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上)

作者:千結 更新时间:2020/4/25 0:55:36 字数:3108

袭击发生在午后,一个让人难以置信却又合乎情理的时间点。

那时刚刚用完午餐的我正在二层的一个隔间打盹,怀里抱着作为法杖的短刀。

并不只有我,很多干员都会在这个时间点稍作休息,让自己有充沛的精力执行下午的任务。

与我一同被爆炸震动惊醒的还有两人,但我并不清楚他们的名字或是代号,我只知道其中一人是个术士——我瞥见了他藏在腰后的法杖。

我的法术告诉我爆炸是由热能法术引起的,发生在舰桥的指挥室——我是一名热能术士,但我没有办法迅速告知身边的两人我所掌握的情报,于是我只能不顾那名术士惊诧的神情,扯着他与我一同磕磕绊绊往前跑。

我是术士,也是一名感染者,矿石病夺走了我的家庭,我的生活,我的未来,也一并夺走了我的声音。

片刻后,那名术士明白了我的意图,开始跟着我加速。

“你知道是哪个方向?”

我点点头,同时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再摇摇头,告诉他我是哑巴这个事实。

这是我加入巴别塔的第3个月,因为无法发声以及感染者的身份,我并未拥有相熟的好友,任务也只是执行单人的巡查,身边的这个术士自然对我并不熟悉。

他掏出腰后的法杖,同时从怀里摸出一颗施术用的、密封严密的源石。

正常人。

我扫了一眼他的源石,心里一阵低落,与他默默地拉开一定距离。

“你也是术士?”

他察觉到了我施术的痕迹。

我扬了扬手中的短刀,刀尖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

即便是在沟通过程中,我们也没有停下脚步,之前与我们两一起的那人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选了另一个方向。

术士扯了扯我的衣角,“你接着去你感知到的方向,我去那边。”

他的手指指向另一侧的发电站,不用他提醒我也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狂暴的法术波动,那可不是发电机所能产生的程度。

我点点头,脚下加快动作。单人行动倒也符合我的作战习惯。

一路上不少人都已经行动起来,看来警报已经从上至下开始传播,但却没有多少人理解了法术爆炸发生的位置,这艘船上就没有多少术士。

我踢开通道里散落一地的建材与工程部件,这块区域还在修缮,没有电力系统也没有安保系统,但我明白这里是通向一层的最快捷径,这还得得益于平时我无聊的闲逛。

忽然,我的视线集中在通道尽头那个高大的背影上,那人头生双角,腰间别着一柄大剑,身披黑色的作战夹克——他是个萨卡兹佣兵。

但据我了解,那群我们雇佣的佣兵早在半年前便离开了巴别塔 。

我在心中冷笑,终于确定了袭击的事实。

看来这群老鼠已经把整座罗德岛号的构造摸了个遍啊。

那个佣兵只在我前方不到20米处,在我发现了他的同时,他也发现了我。

我俯身向前冲锋,法术在短刀刀尖凝聚。

他也抽出大剑,嚎叫着向我劈来。

战斗转瞬间就结束了,我侧身躲开他的纵斩,用一根由法术凝结成的,带着高温的短矛,把他的脑袋连同大剑一并贯穿,钉死在墙壁上。

别以为术士不会近战啊混蛋。

我并未感到如何欣喜,反而从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与疑惑。

在这佣兵发现我之前,他的神色明显不对劲,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惊讶与恐惧的扭曲表情。

我抽出那根已经冷却的短矛,抹掉溅上脸的血沫,扭头看向天花板,在我头顶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空洞,直接连通了一层与二层的空间。

这什么时候破了个洞?

我把短矛**墙壁作为落脚点,攀上了一层。

在我站稳的那一瞬间,我顿时明白了那名已死去佣兵的感受。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四处散落着佣兵的尸体,碎肉块,内脏,鲜血以及被炸的支离破碎的建筑残片,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让我不禁一阵反胃。

这是...大型的破坏法术...是谁?是医生么....

