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米雅全身一震,表情立刻僵硬了起来。
“微米雅,你怎么了?”卡瓦库不安地向她问道。
“RIA……为什么情报局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微米雅没有理会卡瓦库,自顾自地说道。
“如你们所见,我身后的这些‘爪牙’是RIA的机密部队,他们可是帝国最顶尖的精锐。如果你们现在选择放弃抵抗的话,我们还可以让你们活着跟我们回利努斯一趟。”
利努斯大街,是位于帝国首都政治要地,且为RIA总部所在地。
微米雅此刻陷入了焦虑中。面对帝国最精锐的部队,只凭他们几个人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甚至可以说对他们构成的威胁几乎是0——他们手中的R-24步枪所使用的7.62*51mm子弹,甚至连他们的防弹面罩都无法击穿,更不用说外骨骼装甲。
卡瓦库也同样陷入到了恐慌中——即使131的近距离战斗力再强,面对那么多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士兵也无能为力。
一旁的131面对这样的境况,也显得紧张起来。她趴伏在路基下面,身体不断在上下起伏着,并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她将手伸向自己的口袋里,抓紧了自己的那枚金属纹章。
“微米雅……如果我们选择和他们去利努斯,会有什么结果?”卡瓦库睁大着眼睛,凝视着微米雅问道。
“不行,绝对不行!!”不知为何,微米雅突然极为激动地说:“所有被带去利努斯的人都消失了,可能会有比死亡更惨的下场也说不定。”
微米雅稍微镇静下来,将隔热伪服脱掉后,露出了里面身穿的黑色作战服和防弹衣。一条背带斜跨在她肩上,上面挂满了卵型手雷,所有的手雷保险拉环上都被一条白色细线连在一起。
“我们必须要想办法逃跑。”微米雅对卡瓦库说:
“待会等待我的信号,我会先将这些手雷全部扔出去,爆炸之后你和切利亚立刻对他们发动攻击。不要管能不能打中,只要把子弹全都打出去就行。一个弹匣打完后就立刻跟我向后撤退,速度越快越好。然后我们就在树林里分散开,我带着这一家人向南,你和切利亚向北跑。”
“……胜算有多少?”
“非常低,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微米雅将背带取下来,用手抓住了白色的细线:
“卡瓦库……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
微米雅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在最后我可以遵从自己的意志而行动,而非继续在恐惧中选择绥靖。这一点我要对卡瓦库表示谢意。”
她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凄凉。
卡瓦库听着微米雅这种说话的语气,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一种不甘心和害怕失去什么东西的情感让卡瓦库激动起来:
“我没有做什么。相比之下,即使如此微米雅还是有很多遗憾吧。微米雅选择了违反雄鹰团的规定,来帮助我们逃离,如果这是出于自己的意志的话,那微米雅也不会在这条道路上停止吧?”
131听到后,将头看向卡瓦库,用不可思议的眼神。
微米雅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
“居然被小孩子说教了呢。是啊,你是对的,这条‘道路’绝对不应该在这里停止。”
微米雅转过头,用决意的眼神看向了路基的上方,深呼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让我们开始吧。”
……
“哼,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笑鸮站在公路上,看着路基的方向。强劲的风穿梭在这夹在林海中的缝隙中,将笑鸮的西装上衣的袖口和裤子的裤口吹得条纹滚滚。她的脸上仍然挂着那自信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觉得也差不多到收场的时候了。
“我给过你们机会,但固执的猪猡总是不会聪明到做出更轻松的选择,你们蓝尾猪都这一个样。我的任务里没有需要活捉的要求,所以我也不介意带着几具尸体回去做报告。”
笑鸮说罢,回头看向那些士兵,对着他们使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是啊,我们就是如此固执。”
微米雅一把扯掉了所有手雷上的保险拉环,随即抓住背带的一头,用惯性向上用力挥了出去,手雷脱离了活扣的束缚,就如同洒落的水滴一样飞出了背带:
“所以帝国的渣滓就在我们的固执下去死吧!!”
笑鸮面前的护卫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将笑鸮扑倒之后自己冲向了其中一颗飞来的手雷,用手中的防爆盾打飞了它,然后立刻跑回去扑在了笑鸮身上,并用防爆盾护住了他们的身体。
“——轰!!”
数颗手雷在公路上几乎同时被引爆,爆炸而产生的火焰在公路上腾起而形成的一个弧形,暂时遮蔽了敌人的视野。
紧接着卡瓦库和131从路基下方站起来,对着他们展开了攻击,微米雅也立即拉着一家人从路基下脱离,向着树林跑去。
随着枪声戛然而止,子弹全部打光之后,卡瓦库立刻对131喊道:“切利亚,快撤退了!用最快速度!”
