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凌晨3时55分。
整个大地都被最浓厚的黑暗幕布所笼罩着,若不是那些星零的路灯和燃烧的火焰在散发光芒,就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暴风雨刚刚结束,云层还没有散去,因此就连“明月”和星辰的光芒也无法照射进来……
……照射进这个充满了死亡、充满分歧、充满了压迫和仇恨的残忍的世界中。
就在此刻,雄鹰团最后的数十人将要面对死亡……面对这样的世界。
也许一个小时后,黎明的曙光就会照亮这片土地……
但他们已无法再看到日出的太阳。
……
进攻的时刻即将到来,卡瓦库将切利亚背在了背上,让她的两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蹲在掩体下方,等待最后的那一刻。
切利亚的全身炽热,即使隔着两层衣物,卡瓦库也能感觉到切利亚传递而来的高温。在接受了抗生素注射后,切利亚的状况还没有好转,仍然处于高烧中。
“呜……”
虚弱的呢喃声,切利亚在口中呼出的热气吹拂在卡瓦库的后颈上,这让原本就很紧张的卡瓦库变得更加心跳加速。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阵地上。
十分奇妙的,敌人的压制火力在这时竟然中断了,就连敌军的坦克也停止了推进。
雄鹰团仅剩的几十人全部躲在掩体下方,紧抓着手中的武器,等待着命令。
IOA的部队全都在他们的掩体上架设好了机枪和火箭筒,坦克的主炮和同轴机枪也全部对准了雄鹰团的阵地。
整个十字路口安静地出奇,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等待着,沉重而压抑的气氛几乎要让人窒息。
“哦喂,你……你的手都要抖成帕金森了,要不要我提前给你来一枪?”一个团员看到一旁的战友双手抖个不停,枪都快拿不住了。
“哼……哈哈,我去你丫的,平……平时坑我也就算了,现在还、还想借着帮忙的理由,在死之前先弄死我不成?早、早知道我就把你绑起来,在冲锋的时候当肉盾!”由于太过紧张的缘故,他说话忍不住口吃。
“就、就你这怂货怕成这样,待……会儿别说把我绑起来,你有……走路的力气吗?!”
“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裤裆都湿了,你先换个尿布再说话吧!”
那个团员猛地一低头,发现自己竟然失禁了(而且自己一直都没发现)!!
“啊啊啊——!!”一阵惨叫声突然出现在雄鹰团的阵地上,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这这这这这这……!!”那个团员惊慌失措地语无伦次:“这这是因为因为……”
“哈哈哈哈!!”旁边的团员全都笑出了声:“哈哈,因为因为、因为什么?要不要我帮你换一块尿布啊?哈哈哈哈——!!”
“被妈妈发现要打屁股咯!”一旁的团员全都跟着起哄道:“放心吧,我们几个不会告诉你妈妈的,现在把裤子脱了……”
“啊啊啊,我的天,你们快停下!”
“哈哈哈哈哈……!”
卡瓦库看着哄闹着的团员们,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自己也能有这样的伙伴,能像他们现在这样,在一同赴死之前开玩笑该多好……
“全员,进攻准备!!15秒倒计时!!”
微米雅的声音突然在无线电中响起,哄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在一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一时间阵地上因拿起武器而响起一片“哗啦”声,团员们全体就位,做好了进攻准备。
卡瓦库将切利亚背好,蹲伏在掩体后方,面向进攻的方向也做好了准备。
“切利亚……”卡瓦库发出轻声的呼唤。在进攻之前,他还有想对切利亚说的话。
“呜……”切利亚仍然很虚弱,只是用呜咽声回应着。
“…………”
一时间卡瓦库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已经快没时间了:“切利亚,等这场战斗结束了,我就带你寻找一个‘家’。”
“呜……?”切利亚发出疑惑的声音,因为她不知道“家”是什么东西。
“不明白也没关系,我一定会……绝对会做到的。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
“呜嗯……”虽然切利亚并不理解,但她能感觉到卡瓦库说的话没有虚假。
卡瓦库看了一眼时间,还剩下最后五秒。
“我们出发吧,切利亚。”
“嗯……”
……
“攻击开始!!全员,跟我发动突击!!!”微米雅用尽自己最大了力量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呐喊声,率先从阵地上发动了进攻。
“呃呃啊啊啊……啊啊——!!!”
“为蓝尾鸢献身——!!!——冲啊!!!”
整个阵地上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呐喊,所有的团员全部在一瞬间翻过掩体发动冲锋,迅速跟上了微米雅的步伐并超过了她,用最大的速度冲向敌军的阵地。
“轰——!!轰!!”
“嗒嗒嗒嗒嗒嗒嗒——!!”