在我的印象里,只有凯尔西医生才能拥有这样骇人听闻的源石技艺。

我忍着胃里的翻滚快速通过通道,穿过一片还在装修的宿舍,拐过拐角,抵达一层电梯井前方的走廊。

在我视野的尽头,一个佣兵正掐着一个孩子的脖子,左手高举一把匕首,要捅进那孩子的脑袋。

可恶。

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反应更快,我旋转身体,竭尽全力掷出我的短刀,刀刃上附带的法术高温引爆了飞行途中的空气,气压在狭小地形迅速膨胀,所引起的强烈冲击波将他们击散。

这一击几乎耗尽了我浑身的力气,全身上下所有的感染部位都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我依旧冲刺到了那两人所在的位置,扑倒了那个佣兵。

他的体格远比我健壮,只要他从冲击中回复过来,只消片刻他就能挣脱我,再置我于死地。

但很可惜,我是术士,即使失去了自己的法杖,我也依旧是一名术士。

我骑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在自己的掌心处集中热量,用尽我仅剩的体力,在他的喉头处引发了一次高温。

我的手掌与他的喉咙被一并烧毁。

我筋疲力竭的仰倒在地上,不顾双手以及全身各处的疼痛,爬到了那个孩子的身边。

很幸运,他没被战斗波及,只是昏了过去。

孩子长着一对兔耳,原本柔软的棕色长发混杂着碎屑与灰尘变得杂乱不堪,纤细的身体即使是昏迷中也在微微颤抖。

阿米娅。

全舰的人都认识这个整天跟在凯尔西医生和博士身边的可爱小姑娘,每次看到她的笑脸都能从心底感到治愈。

我撕开自己的衬衣给双手做了简单的包扎,俯身抱起阿米娅,她异常的轻,但我的注意力却没有在这一点上停留,而是停在了从她手中飘落的灰白色碎屑上,那碎屑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源石被用尽后的残留。

我小心翼翼地扒开她的手掌,看着大量飘落的灰色碎屑,我心中不由得一颤。

这是,在一瞬间耗尽了这么大一块源石么?

我联想到刚刚抵达一层时那地狱般的光景,发现事实开始偏离我的想象。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起身抱起阿米娅,捡回自己的短刀后,跌跌撞撞贴着墙壁往前走。

没过多久,因为过度的使用法术而扩散的感染就开始严重影响我的行动,强烈的眩晕冲击着我的意识,视线开始渐渐模糊,一阵阵的疲惫开始用上我的心头。

但就在我搂紧阿米娅,即将倒下的那一刻,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凉洗涤了我的大脑,把我从昏死的边缘拽了回来。

这是....什么感觉....

安宁,平静,祥和。

我激荡起伏的内心开始平缓,模糊的意识开始渐渐清晰,等我意识到些什么而低头看去时,阿米娅正睁着水蓝色的大眼睛盯着我。

“你觉得好一些了么?”她轻轻地开口,声音里还透着虚弱。

我点点头,惊讶于她的源石技艺。

我知道许多的法术都能窥探人的内心意识或是记忆,但是这样能够直接影响被施术者的意识的源石技艺,我还是首次体验。

“这是,凯尔西医生教我的。”她怯生生的说。

你能读懂....我的意思么?

“可以的哦,”她点点头,“你的声音,我听得到。”

听得到......我的声音...么?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几乎就要决堤。

感染把我变成了怪物,变成了哑巴,我被家庭抛弃,被社会遗弃,被自己放弃。

我开始流浪,从维多利亚一路漂泊到了卡兹戴尔,一路风雨飘摇,但却没人愿意伸出自己干净的手,给我一点,哪怕一点微小的帮助。

我当过伐木工,当过泥水匠,当过拾荒者,在我发现自己的源石技艺后我甚至当了快3年的佣兵,每天在战场上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不论我怎样努力,都依旧改变不了身边的人厌恶畏惧我的事实。

于是我放弃了努力。

等到我辗转加入巴别塔,距离我离开维多利亚,已经11年了。

这11年来,矿石病不仅扭曲了我的形体,也扭曲了我的灵魂。

那个在家门前哭着喊着恳求叔父开门的感染者少年,最终变成了一个被世人厌弃的,沉默麻木的离群索居者,一个活在阴沟里的怪物。

已经多长时间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天,在我怀里,那个颤抖着的小姑娘,她听见了,她说她听见了。

我强制稳定自己的情绪,一是为了不让自己露出丑态,二是因为袭击并没有结束,我能清楚的感受到由舰船的各个地方所传来的法术波动。

凯尔西医生没有和你在一起么?我在心里问到。

“医生...医生她不见了!”她的脸一下子皱成一团,大滴大滴的眼泪贴着脏兮兮的小脸滑落,“我找了她好久好久,到处都没能找到她。”

阿米娅也不知道么?

我叹了一口气,轻轻蹭掉她的泪水,我的目的地从来都是舰桥的指挥室,我必须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我是巴别塔的干员,我责无旁贷。

就在我提起一口气准备冲向可能已经全面警戒的指挥室时,异变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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