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辉光被海浪拍在码头的岸堤上,捕鱼人满载而归,岸上围满了前来采购渔获的酒家伙计,这里是江震城出海口最大的一处渔获市场—“珠震村”。
与其说是村,但其规模已有小镇的规模,出海口三条水路,冲刷而出的江中两块绿洲,成为了村里渔夫们停靠的渔船,进行交易的场所,而两岸边上,围观攒动的人们立足之处便是他们的村子。
随着岸上连接两处绿洲的吊桥,被看守的官兵们缓缓放下,拖着水箱的马车在车夫的驱赶下井然有序的通过,可一踏上绿洲,他们便会全力驾马,涌向堤口。
车夫们把车停靠在相熟的渔户档口前,等待着行过中间水道的一条大型打鱼船某人发话。
船舱中,一名身高五尺六寸的光膀大汉走出,一条自左手而起的青绿巨鱼刺青,一路延申至胸口处,尖牙巨齿,甚是可怕,但男人开口的一句话,便驱散了这种威严感。
“各位乡亲父老们,今年,是咱在江震城任期第十三个年头。承主龙恩,能于各位共征汪洋,是裴某的荣幸,今明两日解除宵禁,全城共饮。鱼市,开售!”
一声令下,城内各酒楼,茶馆,青楼的采购之人和渔户们便响起了激烈的议价声,而岸边的妇女孩童则是高呼起裴将军的美名,毕竟这位军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开城畅饮。
可这一次,唯有他们都是沉浸在如同往常一般的快乐中,而岸上驻守的士兵们则是一脸阴沉,虽然平时也是一幅严肃冷漠的样子,但面对村民的问候和商客的询问时都会给予答复。
现在,就如同石像一般。
打鱼船上,裴将军走进船舱,一旁的护卫为其披上衣袍。
“将军,商队已经入城了,裴二公子在城中万福楼和大公子会面,府里二小姐在把持,夫人在吴家,另外....”
护卫凑近裴将军耳旁说着,就见他坐到中间的椅子上,拎起一旁的茶壶就对嘴喝了起来。
一口过后,“派人去告诉那个姓白,自己惹得祸自己解决,要是误了事,我把他钉在城头上,还有飞鱼帮那边,事情不要做太死.....”裴将军愣了愣,眼神落到一旁的护卫身上。
“话说,你好像很久没回你姐那了吧?”
“回将军,四年又七个月。”
“嘿....毛孩子,转眼就二十了。今晚回去看看吧,叫兄弟们别这么紧张,放松一下....下去吧....”
跟前的护卫应了一声,刚要走,就被叫了回来。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叫....算了...我自己来.....”
说完,护卫便下了船,一跃来到右侧的绿洲护堤上,往前走了数十步,随着修出的台阶走上不高的草坡,他便来到了一家鱼档的后门蓄水池处。
老板的渔船停在护堤旁,光着膀子的男人正卖力的提着两桶渔获,两步一跃,来到护卫身旁。
“军爷,麻烦让让道。”老板笑脸相迎,
护卫让开道路,就见男人拎起一桶放入水池中,随即另一桶相继跟上,双手将桶中蹦跶的大鱼们倒入水中,而泡在水中的另一桶,也是被老板单手推到,卸下大鱼,拎出水池,便再次双持鱼桶,下船装鱼。
护卫没有逗留,继续前进。
随着一些已经装好渔获的马车穿过吊桥,经过守桥的护卫身旁是,原本沉默的他们才发出声音问候一声。
“刘校尉!”
刘校尉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往村子的村口走去,顺着江流往上行走,路上不断有马车,行人,商贩,船夫,兵卒来往。
而他就这么走着,看着那些在这落日余晖下,不断摇曳,变亮的点点火光,绵延不绝。
待到黑夜完全降临,他也来到了官道上的一处兵哨,望风的士兵从一旁的树上落下,来到其面前。
“刘校尉!”
军礼过后,士兵让哨塔里的传令兵带他去见他们的伍长。
在离河岸的官道三里外,驻扎着一个兵营,兵卒口中的所说的伍长正坐在营火旁,抽着旱烟。
“姚伍长,刘校尉到了。”
男人见手下来报,便把烟灰抖落,从营火旁的木墩上起身,踩灭,将烟斗别在腰间,对着迎面走来的男人行了个军礼。
“刘校尉,将军....可有什么吩咐?”
