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天空下,是业火烧灼的大地和废墟。
仿佛一切事物都在烈火的炙烤中融化一样,宛如真正的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带着滚烫火星的硝烟,好像能将一切生命体的呼吸器官烧坏。
自己就行走在这样的世界里,无法呼吸。眼前的一切,除了绝望的毁灭,剩下的就只有最后残存的丝毫生存本能——
不论是什么人,抱持的何种意志和欲望,好像都被这毁灭的业火焚烧殆尽了。
自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该往哪里走,身体逐渐流失的水分和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告诉自己,不管自己再做些什么,都不能阻止死神带走自己的灵魂了。
就在自己决定放弃时,他看见了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一群人——
那是一群普通的平民,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手牵着手,如同一道围栏一样,背对着自己面朝前方,横排着站立在街道上。
这番景象……让自己的心灵感觉到了某种悸动。
那仿佛就是只会出现在神话故事中的插画一样,歌颂着人们伟大灵魂的篇章,所描绘出的神圣画卷,让读者对那些勇于直面毁灭与恐惧的战士们,产生了由衷的敬意。
不一会,在人群前方的街道上,几辆重型坦克冲破了火焰的屏障,进入了自己的视野中。
虽然自己并不认识那些坦克,而无从得知坦克的所属阵营,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认为那些坦克,充斥着不祥的恶意和浓烈的杀气。
本能的反应,让自己产生了挽救的欲望,自己随即对那群人大喊了起来:
“哦喂,快跑啊!快找掩护!”
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那群人不理睬他,他们仍然毫无动摇地站在那里,直视着逐渐逼近自己的坦克,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
自己无法置之不顾,立即向那群人跑去——如果能多挽救一个人也好,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去。
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过去,并同时对着他们呼喊着。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坦克会在他到达人群之前就与他们接触。
即使如此,自己仍然在朝他们跑着,拼命地大喊着:
“快撤退!不要再抵抗了,你们会死的!”
人群中忽然有许多人转过头来,看向向着他们跑来的少年,不约而同地对着他露出了笑容——
那是苦笑,也是欣慰的笑容;是恬静的笑容,也是悲痛的笑容。
看到了那些的面庞后,少年才认出了他们——他们都是自己见过的人,有自己那已经无法记清面容的的父亲、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自己的挚友,以及其他和自己有过交集的人们。
少年停下了脚步,木然地看着他们的笑颜,而此时那些坦克已经近在咫尺。
“请活下去吧,卡瓦库。”
他们如此这样对少年说道,仍然手牵着手,保持着他们仿佛永远不会消逝的笑容。
随即他们被坦克碾压了下去……
……
“哈啊……!”
随着一声短促的喘息,卡瓦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淡蓝色的天花板,让卡瓦库想起自己故乡的天空,要不是看到天花板上安装了条形LED灯,估计自己会以为自己躺在故乡的草地上吧。
故乡的草地……
卡瓦库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一切——自己杀害了詹尼斯,随后被IOA追捕。将菲莉丝委托给了威尔逊后,自己回到家中,随即被IOA找到……
然后,母亲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将她自己反锁在家中,随后被闯入的IOA枪杀了……自己随即也在逃跑时中弹了。
刚刚的梦境突然闪现在脑海里,那手牵手的人群的面庞再次浮现出来……
卡瓦库感觉一阵头痛,放弃了深入思考。
但失去了母亲的悲痛,仍然残留在自己的心中:
“妈……”卡瓦库轻轻呼唤了一声,但没有任何回应。
卡瓦库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孤儿。
一瞬间涌出的孤寂淹没了自己,曾经母亲亲切的面容和话语,此时仿佛已经变得遥远,遥远到自己永远也无法再触及。
这让卡瓦库小声哽咽起来。
……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卡瓦库记得很清楚,当时子弹贯穿了自己的身体,而且不止一发子弹,至少有两发穿透了胸膛和腹部,理应是致命伤才对……
卡瓦库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单的铁架床上。床很新,是单人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也很舒服,摸起来十分柔软。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也就三十平方米左右,里面的墙壁两侧各摆放了3张这样的铁床,自己就躺在最里面的一张上。其它5张床上的被子都被叠了起来,工整地摆放在床垫上。
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医疗设施,自己是被谁给抢救过来了吗?
卡瓦库想要坐起来,可腹部一用力,就能感觉到胸部和腹部有明显的疼痛。
卡瓦库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白色的简易衣服和裤子。掀开衣服后,卡瓦库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胸部和腹部上,竟然有两处可怕的伤痕——
显然是经过了缝合处理了,两处伤口颜色比较深,一处位于胸膛中央,另一处在腹部右侧,现在缝的线已经被拆掉了。伤口的面积不小,大约直径都有七八厘米宽,呈多角放射的形状。
这是小口径子弹射入体内后,弹头碎裂然后翻滚,再飞出身体所而造成的巨大创伤。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当时的肺部和肾脏都已经严重破损了,甚至心脏也可能有损坏。
卡瓦库再一次为自己能活下来而感到庆幸,但更多的是对给自己进行手术的人的怀疑——
为什么要救自己这样的一个平民?而且以现代医学水平来说,那样巨大的创伤还能救回来,可以称得上是医学奇迹了,成功的可能性极小。
正当卡瓦库一头雾水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咯咚、咯咚……!”
