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的扯淡,我只好先撇清和她的关系,把她晾在一边独自冷静一段时间。
虽然我也需要这段时间来揣摩「未来我」的想法,但更需要这段时间的是她。不仅要认清自己和两个我的关系,还要彻底完善自己的三观,让自己能够正视并面对自己的情感。
总之,我和她保持着五米的距离从校门的两端擦墙而过。尽管这个迟到的点已经没人进出校门,但粗心的门卫还是将伸缩门开的大大的,似乎提前准备好迎接她的到来。
我无法顾及那些美妙的鸟鸣声,不能将视线过多的去看迎面而来的常青树,也不能抬起头与天空对视。因为这样只会使无法感受幸福的我更加痛苦。
至于她?似乎一直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手在我看过来时还向这里挥了挥,无时不想把注意力吸引到她的身上。
果不其然,一直到走进教室就坐之前,走廊的窗内投来的都是「这对小情侣装什么装」的看笑话眼神。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我害怕目光,特别是那种夸赞我的目光。那种沉重的责任感让我始终无法脱身,如同「捧杀」战法,将我夸赞得膨胀之后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所以,我害怕的终究是落差感,这也是我想隐去于目光中的理由。当我做错了某件事,他们责备般的目光就会不约而同的照射在身上,聚光灯般把我推向舞台的中央。
此时,我则不得不扮演丑角来缓和内心的不快,也能稍稍的移开一些目光。
——但这样更是令人厌恶。做作的轻浮笑容迟早会被揭穿,只要想到那一天,自己的重重假面被当面揭露,自己的丑恶被暴晒于众目睽睽之下,就会被自然而然的孤立。
那时候,油然而生的又是那种落差感,「我」与「正常人」对比而形成的落差感。
“笨蛋!走过了!”
在她带着些许责备的提醒下,我被她扯着衣袖站在教室的前门。本来是想走后门,悄无声息的坐在位置上睡觉的,如今这样处理下去又会是焦躁不安的一天。
“同学,刚转学一天就迟到”
老师带着笑容,讽刺如刀般锐利的扎向她。虽然话语不是很多,但那带着些许笑意和推眼镜的动作总归会让人产生惧怕,这就是我的语文老师散发的气息。
“抱……抱歉……”
她像只害怕的小动物四处张望,丝毫没有了昨天学校里自我介绍的朝气。我感受到她的不安,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背,将她拉扯般的和我一起坐到位置上。
我最讨厌这个位置,也最喜欢这个位置。要说为什么,这个位置紧贴着后门,从后门进来可以伪装成无事发生,老师见到也会网开一面,从而不影响秩序的继续上课;从前门进来则是完全相反的地狱景象,老师不仅会因此感到为难,也会回过头来为难我,班上同学也会因此把我推上那惹人注目的高台。而这又是一种我害怕的落差感,最好与最坏之间,可能性的落差。
此时的她也在害怕着自己形象在他人心中的落差,一边强装作无事的拿出语文书,一边转过头来责骂般对我说道
“这样会被——”
“你不是很期待吗?”
我故意这么戳中她的痛点,让她无法继续下去话题。这样不仅能提高她在别人心中的可怜值,也能让我的形象添上一丝刻薄,这就是我常用作保护他人的「踩一捧一」。
没错,人类从来都是如此,为了突出自己的形象去贬低别人,显得自己更加的高尚,殊不知这种行为早已被现代人看透,方法也渐渐的落在了历史的灰尘中。
但这次不同,是她被迫提高了自己的形象。将会获得更多的关心,舆论也不会冲着她去,只会一股脑的向我这里汇集,总而言之是好事。
“这样……真的好吗”
“我要睡觉,别吵我”
“嗯……”
她开始使用多愁善感的语气与我对话,我断言拒绝,趴在桌子上开始了又一轮沉眠。
但这次沉眠并不是很久。归功于早餐,我们落下了整整两节半的课,在学校剩余的时间只有最后一节的体育,随后就是中午的回家休息和下午的其他课程。
毕竟是体育课,我只能在四周响起的杂乱脚步和议论声中勉强苏醒。揉了揉眼睛,本想去厕所的我被强行拉起,随后就是一阵飞奔。
“干嘛……”
在好不容易到了个没人的树荫下,我没好气的抱怨。
“你还没发现你穿的是裙子?”
“知道啊,出门前临时换的嘛……”
打量自己。黑色的长筒丝袜。遮住半边眼睛的齐刘海,这是为了女装更美观而故意剪齐的。白色的水手服乍一看似乎没有问题,但因为大小原因胸前多出了块布料,只有大红色的领结在胸部前飘扬而显得清净。
“穿着裙子还这么懒散?就不能有一点女孩子的气息?”
内八站姿,微驼的背,白净纤细的双手,怎么都是那种懒气的画风。我不由得对她看人的眼光产生佩服,从而警觉的整理了下领子并说道
“我是男的”
“那你穿裙子干嘛”
我一阵无语。听到这句话我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我们男孩子到底要怎么活着你们才满意,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个国家到处充斥着对男性的压迫,男性何时才能真正的站起来。
但纵使内心戏再多,说出去的也只是“我乐意”。因为这样能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和我死磕到底,或是沉默跳过。
当然,她基于内心的感情选择了后者。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态度,她独自走开了。
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在假装,但我还是不由得担心她会不会理解错了意思,从而因此披上一份忧伤。
过了一会,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多余的。因为她在去往人群的途中回了个头,对我吐了吐舌头。虽然这样很讨打,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这样也能安心的上厕所了。
似乎是有仔细选择过地点,这里离厕所只有十几步路的距离。但进了厕所,我才意识到了真正的危机
“你真女装啊”
眼镜仔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我。
问题来了,我该怎么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