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凯尔和陆迟决心前往动力炉搜集线索的同时,一场充满了火药味的对峙戏码正在第十六车厢内上演。
刺骨的寒风从列车四壁的缝隙钻入,化作了列车四壁一层薄薄的寒霜。为了不被冻死,衣衫褴褛的人们不得不缩成一团,攒动的人影在惨白的照明灯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难民们并非团结一心,内部大体分成激进和保守两派。两派的观点天差地别且互不认同,他们的领袖站在人群的正中剧烈地争论着,仇视的氛围自中央向四周不断扩散。
“得过且过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想法,要是大家之前都和你一样这么想,早就全部饿死了!想要改变不公平的、被压迫着的现状,就必须要占领整辆列车才行!”
激进派的领袖爱德华是一位高大的手持利剑的卷发男子,只见他振臂高声疾呼,引得激进派的追随者连连叫好。
“滞留在这里的兄弟们,现在已经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了,请随我们一同和敌人抗争!”
“真是够了!爱德华,你还想让多少年轻人为你那不切实际的理想送死?我们已经占领了一节储水车厢和一节物资生产车厢,手里的资源已经够我们吃饱穿暖了,没有必要再承担更多的伤亡了!”
保守派的领袖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握住手杖的右手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寒气的侵蚀微微发抖。
在他身后,面容憔悴的支持者们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在经历了种种灾难以后,饥饿和动乱给他们的心灵蒙上了一层不小的阴影。
两派领袖相互对立、各执一词。激烈的碰撞让两派的关系陷入了冰点,也让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
“……”
留着一头黄发的男子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抽着烟,望着烟头闪烁的火星渐渐熄灭。男子没有参与争论,只是用凶狠的眼神默默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
一只纤细的玉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说,咱们真的不准备做些什么吗?看起来要出乱子了。”男人身旁的女士侧身将嘴巴贴近他的耳边,小声地呢喃道。
女子留着一头棕褐色的及腰长发,精致的五官盛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有人已经混进队伍蠢蠢欲动了,我们也该干点正事了吧,五号。”
“叫我崇邪,伊芙琳。”黄毛有些烦躁地拽了拽衣领,有些鄙夷地补充了一句,“这鬼地方冷得要死,这帮家伙还能忍真是脑子有问题。”
被唤作伊芙琳的女士倒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啊,比起我去过的那些富丽堂皇的殿堂,这里的环境确实简陋且落魄。”
“所以咱们加把劲,赶紧带着这群不成器的家伙冲到列车前面美丽温暖的地方好不好啊?”
“好好好行行行。”耐不住同伴的再三催促,崇邪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大步上前插入了正在争执的二人中间。
“一个个都墨迹个啥呀,躲在这埋汰地方,那群家伙就能放过我们了吗?”
“???”
灾民们也没有料到会有人大言不惭地插入领袖间的谈话,大声叫喊着让崇邪赶紧滚出去。
黄毛男子倒是不急不慢地呼出一口烟气,扯着嗓子大声说道:“这位阿伯,我们手里是有一点可怜的资源,但你就指望靠着这些东西过一辈子吗?”
“你有什么信心向我们保证,那帮泯灭人性的东西不会把这些地方抢回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崇邪的提议像一颗火星引爆了舆论的炸弹。
“说得对,那帮家伙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今天是能吃饱穿暖,那明天呢,以后又怎么办?”
“已经有那么多同胞饿死或者冻成冰棍,我们凭什么还要对那些野兽抱有期待?”
激昂的声音在人群间久久回荡,赞同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老者也没有料到这不速之客竟是这般气势汹汹的架势,颤颤巍巍地反驳道:“真是无礼,光是占领这些地方就已经损失惨重了,怎么还能承受更多的伤亡?”
“呵,伤亡?”
“难道我们躲在这里,伤亡就会直接消失吗?”崇邪一把拽过老人的领口,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如果列车的部队对我们突然报复,又有多少兄弟会在被迫应战的过程中不明不白地死去?”
“还是说你指望那个列车长是菩萨心肠,愿意放任我们占着他那宝贵的物资来源?”崇邪狠狠地加重了宝贵二字的音量,以提醒众人现在的局势不容乐观。
“早就回不去了,别想着得过且过,人家可没你想得那么好心。”
激进派的领袖最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呵斥崇邪放下老人。考虑到贸然动手可能导致的后果,崇邪只是悻悻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便松开了手。
“这位朋友说的很对,我们占领了列车的车厢,对于那些工作人员而言已经是不可饶恕了。”爱德华环顾四周,大声地宣布道,“如果安于现状,无异于坐以待毙!”
