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教授的到来，引起一些学生的注目。
就见他和林嘉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他离开了礼堂，似乎有点别的事情要交代。
望着二人离开的身影，高三二班众说纷纷，一时间不知道这个一看上去就地位不轻的老头和林嘉有什么关系。
“咳咳，别说了，散了散了，赶紧去吃饭，一会儿还有晚自习呢。”杨不云的声音不适的插入。
虽说他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有点眼力见也看得出那个教授是学校的贵客，自然不能让学生在下面议论。
“喂墨子晨，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么，林嘉不会要提前保送了吧？”李萱仪凑过来好奇地道。
秦教授的意图？墨子晨摇摇头，他也不懂为什么今天会来。
不过既然找林嘉有事，希望是好事吧......
另一边，许佑婷也暗自关注到了这一切，抿了抿嘴唇，神情有点犹豫。
......
......
即便高三二班为了这次校庆合唱准备了不少时间，但欢声笑语也仅限于下午那个时段，到了晚上依旧要上晚自习，专注的准备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作为高三最强的火箭班，这个班级里没有低于600分的人，上有稳定700分的林嘉、许佑婷，中有660分张小媛、李萱仪这样的稍次选手，下有630分徘徊的墨子晨，每个人都往着985而去，最次的也能考上较好的211。
虽说江城七中的火箭班向来有近九成的985率，是江城高中毫无疑问的第一学府，但是每年高下的省状元甚至市状元，都并非七中拿下的。
顶尖的分数，则是由一些更加军事化训练的高中所产生的。
毕竟比起校风，虽然江城七中也算严格，但总体而言还在人之常情中，而非反人性的训练。
所以，就算是作为高三年级的学霸班，偶尔某天有一两个学生没来上晚自习，监督老师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不会追求过多。
然而今天，林嘉很反常的没来上晚自习，引起了上课老师的注意。
今晚本来是物理老师的补课时间，他瞄了手表，已经八点多了林嘉还没回来，忍不住问道：“你们谁知道林嘉去哪儿了吗？”
台下做试卷的各位鸦雀无声，都没人知道。
那个看起来越来越不对劲的林嘉竟然逃课了，高三二班的人都反应了过来。
虽然他已经不是这个学期第一次了，但这几个月以来林嘉的反常行为和变化，让他们的怀疑已然达到了顶点，在此刻好奇心作祟下彻底爆发出来。
林嘉他...难道说他谈恋爱了？又或者说他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癖好？
不然怎么解释他整个人变得娘兮兮的，还留了一头很像女生的非主流长发，本来就感觉不太好接触的人，变得更加阴柔、有种生人勿进的怪异感了。
“墨子晨，你知道他去哪了么？”
墨子晨摇摇头，林嘉和秦教授一起走出礼堂后，他就没见到过她。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招呼都不打一声，竟然就这么逃课了？
这个疑惑，一时间没人能够解答。而物理老师也只得叹息一声，摆手作罢。
谁让他每次考试都不低于108分了，可能觉得物理已经没什么复习的必要了吧？
哼，竟敢这么看不起老师，下个月的一模就给你上强度，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于是，一直到9点半晚自习结束，林嘉都没有出现。
......
下课后，墨子晨第一时间走出学校，掏出手机给林嘉打了个电话。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视学习为命的林嘉不可能轻易逃课。
意外的，没几声就打通了。
“喂，你在哪儿？怎么今天晚自习不来。”
“...哦，晚自习，差点忘了。不过今天是物理，缺一堂也没事。”
林嘉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有点不开心？
“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墨子晨察觉到不对劲。
“我家天台，老地方，你知道的。”
“天台...是屋顶的那个吗？”墨子晨回忆了下。
那个地方，是以前初中时常去玩的地方，上了高中时间变忙后就没去了。
从前去那里，一般都是墨子晨有心事需要找个空旷的地方宣泄一番，林嘉就坐在一旁捧着书听着，不时地回应两句。
但是今天她怎么没事爬那儿去了？难道她有什么心事？
“对。你要来的话再带几罐酒吧。”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也要在那儿发泄么？是和秦教授有关的？”
“...算是吧，过来就会告诉你了。”
“好吧，等我一会儿。”
听上去很急的样子，墨子晨挂断电话也没闲心慢悠悠过去，直接打了个车去林嘉那边。
半小时后，墨子晨提着几瓶青岛，来到天台底下。
顶上，是一个正方形的开口，连接着两米高的消防梯，只要顺着往上爬，就能去到天台。
“林嘉小姐~在上面吗？”
忽的上面传来噔噔几声，一个脑袋从开口探出，就见林嘉面无表情的说到：“大晚上犯什么贱？”
因为她穿的是长裤校服，所以很遗憾，肯定没有什么大好的风光可以看到。
墨子晨攀上梯子，轻车熟路的爬了上去，回到这里就和回到家一样熟悉。
“喏，你要的酒，怎么感觉你现在瘾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喝酒？”
“啧，废话真多，你喝不喝？”
“我买的当然要喝啊。”
爬上天台，和林嘉并肩站一块儿，映入眼帘的，是地上用喷漆画下的一组字。
墨x嘉
一生一世好兄弟。
“真怀念啊，那时才初二的我。”墨子晨感慨道。
“不用怀念，现在也一样。”
林嘉“嗤啦”打开一罐青岛，喝了一口说到。
这个地方不只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同样有不少人会爬上来吹吹风。因此即便一两年没上来，仍然能看到上面堆着新鲜的垃圾。
好在林嘉找了块大袋子垫着，才让他们有干净的地方坐下不至于那么窘迫。
“说吧，秦教授究竟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不惜逃课来这破地方。”
墨子晨和林嘉坐在天台靠边的地方，在这里望去，能看到周围林立的小楼房，再远一点是陷在灯光中的高楼大厦。