坦克主炮轰鸣,敌军机枪阵地在一瞬间开火,子弹与炮弹混杂的弹幕顷刻间猛扑过来,将冲锋的人群前方化作了一片火海。
剧烈的爆炸,密集的弹雨,将团员如同塞进绞肉机的生肉一般撕裂成渣,他们伴随着自己喷洒而出的赤红鲜血,倒在了前进的道路上。
后方的团员已经不顾一切,纵使前方的团员被压制火力瞬间撕碎,他们咬紧了牙关踏过战友破碎的尸体继续向前猛冲,直到自己也被子弹击中或是被炮弹炸碎为止。
“为蓝尾鸢献身!!!”
“保持前进!!前进!!!”
诸如此类的呐喊在人群中持续不断,仿佛要将声带撕裂一般,已经将全部的精神寄托在了向前的冲锋中。
他们已经认为,这场必死无疑的冲锋已经是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现在就是自己燃烧的生命最炽热的时刻,最后为蓝尾鸢献出生命。
卡瓦库背着切利亚压低姿态跟在部队的后方一并向着敌方冲去,血花四溅的人群变得混乱不堪,他已经无法再看到微米雅的身影。
自己前方的团员在弹幕中飞速倒下,有的团员即使被打断了一条腿,或是下半身都被炮弹炸没了,还在地上拼尽全力向前方爬行着,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坦克的主炮再次发射,炮弹飞来,将卡瓦库面前最后的几名团员淹没在爆炸的火焰中,巨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团员也都掀翻了,卡瓦库也差点被波及到。
待爆炸的烟雾散去,卡瓦库看到敌军坦克的炮口正对着自己。
自己甚至听见了炮膛内重新完成炮弹装填的声音。
……
结束了。
对不起,切利亚;还有……母亲。
“——轰!!”
……
……
坦克的侧面装甲被击穿!紧接着内部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燃烧的烈焰从观察窗和炮塔座圈的缝隙里喷射出来。
没一会儿,整个坦克的炮塔被更庞大的爆炸“轰隆!”一声掀飞了上去,爆炸的火焰将炮塔高高地推上空中,绽放出了绚丽无比的火焰之花。炮塔坠落下来之后,砸在了燃烧着的坦克残骸上,发出了强烈的金属撞击声。
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雄鹰团团员,还是IOA的士兵,包括卡瓦库,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
两个身穿黑色冲锋衣,面部佩戴着黑色防毒面具的武装人员从公路一旁的屋顶上纵然跃下。
其中一人从背后拔出了那极具标志性的全尺寸VP-39格斗刀,按下开关后刀刃立刻被加热成了橙红色,他在即将落地时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挥出刀刃,顷刻间将一名士兵斩断成了两截。
另一个人体型较小,将冲锋枪持在腰间,落地后扑倒了一名士兵,冲锋枪的枪口正好抵住了他的胸口,随即扣动扳机,威力巨大的.45英寸子弹打碎了他胸膛内的一切。
巨大的枪声引起了所有敌军的注意,发现了突然入侵的两人,周围的IOA士兵全都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这两个人立刻分散开,手持格斗刀的那个人直接冲进敌军的人群中,和敌人拉近到极近距离,以至于尺寸过长的步枪无法立刻开火,他抓住这个机会刹那间挥出格斗刀,轻而易举地将敌人斩成了两段,鲜血在残躯内爆开,如下雨般浸透了他的全身。
从未见过如此反常的景象,敌军甚至在一瞬间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那身着黑色冲锋衣的人从冲锋衣内层拔出了SW50手枪,对着已经用步枪瞄准了他的士兵,连开数枪发射出恐怖的.50英寸子弹,那名士兵被击中后就像被车撞了一样直接被打翻了一个跟头。
借助着大威力手枪的火力压制,他不断在敌军中肆意杀戮,斩杀的刀刃毁灭了他面前的一切敌人。
……另一方面,手持冲锋枪的那个人从腰包中拿出P4炸弹,以无可置信的极快速度冲向敌军坦克,四周的士兵全部用步枪集火,都未能命中目标。
他飞速来到坦克跟前,一套敏捷的动作从坦克的侧面攀登了上去,士兵集火的子弹如雨点般紧跟其上,击中在坦克的装甲上发出“叮叮咣咣”的强烈撞击声。
他将P4炸弹启动后准确地扔在了坦克炮塔顶部的舱盖上,紧接着扑下了坦克,迅速与坦克拉开了距离。
“轰隆!!”
巨大的爆炸在坦克的顶部炸开,坦克一瞬间被硕大的火球包围。顶部舱盖被直接向内炸开,可怕的炽焰直接将坦克舱内变成了焚化炉。
P4型炸弹相比P3更注重建筑物的爆破,爆炸当量更大,零距离下直接在坦克顶部舱盖上引爆,不要说舱盖了,就连顶部装甲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爆炸。
黑色的冲锋衣在坦克间飞速穿梭,将P4炸弹逐个扔上坦克,一连串的爆炸让敌军装甲部队在一瞬间溃不成军。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快速的装甲单位消耗,而造成这样巨大损失的却仅仅是对方的一名士兵!!
雄鹰团成员没有停止进攻,抓住了这个混乱的局面一举冲进了敌军的阵地,与敌人成功展开了白刃战。战局奇迹般地开始发生了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