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宫内金柱与红帐,宫灯照得内殿金碧辉煌,玻璃一样光滑洁净的地板,覆盖镀金的红毯,过亮的色彩盈满目光,犹如置身火海。
欲把人烧成灰烬,亦或者,涅槃重生。
纯金靠背的塌上,皇女凤鸾素兰合衣端坐,天青的丝绸纱衣把平日里威武而艳丽的女人消减了不少,初次看见这幅样子召见自己的凤鸾素兰,兰陵没有想到那常覆繁重华服或威武红甲的女人体态纤纤,身骨都呈完美的比例,肤若凝脂。
只简单的盘了发,耳畔如水的墨黑发丝沿着脖颈与肩头流淌到榻上,齐整的发际下,斜飞的纤眉,凤目,随时都在彰显高傲与莫测,
传自凤凰皇族美艳无双的外表,只是深红的丝绸纱衣就足以彰显她的美丽,那时候让他很是耳热了一阵,正值弱冠的少女调笑的银铃声响似是犹在耳边。
现在更显成熟稳重的凤鸾素兰让兰陵越发看不透,彼时年少,她的惊才艳绝与强势冷漠的处事颇为不凡,而今,这落满艳红花瓣的深潭,他都需要犹豫,涉水,还是驻足。
凤鸾素兰伸出杏白的手捋过墨发,如墨的发丝缠绕着葱白的手指,一缕绕指柔,甚为惊艳,她朱唇轻启:“罗家的家主被暗杀了,虚月宗下三堂堂主皆都深夜毙命。”
“臣,多谢殿下。”兰陵剑眉之间戚起深痕,神色凛然。
如水的黑发终究是顺着榻上流淌下去,伸手拦住宫女,极美的女人赤足站在地上,大红的地毯衬着白皙的裸足,在过分明亮的光里不真实起来。
连同这身负皇家之血,绝美而艳丽,如同盛开的凤仙花的女人,不真实的令人从心底发冷。
极淡而烈入人心的风掠过身畔,那带着幽香的风仿若跗骨之蛆爬过身体,兰陵莫名感到脊背发凉。
转身,凝眉,他看着那个女人站在了宫帷下,伸出纤藕一样的手臂,柔软而纤美的手掌翻开,五指仿佛精雕细琢的玉,雨从琉璃瓦的檐上落下来,直直在那只纤细而柔美的手上跌个粉碎,在掌中倾覆而落,黑晶变成透明的银白。
“白桫椤——你对他怎么看?”
黑的变成白的。
虚无变成流淌过身畔的冷。
“臣不知,但臣斗胆问一句。”兰陵倒吸一口凉气,他颦眉抬首,双目宛如极夜中刹那流过的光火。
“白桫椤,他在此的意义何在?”
终究是到了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在此之前,他一直驻足在门外,看着门内那个被灼热火焰扭曲得光怪陆离的、极远而不真切的世界。
这样他永远都无法真正踏入这宫殿,所以,他此刻需要的做的是,抬起头,踏进去,在烈焰中燃成灰烬,或是,涅槃重生。
风雨飘摇,她突然转身,衣袂长发纠缠着纷飞,墨黑蓝染。
“他是黑凰、是南朱之敌,从九幽来到世间的不详之凰。”
凤鸾素兰,这个凤息国最受器重的皇女,强大而绝美的念宗公主,凝眉,卷翘的黑色羽睫竟起了一丝颤抖,闭上眼复而凌厉的睁开,黑眸被辉煌的灯光抹的发亮,点燃了瞳眸深处,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说下去。
“所以,桫椤必须被缚于此,困于此,……死于此。”
迎着那燃烧的黑眸,兰陵并未有多少惊容,剑眉颦起,眉间起了一丝阴影,心口似乎残缺了一块,有什么从那里淌出来,暖的,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