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武道大典已然召开。
漆黑为底,赤红的凤凰展翼昂首,宛如绽放在夜空的火焰,烫金的旗边像摇曳的火焰般卷曲肆意,这样丈许长的旗帜插在檐下门廊,灯笼与红菱交错着分割由房屋间仰望的天空,晴空风朗,整个紫栖宛如身披艳红霓裳羽衣在风中灵动。
街道人头攒动,凤息人骨子里脱不去的红随处可见,比年节还要华贵艳丽的衣着主张着火一般的轻狂,一眼望去的人山人海更加的拥挤而热烈。
好在官道上早有人手维持,才能让皇亲国戚的华美机车游赏而过,蒸汽从那些红木烫金与机械管道交叉处喷出来,宛如腾云驾雾的妖兽。
接着是各个大家行驶而过,被强行挤到路边的人群几乎无法动弹,毕竟这是几十年才得一见的大典,人实在太多了。
免不了一些人被挤到官兵的防线里,几乎跌落。
上官家的华车行驶的前方,一个穿着白色衣着的少女跌落在地上,缠银的矛枪在地面呛啷的滚动,刺耳的刹闸声让秩序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不要装死!起来给我滚!”侍卫们搬动这个少女的时候发现她昏厥过去。
“算了,把她带上来吧。”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帝国人,同一种装束的话,认错的机会太少了。
柔软的金发蜿蜒在毯子上,军制的白色蓝束宽沿帽,帽徽早就摘掉,白色的蓝纹外袍泛着旧的灰,简单的衬衣上勒过胸前的军刀束带,金色西洋护手窄刃军刀,外袍盖着蓝色的裤子,一对缠着绑腿的白色靴子。
更有代表性的是那缠银的长矛,一对银色刺刃围绕着漆黑的镶蓝宝石矛头,宛如眼瞳的宝石仿佛无时无刻盯着自己。
少女的眼皮动了动,掀开的金色眼睫下露出湛蓝的眸子,闪过某种危险的华光后,恢复无所事事的样貌。
金发蓝瞳,皮肤白皙如雪,正是俄洛斯州人的面貌,而俄洛斯属于伊祁一脉的圣天帝国版图。
“为何到这来?”没有客套的问话,漆黑的双眼不带情感的审视着她。
“啊,好歹我们是熟人哩。”笑吟吟的回望过去,腹中忽然作响,她紧戚着眉,扁着嘴唇嗔怒的说:“我有三天没吃饭了,审问犯人还要给口饱饭呐!”
无奈的别开视线,伸手扣在桌上的木雕丹鹤上,轻微的叮响过后,不多时候便有仕仆端来饭菜。
酒足饭饱后向后倚靠着,晃动的墙壁传来外头鼎沸的人声、烟花礼炮声、唱颂声,热闹非凡。
“说是为天下武道大会而来你也是不信的罢。”微眯起湛蓝的眸子,俄洛斯州面貌的少女以一贯散漫的表情郑重的说:“我不会以你身后的那人为敌,知道这点就不能再追究了,兰陵。”
“好,到此为止。”兰陵答道,他没有去怀疑她的话,尽管她是三帝之一的圣天人,但是他知道。
七叶•奈落只要想做什么的话,没有人能阻止。
只要她愿意。
无需任何方式,你就会心甘情愿的顺从她、奉她为权威、为神。
遇到七叶的方式都出奇的相似,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因为流浪而饥饿到昏倒,然后处于某种原因救济她,随后就能看到她所带来的、如同神幻般的奇迹。
至少兰陵是这么觉得的,当初在天机工厂遗址瞬息消失的上万妖兽,尽管她不说,却有蛛丝马迹留下,而七叶是个懒于辩解和收拾尾巴的、乱七八糟的女子。
大典典礼中皇家的人一一落座高台,即使姿态华美的皇家人个个都穿着的宛如百鸟争鸣,凤鸾素兰端坐于首位,被金色饰物与繁复衣着包裹着,依然威武而艳丽。
黑银滚边的下摆宛如燕尾掠过,穿着黑银繁重衣裳的少年就这样轻易的走过摄政王将临的地毯,把孤傲而叛逆的背影丢给一群吹胡子瞪眼的老臣们。
初见时候的衣着,果真如兰陵记忆中的琢磨不定,白桫椤,一直是这么打破常规的走进他的视线里,而后又不屑一顾的离开。
——来自九幽的不详黑凰
“凰涅桫椤……有趣。”挑眉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颜,七叶轻松的念出禁语。
白桫椤之所以叫白桫椤是因为他被皇室遗弃啊。
“你和桫椤一战,谁胜谁负?”兰陵侧眼斜睨着七叶,发问。
“哎呀呀…要试过才能知晓哩。”眨了下湛蓝的眼睛笑起来,仿佛玩笑话。
但那是真的,只要七叶踏入凤息。
她就必然会对上凰涅桫椤,七叶和桫椤,只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一个。
是巧合、是天敌、是……宿命。
礼炮轰鸣、管乐奏响、一曲百鸟朝凤,凤血花瓣如漫天火舞纷然而落,那个穿着奢华而肃穆的人走过黄金与深红,面目肃冷,是个担当得起这世上一切耀目光彩的男人。
洪灾与地震中毫不犹豫涉险而去的男人,仅穿朴素衣着,铜冠束着一头流水般的黑色长发,用他威严宏亮的声音指挥着士兵,用他无时无刻的镇定从容驱赶走人心中的绝望。
这就是前任女帝早早涅槃而去担起大任的现任摄政王——凰涅清峦。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凰涅清峦才是凤息人心所指的君王。
“凰涅…清峦……吗。”七叶看着那个担当着整个隆重热烈大典的男人,颦眉。
回想当日,兰陵才明白七叶那句断断续续的低喃是何意义。
“不该……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