坐在空旷的地方总是容易让心沉静下来，大概就是这个缘故，才让这块小破地成了他们特殊的心灵净化场。
林嘉看着墨子晨，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又灌了口酒说到：“嗯...你觉得我现在，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这个问题有点抽象，是指哪些方面？学习上你是学霸，性格上你是高冷面瘫王，对我来说就是情绪不稳定动不动就打人的好兄弟。”墨子晨乐呵答道。
林嘉脸一红，刚想掐他一把顺便反驳自己没有动不动打人，小手便停在半空中。
“能不能正经的回答啊，没个正形。”林嘉哼一声。
接着她又补充：“我的意思是，现在我…算个合格的女生吗？”
“合格…这个字眼听上去就像什么产品似的，你是个活生生的人可不是物品啊，为什么要纠结这种定义？再退一步讲，怎么样才算合格？”墨子晨觉得她这问法怪怪的。
“就是…那种走在大街上看一眼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女生，和正常人一样。”林嘉又喝一小口酒说到。
“如果是按这样的标准来看的话，你可能不算是呢。”
“为什么？”林嘉皱眉。
墨子晨笑笑：“哪个女生像你这样一天板着脸啊，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却不爱笑，任谁见了都会多看几眼，认定你就是小说中的冰山美人吧。”
“我才不是！”
林嘉还是没忍住地拍了他一掌，脸上微红。
这小子…怎么总是插科打诨的逗自己，明明现在有点烦躁啊。
“事到如今怎么还纠结这个事，是不是秦教授跟你说了什么？”
“…是啊，他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又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着，她叹了口气。
十二月的楼顶，还是挺冷的。林嘉缩腿坐在地上，拉紧了点披在身上的外套。
墨子晨知道林嘉在困恼思考着什么，也不催促她，两人就在这冷风中安静地喝了会儿酒。
终于，林嘉还是开口道：“他说，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可以提前实现梦想的机会。”
“只要我答应，他就能帮我办理转学，去京城的清华附中上学，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全新的身份？”墨子晨隐隐有了预感。
“嗯。”林嘉站起身，看向远方声音有些低沉的道：“以女生的身份。”
墨子晨怔住，半晌后也站起身看向她道：“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啊，清华附中，你知道那是全国最好的学校之一吧？虽然以你现在的成绩，去清华北大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是如果去附中读的话，你的把握就会再大上一分。”
“而且你还是以正常的身份上学，以后也不用像现在这样隐藏了，从长远来看，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机会啊。”
“那你的意思是，建议我去？”林嘉转身看向他，神情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而林嘉的表情，让墨子晨本来要说的“好”卡在喉咙里。
那是一副看上去有些落寞的神情，像是对于他的不理解感到难过，只流露出一点在脸上。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么？林嘉离她的梦想又近了一步，而且还能光明正大的接受自己的新生，不用再和过去的自己作纠结，假如她去了京城，前途一定是一片光明的，等待她的是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知识改变人生”的道路。
可是看着她的脸，墨子晨迟疑了，怎么样也无法启齿，好像这个回答负上了沉重的枷锁，永远无法往前迈出那步。
良久，林嘉开口打断墨子晨的思绪：“很难抉择对吧？秦教授给了我三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之后再答复。”
“…你不想离开的理由，是什么？”
林嘉低头想了想，喝了口酒道：“有很多…”
“非要说的话…你也算原因之一吧。”
林嘉轻轻一笑，指了指他。
“…我？”
“嗯。”
“哈、哈哈，是舍不得好基友了么，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矫情起来了。”墨子晨摇头叹道。
“是因为我欠你太多了吧。”林嘉正色道。
“真的是，我就是说你这家伙啊，总是这么见外，我帮你都是我自愿的，和欠不欠的根本没关系，你这样我很不like啊。”墨子晨打着哈哈一拍林嘉的后背说到。
林嘉不满，这家伙说话就说话，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
难道说…他是在害羞？
看墨子晨的脸上，好像真有点微红。
“而且你的大好前途，终究由你来决定，可不能因为觉得亏欠我什么的，就放弃了这样的良机啊。”
说着，墨子晨搭住林嘉的肩膀，十分真诚的说到：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这次难得的机会，不要因为别人去决定，即便是牵挂爷爷、我，或者其他人也不行。是完全出于自己需求和思考后作出的决定。”
“因为林嘉你，是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别人改变什么啊。”
看出林嘉心中的担忧，墨子晨很直白的把问题抛到明面上来谈。
“为了自己…”
林嘉目光闪动，心中的某个地方被墨子晨的话触动了一下。
在失去双亲以后，她一直逞强，为了做到爷爷口中的男子汉，为了争一口气，硬是让原本那个脆弱的林嘉变得坚强起来。
逞强到了极限，在这几个月经历了如此之多后，她仍然难改从前思考问题的方式，下意识地考虑了很多东西进去。
可是她真的能做到…为自己率性而为吗？
或许真的得像墨子晨说的那样，先从自我出发，好好考虑下整件事情。
想到这里，此前萦绕在心中的困惑有了一点松动，林嘉的柳眉也舒展看来，再看向眼前这个陪自己度过许多难关的好友，是那么的舒服顺眼。
“嗯，我知道了。”林嘉露出释然的微笑，点点头。
谢谢你，墨子晨。
你带来的，才是更好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