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训练室内,131坐在光芒照不到的角落里,独自啃食着刚刚被自己拖进黑暗中的尸体。牙齿咬断下肢内侧的动脉,血液再次溅满了她的全身。
它知道在训练室里到处都有摄像头在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因此这样黑暗的角落至少对自己来说算是最大程度的隐藏了。
按照惯例,每次食用遗体时,131总会帮猎物闭上眼睛。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它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出于本能而已。
虽然整个训练室内的气温都始终被保持在恒定的温度,既不冷也不热,但每当训练结束后,到了自己“处理”尸体的时候,总会用种莫名的寒冷,从四面八方的地面上和空气中向自己聚集起来,逐渐包裹住自己。
这股寒意是由外而内的寒冷,就像坠入了冰湖的感觉,周遭的湖水愈发冰冷刺骨,水面的光芒也在随着自己的下沉而逐渐变得黯淡。
每当这种寒冷缠绕住自己时,131总会更卖力地吞咽猎物的血肉,尽可能让更多的食物装进自己的胃中,觉得这样就能驱散那些逐渐渗透自己的寒冷。
也不能说没有用,但至少没有那么冷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暖意而已。
在自己吃完了遗体上几乎所有的血肉后,即使自己已经感觉到了充分的饱腹感,但那无处不在的寒意还是再次勒紧了自己,一点点地钻进到自己的身体中。
131双手抱住自己的臂膀,紧紧蜷缩在鲜血淋漓的残缺遗体前,瑟瑟发抖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
131猛然一惊,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了自己,于是她蜷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看向那个人。
她的呼吸幅度变得剧烈起来。
“……辛苦了,131。已经没事了,我们一起走吧。”那个男人的声音是那么的沉稳而亲切,自己的呼吸也随之平缓了下来。
“……我们一起回去吧。”
131缓缓转过被血染遍的脸,看向那个男人的身影……
……
“原来你在这里啊……”卡瓦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切利亚紧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看向卡瓦库。
“……辛苦了,切利亚。如果没有切利亚的帮助的话,我们几乎无法走到这一步。”
切利亚仍然没有回头,而是用力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微微发抖着。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卡瓦库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低沉了下来:“是啊,这样的战斗……这样的战斗对你来说……”
“太过残忍和沉重了。”
战场上的强大,是建立在大量的屠杀之上的。并不是每个强大的战士都会对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不屑一顾……不如说,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被血染遍的手是种罪恶。
即使是将人类视为“食物”的131也是如此。
或者说人类在131眼中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回转。
“呜…………”
切利亚抖动得更剧烈了,她裹着身上湿哒哒的斗篷和连衣裙,将身体收紧了起来。
“……但是已经没关系了,战斗就快结束了。”卡瓦库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但能让人很明显地察觉到他是在故作轻松的样子。
“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费米亚小镇了,然后我们就能进入山区。在我们甩开警察的追捕后,我们就能……”
就能怎么样?
卡瓦库突然在心中产生了这个问题。
就能自由吗?不能,因为他们仍然生活在维尔纳境内,这个被帝国全面支配着的国家境内。只要还生活在帝国的阴影下,他们毫无自由可言。
就算逃到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也一样,全世界都在帝国的控制范围内。
全世界都被囚禁在帝国所设的名为“赛弗艾尔(Sapphire)”的囚笼中。
“咕噜噜……!”
切利亚的肚子发出一阵叫声,她就像被吓到了一样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身体更加缩紧起来。
“哈哈……”卡瓦库不再去想那些问题,向着切利亚走去:“一定饿坏了吧,我带来了些吃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不料,切利亚就像是感觉有人要偷袭她一样,猛地转身,然后冲着卡瓦库扑了过去,甚至还把原本坐着的椅子给推倒了。
卡瓦库吓了一跳,躲闪不及,结果被切利亚扑了个正着。
“咯咚!”
“哎呦!”卡瓦库和切利亚两人都倒在了地上,切利亚的全身都压在卡瓦库身上。
出乎意料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卡瓦库几乎被压得动惮不得,卡瓦库没有想到切利亚竟然会这么重。
“切……切利亚?!”