“同伴们,我们是没有停下脚步的权利的。对于我们而言,只有前进才能够生存,原地踏步无异于死亡!”
或许是爱德华的语言带有某种莫名的感染力,又或许是崇邪一番话让更多的人幡然醒悟。支持激进派继续进攻的呼声越来越高,最后占据了人群的主体。
当然,两派的意见能够这么快就一边倒,率先破冰的崇邪是首要的功臣。
爱德华感激地朝着崇邪的方向点了点头,后者只是应付地摆摆手,回到了同伴的身边。
“我还以为你这人满脑子只有打架,没想到耍嘴皮子还是蛮厉害的嘛。”对于同伴的表现,伊芙琳感到有些意外。
“煽风点火罢了,更何况现状就是如此。”说到这里,崇邪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继而将音量拉到最低,“你那边怎么样了?”
伊芙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拉着男子走进了旁边空着的房间。
在确认无人打扰后,几片沾染着暗夜气息的墨羽在伊芙琳的右手掌心出现,只见这些灵巧的落羽快速地飞舞旋转、变形融合,最后凝集成一只扑腾着翅膀、环绕着寒意的夜鸦。
【漆黑之眼,伊芙琳的特殊能力,可以操纵自己的随从夜鸦搜收集各类信息。切记,如果夜鸦不幸陨落,漆黑之眼的效果也会立即中断。】
“我的小朋友已将前线的情况带回来了,不出意料,列车方很快就组建了初步的防线。”伊芙琳爱惜地抚摸着夜鸦的羽毛,温柔的眼神渐渐变得严肃,“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灾民一方能取得这么大的优势是建立在人数的压制上的。”
“但是,如果灾民内部继续保持分裂的状态,给对手留够了喘息的空间,那么局势将会变得非常不利。”
“这我可不感兴趣,有看到其他代行者的影子吗?”崇邪打断了伊芙琳的发言。比起局势这种高深莫测的东西,男子显然更关心他的对手。
“我说你这人这么着急干什么?”伊芙琳对她那不爱动脑的同伙表示头疼,不过看崇邪跃跃欲试的样子,也不太忍心扫他兴致。
“你要的对手倒是找到一个,就是之前那位红发的女士。她目前受在防线的最前方。旁边的士兵好像喊她炎雀来着,看起来声望还挺高。”
“那个家伙啊……在休息室里就觉得她不是等闲之辈。”说到这里,崇邪有些兴奋地捏了捏拳头,关节处响起一阵清脆的响声,“真想和她打上一架。”
“我说你啊,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伊芙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左手比了一个砍头的手势,“之前被摩西砍手的教训都忘干净了吗,这么鲁莽可不明智哦?”
“刺啦——”
一把巨大的武器在崇邪的手中凭空出现,镶嵌着獠牙的巨刃径直刺入墙壁,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迎面扑来的冷风让伊芙琳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寒意通过裂口的缝隙迅速涌入列车,房间内的环境瞬间变得格外阴森。
“过去是过去,再说了,我的狼牙大剑可不是吃素的!”崇邪全然没意识到自己造成了多大的乱子,一边说着一边炫耀地挥舞手中的巨剑,剑锋划开气流辉映出闪烁的流光。
“你变强了,其他人不也是如此?”伊芙琳揉搓着冻僵的上臂,皱着眉头后退了半步,“你有没有想过,对面的场上就站着一个,会不会有谁躲在阴影处伺机而动?”
“……”
听到这里,男子有些烦躁地收起了武器:“还是听你的吧,正面对打还行,防阴招我可不擅长。”
“灾民一方具有人数优势,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鼓动尽可能多的灾民参与斗争。”伊芙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届时,对面的代行者会因为人数过多而陷入手忙脚乱。”
“那时候就是我们出手的时机……阿嚏!!看你干的好事!”
望着快要被冻僵的伙伴,崇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忙拉着伊芙琳走出了房间。
此时的列车大厅内,除了极少数的老弱病残,绝大多数的灾民都已经在爱德华的带领下组成了队伍。灾民大多衣衫褴褛手持铁棍,但脸上充满了愤怒和期待混合的表情。而在人群的最前端,爱德华高举着手中的铁剑,冲着群情激愤的队伍大声呼号:
“同伴们,现在是启程的时候了,让我们一同前进和抗争!去夺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