,年纪小小,却已经是了不起的,独当一面的猎人了呢。”涅洛自信满满地说道。

“诶?猎,猎人。” 听到诶的一声,涅洛想,这大概是否认的表示吧。实在想不明白被年纪轻轻却出奇老练的猎人这一身份有什么值得隐藏的,更是无法理解身份曝光后为何少女会如此难过。

“不太理解的就是,为什么要哭呢?”

“……”少女转过了头来,又微微沉默了片刻,挂在眼角的晶莹的泪珠如在火光中有钻石般的光彩。

“猜错了呢。亚比……涅,涅洛。”

从少女的沉默中,涅洛轻易地读出以下信息:想说谎的,想让你就这么认为我只是个猎人的。但是,却没有成功。

少女解读人心的本领着实令人吃惊,然而相对的自己内心的想法看来却是坦率得很,不,应该说是毫不善于掩饰才对。

“这样啊。那,起码你是从西边来的没错吧,和我一样,从乌斯提尔德(Ustiod)。”涅洛觉得起码这一点能够确认。

少女没有说活,但从少女明澈的眼神里,涅洛得到的是肯定的信息,但其中淡淡地杂有含混的暧昧。

…………

两人又沉默了起来,只是对视着双方的眼睛,直到兽肉的焦味弥漫开来才回过了神。少女看着涅洛用匕首从火堆中挑出肉块,将无法食用的部分割去的过程中,也渐渐恢复了小女孩般的表情,现在少女的表情一如做了错事的小女孩,看着知道不会责罚自己的大人是抱歉又有些调皮的眼神。同时,腰间的皮草又奇妙地抖动起来。

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干吗,少女就算是的怎么样的身份也好,现在这一切都是不相干的啊。

她的一切,我都能够接受。非理性的思维给出了这个指示的同时,涅洛继续自顾自切着肉块。

肉块虽有焦味,但一种奇妙的调味料完美地掩盖了它,这调味料散布在洞中的空气中,可就算是成袋的金币也不可能买的到吧。

这场风雪远远超过了亚弗的预期(几天前刚来是还只是一片死般的肃杀静默来着,看来涅洛那家伙不幸和这风雪打了个对头吧)。虽然很不情愿,亚弗不得不承认自己小觑了中京国天候的变幻无常。出村的时候被貌似村长的老者死命拉住(起码就村长自己看来)似乎想说什么。无奈言语不通,村长豁出老脸不要,一通手刨脚蹬指手画脚手舞足蹈呲牙咧嘴咿咿呀呀地“解释”了半天。

亚弗顺着老者的比划一一作出推测:“山,雪,风,嗯嗯……妓女,牙疼,大风,大雪,嗯嗯……四脚着地,变强,肌肉,抽筋,啊不是抽筋是死掉,嗯嗯……”(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啦。)

亚弗于是认识到,在这漫山银妆之中,有着一个传说中的风雪越大就越强的牙疼妓女四脚着地并有让人抽筋的可怕能力。

“嗯嗯,那还真是了不得啊。退治妓女,这就是这回任务的真正目的了吧。”说完这句自以为了不起的笑话,并且好不容易摆脱了老人的纠缠没超过一个小时,在雪山中的亚弗狮鬃般的胡须上已变成了棉花糖般的雪白一片。

萝斐在的话,又会被揶揄:“这样子去分礼物也只会把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吧。”——之类的话吧。

然而和想象中的萝斐并没能吵上几句嘴,因为他身边的一团似乎是积漫了雪花的巨岩般的物件倏地暴起,正向他扑来。

克雷摩尔几乎在神经反应前便已挥出,然而却并没能有得到预想的效果。那团白色巨影在空中以诡异的曲线躲过了这一击,亚弗大剑挥空。

亚弗极力拢目光查看眼前的凶兽。通体雪白,唯有额头数条黑色斑纹,正张牙舞爪,一张血盆大口不住张阖。

这怪物通体雪白在,暴岚之中依旧来去如风,几乎看不清身形,唯见黑纹在空中闪动翕忽,有若鬼影。从它袭击方式来看又必定极其擅长伪装埋伏,加之体形远远大于寻常狼狮虎豹想必不是愚拙野兽,而是奸狡的凶兽。

没见过的品种啊,中京国特产吧。

“对了,是牙疼妓女!”亚弗马上想起了该物种的名称。啊,虽然是自己随便取的啦。不过村长指的牙疼妓女只可能是这家伙了吧,啊,那老爷子也该请个大夫治治眼疾了吧。

亚弗一边胡乱想着莫名其妙的东西,一边身体仿佛与头脑的莫名思考没有关系,全凭本能控制地扑向了那白色巨兽。大剑克雷摩尔自左向右斜斜劈下。那巨兽似乎知道大剑厉害,每每只是眈眈相视,一待亚弗扑上则立即抽身而退。眼下雪深及膝,亚弗每走一步都得自雪中奋力拔脚出来,一连数次冲刺猛扑,耗力显然不小。而那巨兽则兀自以逸待劳,宽大得四只肉掌踏在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爪痕,纵跃之间全不费力。

“啊,你什么时候比凶兽还笨了来着?”萝斐连连摇头得样子从亚弗的脑海中显现出来,无由地一阵气恼。

这么又扑了十来次,亚弗终于停下了脚步,看来空自扑杀只是无用之功啊(终于明白了)。抱了克雷摩尔在雪地中愣愣看着那巨兽悠然的样子,肚里连骂不止,连将兽肉取来大块朵颐的法子都想出十余种来,至于对付凶兽的法子却是半个也无。

正在僵持之下,远远又传来了一声吼叫,甚为哀凄刺耳,先前那只“牙疼妓女”(姑妄称之)听到这声响似乎大为关切,突然扭头就走,再也不看亚弗一眼。

涅洛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女吃下最后一块肉后**着手指的样子,她吃下的份量足足有涅洛吃的两倍之多。

不愧是猎人,所以对吃肉很在行嘛。涅洛仍然没有放弃少女是猎人的想法,虽然少女说了不对。但左思右想除了猎人终于没有合理的解释来说明少女的身上的种种谜团啊。果然,还是猎人吧,不过应该不是单纯的猎人,不然少女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而且回答涅洛自己不是猎人的时候眼神的确不可能是伪装的。那么答案就是,少女是超越猎人的猎人,已经超越普通猎人的存在了,所以才会说自己不是猎人的。

可,“超越猎人的存在”又是神马完意啊。

涅洛突然觉得有时学学亚弗的处事风格未必不好,起码和眼前的少女独处的时候。涅洛突然无端地对自己过去不断用呆板的理性思维去生存的方式感到厌烦。

因为知道凶兽还会来,虽然困倦无比,吃饱了的两人也不敢就此睡去。涅洛死活说服了少女先睡下,自己傍着瑞韩德靠着洞壁。涅洛呆呆地注视了火光半晌,直到眼睛生疼为止,才不得不把视线转开,洞其实不大,想要不看火光,少女的身形就必然会落入眼帘。

背对自己似乎熟睡着的少女一起一伏的单薄肩膀无论怎么看也不像常年驻守山中的老练猎手。本来不大的洞中温度已经恢复了涅洛刚醒来时的温暖,可少女就算睡着了,艾索式的熊皮帽还戴在头上,方才进食是也试着问她热不热,可貌似完全没有脱下帽子的打算。

难不成,少女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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