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度过的还算比较平静。
第二天一大早，锦叶便找了过来。白云飞吩咐他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也该到做正事的时候了。
云霞钱庄是在今天举办拍卖会，而今天来到此的江湖人士也比昨天多了不少，大街上到处能见到带着佩剑的面目冷峻的灰衣男子——甚至都让顾雨泠产生了审美疲劳。
“混江湖的都很喜欢穿灰色衣服么？”吃早餐的时候，她忍不住歪头问了白云飞一句，同时还斜了一旁的锦叶一眼。
这哥们也是个灰衣服。
白云飞则是一身白衣，笑得十分随意：“灰色是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颜色，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让自己隐于人群绝对比成为焦点更安全。”
顾雨泠琢磨了一会，又问道：“这个世道很乱么？”
“还算比较太平，”似无意地瞥了眼一旁的锦叶，白云飞低声道，“汴河天高皇帝远，江湖气息远比朝廷官府更为浓郁，出大事不多，小事倒是不断。”
仿佛是为了响应他这句话一样，几乎是在下一刻，他们不远处就有一个大汉站起来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指着旁桌的一个灰衣男子大骂道：“你这无礼莽夫！老子今天就来替你爹娘教教你在外要如何待人！”
“怎么？！想打架？！”那灰衣男子也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然后被那大汉一脚就踹倒在了地上。
遭此突然一幕，大堂里其他在吃饭的客人却并没显得太过惊讶的样子，甚至还大都有兴致地围观了起来，如同这只是一件普通的趣事而已。
也就一个小二在旁边疯狂嚷嚷“别打啦别打啦”，但那两位已经打出了火气的客人显然不会听他的劝。
锦叶在两人打起来之时就站起来护在了白云飞和顾雨泠周围，防止那边的乱子影响到主子这边。顾雨泠倒是有些惊讶地看了一会周围人的反应，忍不住问道：“这没人管的？”
“又不是自己的事情，为何要管？平白惹得一身麻烦。”白云飞摇摇头，“江湖中人说白了大都是一群莽夫，因一些小摩擦而大打出手的情况比比皆是，旁人也就看个热闹了，没人会去管的。”
“官府呢？官府也不管么？”
“只要没闹出人命，官府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衙门总共就那么点人，若是每有摩擦都要管，那会累死人的。”
顾雨泠砸吧砸吧嘴，点了点头：“嗯……有江湖味了。”
白云飞便笑了：“你认为的江湖是什么样的？”
顾雨泠没理他。
大堂中那两位仁兄的掐架最终以砸坏了两张桌子结尾，不过有趣的是那俩仁兄打完之后还挺好声好气地找掌柜赔偿了砸坏桌子的钱——这在某种程度上又刷新了顾雨泠对江湖的认知，毕竟古装电视剧里肯定不会拍江湖人打完架之后一起考虑赔偿问题的场面。
云霞钱庄位于汴河边缘地区，按照现代区域划分的话应该属于城郊那一类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别墅区这种，毕竟钱庄这名听起来都挺有钱的。
虽然位置偏远，但白云飞三人到达云霞钱庄时这里却已经聚集起了不少人，如果说之前的汴河街道是江湖人士居多的话，那在这里的就已经全部是江湖人士了。整个场面的气氛都与之前街上完全不一样，甚至让顾雨泠都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
感觉好像所有人都带着武器一样，明明这只是一场拍卖会啊，怎么整得跟武林大会一样？
在这种环境下，她自己两手空空的反而显得有些另类了。
想了想，她突然看向了白云飞拿着的云起——那把被白布完全包裹着的剑：“白云飞，能把这把剑给我玩玩么？”
从穿越到现在，她就没怎么摸过剑来着，哪怕在穿越之前也没玩过这种玩意，现在周围环境又是如此，还真让她对这类管制刀具起了几分兴趣。
就想拿着耍耍帅。
毕竟是真铁真剑呐……
不过听到这句话最后，最先有反应的却并不是白云飞，而是站在他身后的锦叶。
他几乎下意识就想出声呵斥这女人，让她知道她这句话是有多么不知好歹。不过随后又想起主子说的见她如见主子，自己作为下属的身份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
然后，白云飞就开口了：“嗯？好啊。”
说着，他便把剑递给了顾雨泠。
仿佛只是给了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两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太过明显的情绪变化。
唯独锦叶跟见了鬼一样瞬间瞪圆了眼。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他见过的大场面也有不少了，而他最大的优点，除了绝对忠心之外，就是处变不惊了——这也是主子会重用他的主要原因。
但偏偏这么个处变不惊的人，愣是在遇到顾雨泠之后几次三番破了功。
白云飞的那把剑代表着什么，其他人可能很难理解其中之意，但锦叶不可能不明白——云起，江湖十大绝笔神兵之一，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望能得到这把剑，甚至是摸一下都是奢望。不仅如此，这把剑除了是武器中的巅峰之外，也代表着一个神话，一个永不落幕的不败神话——武林之王，白展堂。
世人都言这个神话最终终结在了两年前的绝崖山之上，但他知道，这不过是主子累了而做出的退出江湖的方式。紫馨姑娘确实十分强，不过若是主子认真与她对过一次，可能紫馨姑娘在主子剑下想撑过十招都难。
这就是他对主子实力的信任。
然而这样一把承载着神迹的神兵，居然就这么给了一个连武功都没有的女人？还是主子亲自给的？！
主子究竟在想什么啊啊啊！这可是云起啊主子！主子清醒一点啊！！
——可惜咫尺之外的两人压根没注意到锦叶隐藏在面瘫外表下的惊涛骇浪。
顾雨泠接过云起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白布扯下来，不过被白云飞阻止了：“就这样玩吧，别把布揭了。”
“为什么？”顾雨泠下意识问道。
白云飞顿了顿，突然得意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你还知道我以前是武林盟主吧？”
“然后？”
“就这么跟你说吧，这把剑可比我这个人有名多了，你要是给人看到了，可能会被人盯上的。”
闻言，顾雨泠与他对视了片刻。
“那你打架的时候怎么办？”
“打架？我要说我用剑和用棍子的区别其实并不大，你信不信？”
场面安静了一会。
“……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