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将一大堆卷宗送过来后就离开了,陈离伤坐在一旁喝着茶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有白沐昭自己一个人手忙脚乱的翻看信息,时间一直持续到了晌午白沐昭才叹气着趴倒在了桌子上。
“怎么样,有头绪了吗?”陈离伤问道。
“完全没有。”白沐昭苦恼道“这上面记录的全是鬼童的各种恶作剧,这些恶作剧能提供什么信息啊。”
“那就是你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鬼童是一种特别容易对付的鬼怪。”
“唔……”听到陈离伤的话白沐昭再次拿起卷宗看了一眼道“等等,这些恶作剧似乎特别集中于旁边的一个小村子,近期才波及到城镇。”
“终于发现了,你的观察力还有待提高。”陈离伤起身道。
“走吧,问路去这座村子。”
“不用问了,我知道在哪。”说着,陈离伤带着白沐昭走出衙门骑马很快就到了村口。
二人刚下马就被村内围观的村民给堵在了村口。
“这下正好。”陈离伤说着上前一步拿出令牌道“朝廷六扇门的,奉命前来抓鬼!”
“六扇门的。”陈离伤话音未落周围村民便小声讨论着。
“六扇门你都不知道?京都的衙门。”
“那他们的抓的妖一定也很有钱。”
“肃静!”白沐昭大声道“咳咳,我有些问题要问各位,你们谁知道第一起恶作剧是在什么时候吗?”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表示不知道。
“那,说个大概时间也可以。”
“大概是在两个月前就开始了。”众人七嘴八舌道“一开始还只是无关紧要的小玩笑,可是后来越来越过分,我的菜地都被破坏了。”
“两个月前……”白沐昭从斗篷下拿出带在身上的卷宗看道“和记录的时间不一样。”
“那就是县令或者村民中的一方撒谎了。”陈离伤道。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撒谎。”
“这就要由你自己调查了。”
“我们去瞧瞧案发地。”白沐昭说着带领着陈离伤一路边问边走找到了所有的案发点,经过调查发现这些事件其实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无害,村民们口中说的过分事件也就只是被刨了两颗菜。
“就是普通小孩的恶作剧啊。”白沐昭看着自己整理的资料道“没有头绪啊……”
“办案的时候不能只看眼前的事。”陈离伤提醒道。
“什么意思?”白沐昭问道。
陈离伤没有回答。
“等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白沐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住一个路过的村民问道“请问一下,你们这里除了鬼童的案件,还有发生过其它什么案件吗?”
“什么,什么案件,我不知道。”村民有些慌张的说着离开道。
“等等……”白沐昭没有强行留住那人,道“果然有猫腻,咱们回趟衙门去。”
二人回到衙门后翻找了近两三个月的所有案件,有关那座村子的只有一件,那就是一名寡妇的大儿子失踪了,而且正巧发生在鬼童出现的十几天前。
“鬼童会是那寡妇的儿子吗……”白沐昭心情有些复杂到“是的话就太惨了,本来就是一名寡妇,结果大儿子还没了……”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陈离伤道。
“你有没有点同情心了!”
“你是捕妖司,不是慈善家。”
“啧!”白沐昭不满的咂了一下嘴,不等陈离伤就出门了。
回到村庄后白沐昭又找几个人询问关于失踪儿童的事,有一部分人表示不知道,而有一部分人则表示那孩童在鬼童出现之前就已经找到了,但是衙门的记录里并没有显示案件结束了,村民的回答与衙门的记录又一次发生了冲突,无奈之下白沐昭只好直接上门去询问那个寡妇,白沐昭敲响了房门并且在门口静静等候。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个女人的半边脸,那女人道“两位是谁?”
“你好,在下朝廷六扇门捕妖司白沐昭,有些问题想问你,方便我们进去详谈吗?”白沐昭尽量和善道。
“可以,不过得等到傍晚。”那寡妇道。
“为什么要到傍晚?”白沐昭问道。
“……这个……”寡妇没有回答,只是这么愣着。
“算了,那便傍晚再来拜访。”白沐昭说罢,寡妇便关上了门。
白沐昭本想过通过窗户来查看里面的情况,但是窗户不仅关的十分严实,而且内部还被一层涂满了泥巴的布给封住了,完全看不到里面。
傍晚时再次拜访,寡妇没有再像白天那样神神秘秘的,而是大开房门让二人进去了,虽然现在已是傍晚,但天边还是有些夕阳光的,由于屋内窗户被遮住了所以十分漆黑,只能通过打开的房门才勉强有光照射进来,屋内的床上寡妇七岁的大儿子正在和三岁的小儿子在一起玩耍,为了方便谈话寡妇特意让他们出去玩。
“白天有些不方便希望两位大人不要介意。”寡妇道。
“无妨。”白沐昭看着寡妇的两个儿子离开道“接下来有些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大人请说吧。”
“我看过你的报官记录,说你的大儿子失踪了,请问现在找回来了吗?”白沐昭问道。
“回大人,已经回来了,他刚刚还带领着我的小儿子出去了。”寡妇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衙门说明一下,官府的记录现在还是进行中。”
“那个,我就没有读过书,所以这些也不太懂。”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大儿子是在什么时候回来的?”
