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好几天的住院,少女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自己的手机密码锁破解后,她重新设置了密码,不过她发现自己的社交软件好多信息,密密麻麻的看着让人头疼。只言片语中大概知道自己之前是个怎样的人,貌似过去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一个冷淡的人?
她左手拿起镜子,研究自己的脸,这是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长相应该有八分吧,就是带着医用眼罩稍微影响了一点妆容,她的表情好像真的有点冷淡。她尝试着拉扯一个笑容,嗯,怪怪的,有点违和。记忆中自己应该是能笑的吧。
她从床上下来,单脚蹦蹦跳跳走路,虽然有点滑稽,但也不是不能走。她自己的身体她当然是了解的,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过去。这几天住院好无聊,手机里也没有下载好玩的游戏,真不知道以前的她到底是怎么消磨时间的。现在闲下来的时候总觉得很无聊,以前闲的时候她到底在干什么?
“小怜你怎么又下来了,快点回去,等一下我们就回家了。”
戴娅楠过来把她按回去,轻轻敲了下她的头,略微表示不满。戴音怜只是抚摸自己被敲过的地方,显得有点可爱。
“姐姐,我们家在哪里?”
“嗯,开车的话需要一个多小时吧,爸妈已经在帮你办出院手续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你的房间我也给你打扫过了,虽然很久没有住人了但扫干净了绝对没问题。不过还真是累,那个房间太久没有打扫过了,花费了我好长时间。”
“我的房间以前不住人的吗?”
“.....”
糟糕,漏嘴了。戴娅楠暗暗的骂自己是猪头。
要是让她察觉到什么的话肯定不大妙。
“啊,这个....因为你之前很少回家嘛,房间很久没打扫了,啊哈哈。”
“原来如此。妈妈什么时候过来?”
“马上了马上了,怎么了,想回家了?”
“嗯,总觉得,特别想回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回去。虽然我不记得家里长什么样了,但我好像很想回去。”
“.....”
戴娅楠低下头,忍住眼泪没有哭。她怎么就忘了呢,她的妹妹可是八年的时间没有回去了。
她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这一年期间她虽然有过回来的时候,但她是住客房的,她是以客人的身份过来的,而不是以戴音怜的身份回来。
还记得最后一次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想要过来戴家,戴娅楠带她回来,她一直看着家里的每一个地方,眼神里好像充满了眷念与不舍,她还一直和父母说话,哪怕说的是一些没营养的话题她也愿意说。当时的戴娅楠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当她取回记忆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孩子一直在努力,她一直在拼命留下自己的印记。她最后的时光所做的那些事,仿佛是在说:
不要忘记我。
她真是傻,为什么那时候不早点发现呢,如果早点发现的话,可能妹妹就会少很多痛苦。
她每次都要装作不认识大家,甚至扮演一个客人在自己家的时候,她的内心该有多痛苦。那分明是她自己的家,她却要装作是一个陌生人,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戴娅楠轻轻抱住她,今后一定要保护好她了。
出院手续办完后,医生交代了很多事情,还让她定期过来检查。至于她的机械手臂和眼睛,被新井小姐回收了,说是想办法修理一下。不过那玩意也是挺复杂的,没几个人能搞得明白。要是能修好的话,戴音怜是可以重新拥有那些肢体。
不过现在的她只能坐轮椅了。
出院当天喻书曼还特地给她买了新衣服,是漂亮的裙子,还给她扎了个新发型,头发编成了一束麻花。戴音怜总觉得怪怪的,在她的身体意识里,她总觉得很少穿那么花里胡哨的衣服。
“感觉怪怪的.....”
“才不会,很好看的,我女儿就是可爱!”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嗯嗯,现在就走。来,我们走吧。”
喻书曼把女儿放在轮椅上,开始推着她走,这几天她也习惯了这样的她。不管女儿变成什么样她始终是自己的女儿,哪怕她以后一辈子这样了,喻书曼也会照顾她的。因为始终是自己欠了她的。
“小怜有什么想要的吗?”
“到是没有。妈妈你有想要的?”