那是十分沉重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一个高大强壮的成年男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脚步声比较轻的人,和那个高大的男人一起在往这里走过来。
卡瓦库本能地警觉起来,不顾身体的疼痛,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迅速巡视周围,寻找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以及能躲藏起来的地方。
……
“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一个沉稳的男人的声音传来。卡瓦库感觉这个声音很耳熟,但因为隔着一层墙壁而听不清。
“嗯……基本上稳定了,不过痊愈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疗养。但是,你真的打算那样做吗?他可是才17岁啊!”这是一个比较成熟的女性声音,估摸约三十岁左右。
“17岁怎么了?17岁足够做很多事情了!而且我们队里不是还有个更小的吗?再多一个也没关系啦!”
“唉,好吧。”那位女士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没多在意他的年龄,但是上校那边可就麻烦了。之前为了让那个孩子入伍你可花了不少心思呢,这下又要第二个,上校他能同意吗?”
“嘛嘛!能有第一个,就一定可以有第二个啊!放心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那个老头子开心起来,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两人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差不多快要打开房门了。
“可是,这一切还是要以那个孩子的意愿为前提呢。如果他不同意的话,你打算要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呗?直接把他扔到IOA的大门口不就行了?”
卡瓦库听到这句话,吓得浑身一哆嗦,更加抓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紧张地等待着他们进来。
“…………………………”
似乎两人之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那个男人开口了:
“哈哈!别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啊,我都害怕了!放心吧、放心吧,我只是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么无情的事情呢?”
女士长叹了一口气,好像对这个男人十分无奈:“就当做你是开玩笑吧,我可不想再看到你被啤酒撑死的样子了。”
“是、是!”男人用敷衍的口气说着,推开了房间的门。
……
“啊,那小子……”男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漠然地说道:“不会是逃跑了吧?”
旁边的女士好像突然惊恐起来,猛地看向男人:“伯特!”
男人突然举起一只手,制止了女子继续说下去:“等一下。”
随即,男人向着房间内走进去,沉重的皮鞋踩踏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来。
卡瓦库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男人,呼吸更加紧促了起来。他紧盯着那双向自己走来的脚,准备好了手里抱着的“武器”。
最终那双脚停在了自己面前的地面上……
…………………………
卡瓦库在极度紧张中等待着,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动静。
“咦~?奇怪啊,看来那小子真的跑掉了……”
卡瓦库听到这句话,才稍微放松了下来。
突然间——那个男人一手撑着铁床,猛地蹲了下来,将头探到了床底下:
“抓住你了,哈哈哈哈!!”
“呃啊啊、呃啊啊啊、呃啊啊啊啊——!!!”
卡瓦库被吓得拼命挣扎,将上面的铁床撞得咚咚作响。
“还躲呢!赶紧出来吧!”男人两手抓住铁床的边缘,用力向上一掀就将铁床掀翻了起来,上面的被褥和床垫全都滑落了下去。
卡瓦库立即抱着手里的“武器”站了起来——那是一个灭火器!
他迅速拔掉了保险丝,然后右手抓住按压杆,左手拿起了塑料喷头对准了面前的男人……
“哦喂,等……等一下!啊啊啊啊——!”
还没让男人反应过来,卡瓦库就按下了开关,灭火器的干粉一瞬间喷射了出去,直接将面前的男人喷成了一个“雪人”。
“啊……居然会发展成这样……”门旁的女士好像很无奈地用手捂住额头说道。
卡瓦库将干粉喷了男人一脸,趁男人失去视线的机会,卡瓦库拔腿就往房间的门口跑去。
“哦呀哦呀,不管怎么说,让你跑掉的话可就真伤脑筋了……”那位女士说着,挡在了房间的门口前方。
卡瓦库不管那么多,再次拿起灭火器准备喷射,结果那个女人用手臂挡住了眼部,全身的其他部位立刻全部**粉盖满了。
正当卡瓦库看到她在阻挡眼部,他立即举起灭火器准备以蛮力突破,但在手臂挥下去的一瞬间被刚刚的男人从身后抓住——那个男人的力量出奇的巨大,让自己无法再动弹。
“行了,你冷静一下!”男人一手束缚住卡瓦库的上体,一手紧紧抓住卡瓦库的手臂。
但卡瓦库根本不听,他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逃离这里。
“快停下,卡瓦库·莫雷尔!”男人对着卡瓦库喊了出来。
突然被叫出了全名,让卡瓦库感到了震惊,从而不再挣扎了。
“卡瓦库,看着我,看看我是谁。”男人逐渐松开卡瓦库后,卡瓦库放下了手中的灭火器,转身看向这个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的正面和脸部已经被白色的干粉喷洒,但还是能看出他的脸型和着装——是一个年近四十的高大而强壮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敞开的黑色大衣。刚刚所听见的这个男人的声音,也和印象里的那个人完全吻合了。
卡瓦库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诧异:
“布……布罗迪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