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当意识恢复的时候，我已经身处金黄色的大厅之中。
我的四周被圣洁的光墙所环绕，金色的大理石地砖构成了脚下平台的主体。大厅空无一物，在这样广阔无垠的空间中，仿佛时间都驻足停止了流淌。
站在平台中央的是一名留着银白色长发的二十来岁的女性，精致的五官仿佛刚从油画里走出来那般。她身着黑色的礼服，眼神中流露着若有若无的不悦。
巨大的带有时钟刻度的符文从她的脚下向四周展开，一直延伸平台的边缘。
包括我在内的12人围成一圈，分别站在时钟符文的不同数字上。尽管12人的年龄、衣着和样貌各不相同，似乎是来自不同的国家，但和我一样，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站在八号刻度上的士兵最先反应了过来，开始焦虑地东张西望，“应该在战场上才对啊……”
“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十号刻度的银发少女痛苦地捂住脑袋。
“喂！是你搞的鬼吗？”在我身旁，位于五号刻度的黄毛男子凶神恶煞地朝站在平台中央的女子吼道。他的脸上挂着一个非常醒目的疤痕，豺狼般凶狠的眼神光是瞥一眼都能让我不寒而栗。
“对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求求你让我回去吧！”
“…………”
其他的人见状连忙围了上去，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情况。然而，女子仿佛没听见那般，只是继续沉默地翻阅手中的书籍。
眼见着女子不为所动，黄发男子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是一把拽住她的领口。“你耳朵他妈的是聋了吗？老子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他恶狠狠地说着，挥拳就往那女子的脸上用力砸去。
女子无言，只是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唰——”
银光闪过，男子的双臂齐根而断。
事态发展得过于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男人粗壮的双臂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像断了线的风筝那样滚落到了平台的边缘。
粘稠的血液通过断肢的切口撒了一地，有几滴甚至落到了我的身上。张牙舞爪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我发自内心的感到不适。在这样的景象面前，对于死亡的恐惧迫使我不由得干呕起来。
其他的人也同样如此，除了少数几个不为所动，绝大多数都在恐惧和尖叫声中连连后退。
男子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还在喷血的残肢，随即跪倒在地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惨叫声在大厅中久久回荡，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鲁莽的行为可带不来让人愉快的结果。”
这也不是“不愉快”可以形容的情况吧？
女子倒是没有太多反应，只是不紧不慢地合上了书籍：“不过毕竟是重要的员工，念在是初犯，倒也不是不能通融。”
如同魔法那样，男人被砍下的双臂化作星星点点的萤火漫天飞舞，在他的身上重新汇聚，没过多久便恢复如初。
“你看，我还是仁慈且富有同理心的。”
虽然手臂失而复得，但这段经历无疑过于惨烈。男人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完全丧失了最初时嚣张的气焰。
女子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切，随后扭头看向了在场的其他人。
“初次见面，我是摩西，也是邀请你们来到这里的人。”
女子这样介绍着，伸手打了个响指。带有13把椅子的会议桌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桌上摆放着名贵的点心和氤氲着热气的茶水。
“毕竟是初次见面，还请各位坐下详谈，由我来给各位解释当前的情况。”
有了之前男子的教训，没有人敢再对摩西的提议表示不满。人们纷纷落座，或盯着一尘不染的桌面一言不发，或者焦急地环顾四周。
摩西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表情，在确认所有人都已落座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再一次自我介绍，我是摩西，这个空间的创造者和掌权者。”
“虽然你们的记忆出现了缺失，但各位确实都是接受我的邀请来到这里的。”
“在各位来到这里之前，我曾向各位提交过一份就职协议，接受邀请意味着同意在这里工作。也就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员工。”
“从今天起，我希望各位来履行合同中代行者一职。”
女子毫无感情地阐述着，冰冷的神情像是一台标准的播音机器。一份泛黄破旧的契约被摆到了桌面上，配有十二个形式各异的签名。
契约的内容大致是有关掌权者和代行者之间的约定，代行者需要受雇于掌权者并终身为其服务。
契约的最底部赫然签着我的名字。
不得不说，这么潦草的笔迹确实是我的风格。但我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签过这么狗的条款。