“呜嗯——!”131立刻收起突击步枪,转身跟着卡瓦库向着后方跑去。
但是敌人的反应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很多——实际上破片手雷对他们的伤害也几乎可以无视,炸开的破片冲击在他们的防护装具上顶多只能刮出一个划痕。
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立刻冲破了爆炸的烟尘,并在下一瞬间就开始对他们展开攻击。
他们安装在头盔上的“夜视仪”不仅有夜视功能,准确来说是一种多功能战术目镜,除了夜视还搭载了热成像、红外光扫描、目标标记和弹道判定等功能,因此他们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就锁定目标并进行攻击。
战术目镜与手臂上的外骨骼的数据是相连接的,能将外骨骼同步到目镜自动瞄准的目标上。并且他们的步枪只要瞄准了目标,就不会再移开目标,外骨骼自身也会自动控制枪支抑制后坐力影响,所以他们的射击都出奇的精准而致命。
——他们简直就像人类无法战胜的怪物。
131在他们开始攻击的一瞬间,将卡瓦库的肩膀抱住并迅速拉了下来,最初的几发子弹险些击中卡瓦库的后脑,擦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
他们的攻击没有停止,子弹接着向下飞来,131用最大的爆发力将卡瓦库推进了一旁的一块石头后面,自己也跟着扑了进去,最后的一发子弹击中了她的左手臂,直接从肌肉中穿透了过去。
“呜呜……呜呜啊!”
131咬牙切齿地忍住疼痛,迅速脱掉了隔热服,熟练地将自己的白色连衣裙的下摆撕开,裂开的缝隙一直延伸到大腿上。她撕下了一条布料,用卡瓦库无法置信的速度快速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然后再重新拿起步枪,靠在石头后面单膝跪了下来。
“啊啊……”被刚刚131猛烈地冲击过后,卡瓦库的腰子被撞得差点骨折。他艰难地扶着石头爬起来,看向131:
“切利亚,你的伤还好吗?”
“呜……嗯!”131显然是在忍受着疼痛,伤口上的血液逐渐浸透了白色的布条。
此时131的看起来十分紧张,她的呼吸从未像这样剧烈过。她抱着步枪紧缩着双肩躲在石头后面,仔细聆听着周围的一切声音。
那些士兵的其中一部分很快追了上来,并且呈弧形阵型向着他们的掩体靠拢过来。
他们在用突击步枪一齐对着卡瓦库和切利亚的掩体进行密集的点射压制,子弹全部精准地集中在石块的边缘,以及周遭的地面上。
131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断断续续起来。简直就像是在……
卡瓦库注意到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和之前与自己在霍伦下水道中枢里对峙的时候一样,是出于恐惧的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卡瓦库突然感到某种情感抓住了自己的心脏,并且狠狠地扭曲起来,将他的心血管全部拉扯到了极限。
“……切利亚?”卡瓦库半张着嘴,就像是呆滞了一样,呼喊了她的名字。
切利亚一瞬间转过头来,看向卡瓦库的眼睛——
“呃……啊……”
切利亚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了些意义不明的声音;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焦虑和恐慌,就像是被猎人堵截在了死角里的小动物一样。
“啊……哈……!”
她更加努力地想要说什么,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就像是哽咽的声音。她迫切的想要说什么,想要让卡瓦库听见自己的话语。
但是她无法说出话来,这让她更加焦急起来——她的情感和意念无法传达给卡瓦库。
“切利亚,没关系的。”
卡瓦库用就连自己都觉得吃惊的、镇定而温和的语气对切利亚说着,一手抓着步枪,另一只手颤抖着向着切利亚伸去。
“切利亚,不用再害怕什么了。即使曾经你被变成‘非人’,即使所有人都对你感到恐惧和厌恶,即使你被世界所排挤,但是……但是……”
卡瓦库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起来,好像在努力地露出微笑来:
“但是我相信切利亚,在切利亚的身体里,还保留着一颗属于自己的、人类的心脏。”
卡瓦库的手停滞了下来,随即放了下去。
切利亚的眼睛稍微睁大了起来,卡瓦库能看到她的眼睛里凝聚起的液体。
“在我听闻你在霍伦的行径,以至于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明白……切利亚,你从一开始就不是非人,‘非人’只是人们恶意强加的冠名而已。”
卡瓦库的笑容消失了。
“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切利亚在我看来都比任何一个人,更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