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些呢。
余桐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胸脯前后抖动着,明明奇前面只有空无一物的黑板而已,慌乱的眼神却无处安放。
她突然想起过去,想起那个夏天,想起那个男孩,想起那个心烦意乱的夜晚。
她的眼角湿润,她的双臂紧缩,她的心脏抽动。
泪水缓缓趟过她完美无瑕的颚角,如黯淡雪天里落日残存的余晖。
她哭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被悲伤包裹,继而写入悲伤。
落叶无力的起舞,挽留最后的垂微。
走廊外,另一处教室,人声鼎沸。
郭可的告白是如此的热烈,如此的澎湃,如此的汹涌,轻而易举的击碎了余桐光洁而脆弱的心。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心如刀绞。
那份感情像液态的水晶挣破了禁锢着它的外壳,狰狞地盛放开来,在无尽的虚空中肆意狂舞。
她想站起来,可椅子却像泥潭一般死死拖住了她的双腿!
是什么在阻止我?
是什么啊?!
余桐挣扎着,用手,用嘴,用足,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从深邃的泥潭中站了起来。
她竭力起身,探往心的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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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从竹尖划下,落入小巧的洼地。池水如镜子般映着天空和树,随即被落下的水打碎。天空波澜起伏,黑与绿的树影觥筹交错。
吴奕抬起头,看着郭可。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几缕青丝黏在了俏丽的耳侧。她大口喘着气,脸颊通红,胸口上下起伏。带着点滴汗水,一双闪亮的眼睛坚定地看着那个她怎么也没法从脑海里赶走的人。
“我!喜欢!你!啊!”
她嘶喊着,带着火焰,大步冲到那个该死的人面前,揪起他的领口,慢慢地把双方的视线凑近。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映着她的眼睛。
想看得更加清楚,更加更加的清楚,直到看到男孩灵魂最深处的东西,看到男孩用最坚固的城墙所保护的心底那柔软的,看到男孩就算放弃一切也要坚守的那里,无论,无论,无论那是什么!
她,
吻了下去。
飞溅的水滴回落,融化的镜面再度碎裂。阳光映着某处不知哪时就要蒸干的水潭,散出刺眼的光芒。草地里玲珑的猎手借着这光芒隐身,玻璃球般的眼珠盯着不远处隐藏在绿草中的小虫蓄势待发。
回忆伴随着搅碎的灵魂陷落,细节在它掉入浑浊的虚空之后像雪花的羽翼一般泛起,填入虚妄的有无。肮脏的抹去,珍贵的包起,所有的记忆都是逃避,所有的希望都是痛苦。
不知名的鸟儿落向布满陷阱的天空,扑腾的羽翼间散落着金银铸造的药粉。它触及难以捉摸的屏障回到大地,伏在小小的窗台上。
黝黑的瞳子里,映着这个故事的一切。
女孩的唇碰触他的唇,可他的光芒里,那人在哭泣。
如烘热的心脏被不加掩饰的气息蒸出皲裂的伤口愈合又撕裂,如饥渴的沙漠旅人偶见绿洲临近却是海市蜃楼的绝望,如黑夜里最后的烟火被无情寒风卷熄的孤寂,如她那般泪水滴落。
余桐的天空,灰了八度。
所有人都震惊于教室角落里发生的青春史诗,无人见得另一头破碎的心。
鱼苗钻进河底涌出的气泡,蒲公英在台风中栖息。
就像最后几页被撕碎的故事书。
人总是会在绝望的时候试着去找到那最后的稻草啊。
余桐说不出来,是什么让她动起来了,这股力量隐秘而深邃,像是封印内心最可怕的魔鬼的力量松动了一般,一股迷灰色的烟雾完全掩盖了她的思维和理智,阳光落在脚边的大理石上,再不能散进她的灵魂半分,仿佛阴冷窒息的海底仿佛淹没了陆地,大楼摧枯拉朽,鲜花无不凋零,所有的断垣残壁陷入漩涡的中心,挤压着她碎裂的灵魂。
但在最深处的地方,金色的涌动在膨胀。
视线放大,再放大,再放大,从他和她的影像,到她和他的交织,再到最深处的无法用肉眼观察的一切。
但她却看到了,看到了令她沉醉的梦。
像滤过网格,用言语所无法形容的深邃,就那么深深地印刻在男孩的眼睛里。
黑洞一般的黑。
等她回过神来时,舌尖已经抵入了一片柔软。
余桐一直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大的侵略性。
她似乎推开了郭可,续着那个位置,不带任何感情的,就那么捧着那张脸,嘴碰着唇,小巧的舌头深入,**。
大脑又一次陷入空白。
那便...
那边再让我贪图一会吧。
时间之沙啊,请你流动的再慢一些吧...
让一切的美好凝固吧...
就在此时——
心花盛开的瞬间。
“我喜欢你。”
她轻声说。
...
...
吴奕,余桐,郭可,今年十六岁。
十六岁。
过去是多么模糊,多么无足轻重。未来是那么遥远,那么触不可及。
所以他们十六岁。
他们有着肆无忌弹的胸怀,有着无需顾虑的冲动,有着无畏地向着自己的心声出发的勇气!
有着所有的人都向往的——!
纯粹的,
爱。
无法用言语形容,那世间最美好的。
我逝去的那些青春,我悔恨的那些情感。
——。
所以我羡慕他们,
就如我羡慕爱情。
这是我为他们三人打造的世界。
这也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吴奕,余桐,郭可,你们是真正活着的,你们会随着我的成长而成长。
你们的故事,还将继续。
长行吧,远方有着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