切利亚伏在卡瓦库身上,迅速拿起卡瓦库手上的东西,看都没仔细看一眼就张嘴撕咬起来,结果把包装锡纸和里面的饼干咬得稀烂,全都撒落在了卡瓦库身上。
她也没管那么多,直接趴在卡瓦库身上大口大口地吞食那些块状的饼干,很快就把卡瓦库身上的那些饼干吃完了。
卡瓦库全程都处于震惊的状态,看着如此反常的131甚至忘记了说话。
切利亚看到还有几块饼干撒落在了卡瓦库的脖子上,因此她随即对着卡瓦库的脖子就要咬下去,这下把卡瓦库吓得几乎要惊叫起来:
“哦喂……喂喂喂喂喂!等……等一下!!”
结果切利亚没有用牙齿去接触卡瓦库的脖子,只是用嘴唇将饼干全都吃进了嘴里。她吃得飞快,坚硬的压缩饼干刚进入她的口中,还没嚼几下就被她咽了下去。
卡瓦库感到脖子上有一阵潮湿的黏滑感。
在切利亚吃完了饼干后,她紧急抓着卡瓦库的肩膀,低着头没有看向他,大幅地喘气着,好像在强忍着什么一样。
切利亚的全身在颤抖着,越来越剧烈地颤抖着。
“呜呜……”
最后她将身体趴在了卡瓦库身上,将额头抵在了卡瓦库的胸膛上,小声哽咽起来。
“呜、呜……!”
她提高了音调发出呜咽声,并且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叫声”,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由悲哀而生的痛苦。
她无法付之于言语,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表现出来。
……
“切利亚……”
“轰——!!”
卡瓦库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的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语,紧接着一切都顿时陷入了混乱中。
“敌军袭来!全员警戒!!”
“敌人在哪儿?!敌人在哪里?!”
“发现敌人步兵单位!1点钟方……”
“嘭!”这个团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发子弹打穿了头颅。
“狙击手!掩护,快找掩护!!”
子弹瞬间从雄鹰团阵地的四面八方涌来,将所有人打得措手不及。所有团员立即躲进临时搭建的掩体中,但子弹几乎是全方位地覆盖住了他们的阵地,就算躲进掩体中也有子弹从背后来袭。
就像是被挤在罐头里的肉一样,无处可逃。
“4点钟方向,发现敌人作战单位……见鬼,火箭筒!!”
随着火箭弹的一声啾鸣,弹头拖着长长的白烟冲过来,随即在雄鹰团的阵地上诱发了爆炸,将一片临时掩体炸得粉碎。
“6点钟方向,发现敌军机枪阵地!!”
“所有能动的人躲在掩体里,把不能动的拖进来,别把头露出去!!”
“8点钟方向,敌人小股作战单位出现!!”
“快转运伤员,火力掩护!不要让他们伤害到医疗员!!”
“火箭弹!!退避,退避!!”
“11点钟方向,发现第二组敌军机枪架设!!”
“敌人到处都是,到处都他妈是敌人!!”
“无法转运伤员!敌军火力太猛烈了,医疗员出去就是死!”
副部长手里持着突击步枪蹲在一台冰柜后面,子弹如狂风骤雨一般倾泻在他们的掩体上,他们根本没有一丝机会可以进行反击。
“火箭弹袭来!!”
“轰——!!”
掩体被敌人的火箭弹击中,剧烈的爆炸将冰柜炸飞了出去,跟着冰柜一起被炸飞的还有躲在其后的副部长。
一片天旋地转之后,耳鸣发出强烈的“嗡嗡”声,副部长跌落在了地上,全身上下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让他无力再爬起来。
“副部长!!快抢救副部长,火力掩护!!”一旁的团员拼命呼喊起来。
“不要……不要过来!!”副部长声嘶力竭地喊道,气管里立刻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旁边的一个团员冲出掩体,快速跑向躺在地上的副部长傍边,刚用手拉住副部长的腋下时,突然一发子弹飞来击穿了他的胸膛。他就像被人在胸部用力踢了一脚一样向后摔倒在了潮湿的地面上。
立刻有第二个团员决定要来营救副部长,结果他刚从掩体里跑出去就被敌方的机枪火力覆盖,在一瞬间被打成碎块。
“都别过来了,一群蠢货!!都他妈的躲在掩体里!!”副部长躺在地上强忍着剧痛挥起已经被炸成了焦炭的手臂,阻止他们再来营救自己。
这时在副部长面前的道路上,他看到了新的敌方单位。
如同被死神宣判死亡一般,副部长在一瞬间认为自己死定了。
数辆主战坦克出现在了阵地的前方,它们的主炮炮塔前部的两盏光电干扰器发出可怕的红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