“只是让兄弟们放轻松点,和平常一样,该干嘛干嘛。”刘校尉回以军礼,看着四周站岗,巡逻,整备兵马的士兵,点了点头,开口道:
“通知周围各营队,一切照旧,都放松点....另外帮我备套衣服,进城用。”
面前的姚伍长领了命令,便吩咐刚刚的传令兵带几个人去传达命令给各营地,自己则带着刘校尉前往自己的营帐。
很快,一名身着黑色玄衣,腰挂长剑,手提两尾弯弓形海鲈的青年剑客,便出现在了进城的官道上。
虽说才刚二十出头,但那脸上麦黑且略显纹理的皮肤,配上标致的脸型和修长的锋眉,却将那在军阵中磨练出来的成熟和锐气暴露无遗。
珠震村距离江震城不过十余里,沿江而上,很快便来到了东门渡口,刘校尉在此却见到了几位老熟人....
长门江主干道直穿江震城,但在其中又分出了不少分流,或是自然形成,或是人工开凿,其中最出名的,当数城北处,由五条分支小河所连成的“夜月十二亭”
若说这城南是商户仓储,那这城北的“夜月十二亭”便是文人雅地。河道的纵横交错,将城北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孤舟小岛”,有些大岛靠着铺桥修路,相互链接,高楼酒家平地起,成了商人旅客的落脚点,城中大族也纷纷争抢,盖院而居。
而那小一点的十二座岛则因地质稀松,无法大盖楼舍,便只能搭亭柱廊,将小岛串联,植树固土,养花斗艳,久而久之,便引得无数文人雅士来此赏景游玩,便有了这“夜月十二亭”。
也因此,于河上行舟游玩的人也多了起来,以此为生的船夫,花舟也开始多了起来。
这十二亭周围的水道被附近几家青楼瓜分,花舟上的姑娘们腰细如柳,或趴,或倚,操琴拨弦,起舞翩翩,引得岸上儿郎,羞红万分。
而在其中一条花舟上,烛光映射,女子褪下长衣,解下簪钗,盘发熙熙落下,抬腿舞弄,指如莲花,至于窗前,滑过身前硕果,随腰而下,惹人联想。
岸上,刘校尉也来到了这里,行至善乐坊前驻足,门前揽客的少女见状,便鼓动着腰肢迎了上去。
“这位少侠,可要赏乐?”
少女瞥见了其腰间佩刀,以及手中两尾活鱼,并不像其他姐姐那般直接到客人身侧,揽臂询问。
刘校尉见这少女好似不过十四出头,腰身却已是极好,便说道:“带路,这两尾海鲈,让高老仙做成三味,送到三楼六房。”
“啊,原来是贵客,小女子有眼无珠,少侠里面请。”少女听闻店里掌厨的名声便连忙道歉,退到一旁,伸手作请,随后提步,走至前头,进了店门便高声喊道:
“贵客一位!”
店里的老姐姐听闻,急忙回过身来,望向楼下,随即一跃而下,紫色的飘带和薄纱裙摆随风飘起,如飘飘仙子一般越过下方舞池,平稳落地。
“白姐姐,贵客,指明要高师傅做菜,带了两条海鲈,还要三楼的房间。”少女提着裙子,越过里屋的门槛,前胸也是跟着跳了一下,小跑到这位白姐姐面前。
白桦歪头看向刚跨过门槛的黑衣少侠,便回了过来,摸了摸少女的头。
“知道了,去把客人的鱼拿给高师傅吧,再拿两瓶新酿到三楼。”白桦笑着说道,用手轻推了一下少女的后背。
少女来到刘校尉身前,接过他手中的鱼,鞠了一躬,小跑着往后厨的方向去了。
“白姐姐,好久不见。”刘校尉开口问好。
“芝阳,快五年了,壮实了不少,上楼再说,你姐姐现在在面客。”白桦伸出双手捏了捏刘校尉的双臂,随后便领着他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