或许是之前砍手的一幕过于血腥，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在场的人面对这份伴随终生的黑心协议也只是以沉默回敬。
过了许久，才看见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小心翼翼地举手问道：
“请问，这份契约中的代行者具体是什么工作？我不记得现实中存在这样的职业。”
“代行者一职需要代替掌权者完成在各个世界的目标。身为这个时空的掌权者，我需要代行者代替我在其他的时空中完成任务。”
……可以说毫无解释效果。
“其他的时空？”大叔倒是听得认真。
“没错，你们将被安排到其他的时空完成我的目标。对于你们而言，这或许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但对我来说就像更换电视频道一样简单。”
“不同的时空充满了未知，你们会因此相互敌对，甚至面临死亡的威胁。”
摩西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听到死亡威胁，在场的所有人终于不再沉默，开始忧心忡忡地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
冷冰冰的目光落在在场所有人的身上，场上再次陷入了安静。
“既然是掌权者，那我必然会保证员工的安全。”
“即便你们在其他的时空死去，也会很快在这个世界复活。”
“不，请稍等一下。”
还是那个大叔，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淌下，眼神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不安。
“不管怎么样，这份随时面临死亡的工作对于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实在是过于苛刻了，有没有什么可以提前结束合同的办法？”
摩西只是摇了摇头。
“当然不行，契约一经成立无法解除。更何况，你们非常适合这项工作，也不会存在比你们更加适合的人选。”
“凯尔•伊文斯先生，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摩西斩钉截铁地问道，不容置疑的语气并没有留下任何反驳的空间。中年男子低垂着脑袋，两只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
这都哪跟哪儿啊？
我敢肯定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压根就没听懂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跨越时空的方法是什么？穿越后又要执行何种类型的任务？既然是同事为何会相互敌对？又为何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诸多疑问在我的脑海中飞速产生，将本就烦躁的思绪扭成了一团乱麻。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同意这样的契约，对于这份工作的具体内容毫无头绪。
不过有一点确实没错。
从意识恢复开始，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我确实回忆不起任何有关的信息。
家庭的成员、故乡的景色、社会的地位、工作的场所……这些日常但也重要的记忆仿佛被刻意抹去了那般，只留下一片空白。
自称摩西的女子行为得体，标准的动作就像是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那般。
“不必为此垂头丧气，在你们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将我的权能分给了你们。”
“至于能力的具体内容，等各位回到我为你们准备的房间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光墙从中心向四周缓缓散开，露出了后面狭长的走廊和位于走廊两侧的房间。
“第一次任务将在三个小时后开始，请在座的各位根据自己的编号回到房间休息。届时请各位自觉前往走廊尽头的休息室汇合。”
留下这句话后，摩西便起身迈入长廊，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灼烧一般的痛感从手背处传来，我吃痛地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手背上鲜红的四号烙印。
疼疼疼疼疼疼……原来是用这种方式告知编号的吗？可算是长见识了。
说到底，那个叫摩西的女人也好，被强行安排的职位也罢，从恢复意识开始接触到的一切，对我的世界观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这不就是被黑心企业抓来强制劳动吗？
其他人大抵也是如此，经历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多没有在海量的信息中缓过神。一行人面面相觑，只觉得空气仿佛是凝固了那般。
“走吧，坐以待毙是什么也解决不了的做法。”
红色头发的女子最先反应过来，带头跨入了长廊，打开7号房间的大门走了进去。
有了她的带头示范，剩下的人也跟在后面陆续走进了各自的房间。我根据数字来到了标有4号数字的门前，幻想着门后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而门后的景象，也确实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