“我没有。今后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一定要说出来,不要客气。妈妈我什么都会给你的。”
推着轮椅,母女俩聊着天,喻书曼笑着推下了楼。自己的丈夫也早早把车候着了,见到女儿下来了,脸上的笑容也带着一丝苦涩。
“爸爸。”
戴音怜喊了他。
这几天他也有过来看她,戴音怜自然是知道他的。虽然因为工作的缘故,戴方启总是很不好脱身,但这几天为了女儿他已经推了好多工作了。
“哎。我们回家吧,现在回家。”
他点点头,忍住没有落泪,把女儿接上车了。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但结果已经无法更改,至少这个女儿是回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带着一家人,这位父亲开车带着他们回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戴音怜会用着她仅有的一只眼看着窗外,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平静。虽然说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了,但是自己在失忆前应该不快乐吧,因为现在的她只是吃着好吃的东西,看着好看的风景心情都会好上很久。
她们回到了紫陌市,戴音怜从小长大的地方,她坐在轮椅上,戴娅楠推着她下来。路上的一切看着有点熟悉,但是她一个也不认识,可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吧。
“书曼,你回来了,你的店再不开我们都急死了。”
“抱歉,这几天我打算停店一下,我想陪陪我女儿。”
“这样子....啊,你是小怜吧,你长大了,变得很漂亮了。”
路上偶尔会有几个人过来打招呼,他们也会和戴音怜说话,戴音怜是一个也不认识,只能是点点头说两句话。这些大人眼里也带着复杂的情绪,这是戴音怜无法理解的。
大家失去的记忆找回来也就是最近的事,发生这种事大家肯定是没法第一时间就接受的,尤其看到戴音怜后,他们更是这样。
慢慢的,到家门口了,戴音怜看着这个家,总觉得很熟悉,应该就是自己想要回来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呢,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她有那么想家吗?
喻书曼从戴娅楠手里接过轮椅,把她推进家门,进去的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又觉得许久未见。这个家里好像就他们四个人,家电齐全,看起来也不像是豪华富贵的家庭,应该算是普通家庭吧。听说妈妈还是开蛋糕店的,家里面应该只是普通的水准。
“我带你去房间看一下,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
这样说着,她带着戴音怜上楼,先前那个挂着的牌子已经取下,当房门打开后,里面一切变得很整洁干净。她看着这个房间,摆设很简单,基本的家具都有,只是有一个空的小书架,上面什么书都没放。她打量着这个房间,这里其实很简单,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呢,感觉.....很温暖。
总觉得,很久没有来过这里,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少女的泪珠子滚落在地,几乎是毫无征兆,她没能控制住自己。
“小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
她擦去眼泪,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就是觉得,好像很久没有回来这里了,有一种.....特别怀念的感觉。没关系的,我只是很开心,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还安慰了下自己的母亲。
喻书曼低下头,这下轮到她自己忍不住了,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捂着嘴,她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情绪是根本控制不住。
她的孩子,她的小女儿,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受苦,作为母亲的她从来没有去找过她,也没有去帮助过她,喻书曼觉得自己是很失职的。
她想起多年前的一天,戴音怜从研究机构逃出来,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她作为母亲忘记了她,这个孩子当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绝望,像是心死了一样。当时没有想太多,直到自己取回记忆才想起来,那个多年前在家门口的流**孩,其实就是自己的女儿。
她一定很绝望很煎熬,这些年她肯定比谁都想要回家,但她是有家回不得。她那么爱哭,现在却那么坚强,她很喜欢撒娇,可现在已经看不到她撒娇的模样了;她总是动不动就放弃,但她现在根本不会随便喊放弃;她明明很任性,小时候总是缠着自己要买喜欢的东西,可现在她再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自己想要什么。她明明很软弱的,可她现在却是坚强的让人心疼。
那个瘦小的背影,肩膀上承担了多少重量没人知道,她也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可是看着她空荡荡的手臂和脚,以及那不复存在的右眼,她心痛的想哭。她很健全,可她的女儿再也没有办法像个普通人了。
多想回到那一年,要是在人群中抓住了她的手,或许他们的结局都会变得不一样。可她又是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大家之所以能安全活下来,是因为这个孩子选择了一条她最不喜欢的路。
“妈妈?”
“没事,抱歉,我丢人了.....好了,小怜,我们下去吧,今天要欢迎小怜回家,妈妈我要准备好多吃的。”
“嗯,我想吃妈妈做的豆腐。”
“好好好,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
她擦去眼泪,重新换上笑容,过去已经无法改变,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今后的路或许很难走,但是只要这孩子能够幸福,其实也没有什么困难的。现在的喻书曼已经想通了,她会给孩子最好的补偿,把她失去好好弥补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支撑下去,因为,她不想再跟以前什么都不做了。
戴音怜虽然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但她觉得,现在她过得很开心,从未像现在这样快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