“报官后两三天,他去朋友家住了两天,只是他的一个恶作剧。”
“你知道鬼童吗?”白沐昭问道。
“听街坊邻里提到过。”
“根据村民们的回答,鬼童是在你大儿子失踪前就出现了。”
“是,是的,但与我儿子无关!”寡妇有些激动道。
“别那么紧张。”白沐昭道“村民是这么说的,但衙门的记录可不是这样,鬼童在你大儿子失踪后十几天就出现了。”
“那,那只是记录错误吧……”
“你是再说衙门办事不利?”
“不,不是,民女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觉得那边撒谎了?”
“我……不知道……”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是有关你大儿子的。”白沐昭严肃道“刚刚他出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影子?”
“……”寡妇没有回答,只是嘴角一直在打颤。
“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白沐昭起身道“你的儿子失踪了也确实回来了,不过回来的只有灵魂,你也因此封住了窗户不让一丝阳光进入,由于没了肉身他只能在夜晚活动,但是你大儿子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继续这以往的恶作剧,因为是鬼所以他不会累可以去到更远的地方做恶作剧,衙门官兵的腹泻就是你儿子闹出来的吧?最让我想不到的是村民们居然会愿意说谎替你隐藏。”
“我……”寡妇终于绷不住双手捂面哭泣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我的宝贝……我舍不得……”
“你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你得考虑自己的小儿子。”一直一言不发的陈离伤突然开口道“人不能与鬼生活在一起,即使鬼无心也是会慢慢吸收人的阳气,如果继续住在一起很快你们一家就会在地府里团聚。”
“那怎么办啊大人,我舍不得他……”寡妇哭道。
“你得舍得,早早送他去投胎吧。”陈离伤道。
寡妇没有回答,只是抹泪哭泣。
“我就当你默认了。”陈离伤说着对白沐昭道“你身上有香吗?”
“什么香?”白沐昭疑惑道。
“就上香祭祀用的那种。”
“我去找找。”白沐昭说着便溜了出去,过了好久才拿着一盒香气喘吁吁的回来道“这种成吗……”
“多谢了。”陈离伤接过香后走到门口席地而坐闭目养息,白沐昭也不懂陈离伤是在做什么,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等着,一直到午夜子时陈离伤才突然睁开眼睛拿出三炷香插在地上用火折子点燃,随后他又拿出了一张漆黑什么也没写的符纸烧掉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以陈离伤为中心周围的雾越来越浓重,不一会儿在雾中两个提着鬼灯的阴差走了过来,一白一黑吐着长舌,一个喜笑颜开一个面目凶恶。
“麻烦二位大人了!”陈离伤恭敬的对黑白无常行礼道。
黑白无常没有说话,而是站在香前猛吸了一口香烟,三炷香瞬间燃烧殆尽,随后一点一点走到了寡妇面前,但是他们没有进门只是站在了门口。
寡妇惊恐的看着黑白无常动弹不得,她已经有些后悔了,但最终她还是忍痛把自己大儿子推了过去。
“娘,您在做什么?”什么都不懂也不怕鬼的大儿子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娘亲问道。
“牛娃乖,跟着叔叔们走。”寡妇伤心的抚摸着自己大儿子的脸道。
“娘,我要去哪啊?”大儿子问道。
“去找你爹。”寡妇捂嘴忍住不哭道。
“爹?”
“是,你想不想爹?”
“想。”
“那就去吧。”寡妇推了推他道。
大儿子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回头道“娘,您为什么不来?”
“娘……娘很快就会去找你们……”此刻寡妇已经悲伤的泣不成声。
“那我先去。”大儿子说着走到了门口看着黑白无常道“两位叔叔,带我去找我爹吧。”
黑白无常依旧没有说话,他们没有用手中的撩手铐而是一人一边温柔的牵着大儿子的手走进了雾中。
“牛娃啊啊啊啊啊啊啊!”伤心欲绝的寡妇终于没能忍住冲出了房屋向雾中跑去。
“不好!快拦住她!”陈离伤见状第一时间一把抱住冲过去的寡妇,白沐昭也立刻过来扯住寡妇。
“回来啊牛娃,大人我后悔了,请让我的牛娃回来吧!”被制住的寡妇无可奈何只能跪在地上放声痛哭道。
渐渐的雾散去了,一丝朝阳也照射在了三人的身上,白沐昭明明感觉时间还没过去一柱香但现在却已经天亮了,在阳光的照射下地上留下了一身衣裳,那是大儿子留下的。
“可否借用一下?”陈离伤对正抱着自己大儿子衣物的寡妇道。
“大人……”寡妇哭着交出了衣物。
陈离伤接手后拿出了一张普通的黄色符纸贴在了衣服上,随后念道“仙君入凡,妖魔伏法。”符纸瞬间化为灰尘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小窜蓝色的火苗,小火苗跳动了几下后便迅速向一个方向飞去,二人也紧随其后最后在深山内找到了寡妇大儿子的尸体,只不过尸体已经被野兽咬的残破不堪,陈离伤脱下了披风将其包裹带了回去并且出钱为寡妇的大儿子办了葬礼,大儿子的尸体依照寡妇的意愿埋在了自己丈夫的墓边。
到此为止鬼童的案件算是彻底结束了,二人也准备一下回京去。
“感觉怎么样?”回京的路上,陈离伤问道。
“感觉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白沐昭坐在陈离伤的怀里道。
“那里不一样。”
“我觉得至少也应该是和妖怪斗法然后制服的那种吧。”
“不存在的,就算遇到了法力高强的大妖最基础的攻击手段还是互砍,道术妖术都只是辅助罢了。”
“那也太没劲儿了”
“是嘛,我倒还挺喜欢没劲儿的案子。”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大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