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流光逝水

作者:花枝科触手姬 更新时间:2013/11/1 23:41:48 字数:0

“迷秩引莫非…”

白桫椤仔细的看了一会兰陵,戚上的眉头松开,绒羽般的眼睫垂下,突兀抬起殷红的眼,似乎被雨中四处氤氲的水色抹上银弧。

“我们认识已久了,何出此言?莫非我白桫椤,还能是别人?”取笑般的语气,眯起的殷红眸子孤傲又慵懒,薄唇勾起讽刺的笑弧。

说出那句“是你…?”之后,兰陵心中却更加空无一物,他一生二十六年,不过才三年前见过白桫椤而已,又何谈得上仿佛旧友再相识般的……‘是你’。

“我似是太累了,之前失言了。”兰陵别开视线,略有些尴尬于自己恍惚中无意出言。

凉凉一笑,白桫椤涉到潭心,衣摆在水中拖出一条明艳的轨迹,站定,昂首,赤红的眸子阴沉沉的看向朱红的宫墙往上,是怎么也够不到的苍茫天穹,还有细密的雨珠坠下来,把人缚在地上。

所以兰陵一直想不通,白桫椤这样强大的人,若是想要离开这里大可把那宫墙轰了,像大典那日就这么轻飘飘的走出去。

但他却只能这样盯着束缚他的宫墙,每日每夜沐浴在天地中,气机在身边伺机而动却一直蛰伏在原地,仿佛那宫墙比洪水猛兽都还要难以突围。

——是来自九幽的不祥之凰。

“既然想出去,为何不走?”兰陵终于是问了出来。

“走?”白桫椤侧目看他,忽然笑了出来,声音轻而苍白。

笑声嘎然而止。

“我答应过他留在这,忍受三世离火焚身。”白桫椤面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憎是怒,尽管他收敛了脸上所有波澜,但兰陵觉得若是白桫椤所说的‘他’在这的话,白桫椤定会将那人抽筋扒皮饮血拆骨。

白桫椤脚下的那潭深水,也静静的,升起浓郁的云雾,潭水生生降下去一层。

身披红金直裾袈衣的舞相少年漠然的抬头望向那宫墙,发衣无风自动,似是要乘着那白云袅袅的水雾,展翅欲飞。

云雾中如仙的少年面向他,转身向兰陵踏来,赤红的眸子若尽兴饮血的月弯,唇上是一抹惊人的艳色,银丝轻撩耳鬓,当纸白的裸足踏上靛青的地砖时,兰陵才发现白桫椤已然近身,柔美如秋月的五官露出一种难言的…

——痛。

“我竟然信了他许诺的自由……”银色的眼睫宛如轻羽,遮去了那双艳红的眸子,高傲昂起的面容低下,“这里是万物成灰之地,在这里的人终将竭尽所能的燎燃、焚烧、最终成灰。”唇上的艳色顺着嘴角蜿蜒,原来是血。

“自由不过是蜡炬成灰罢了。”伸出纸白纤细的手徒劳的按住腹部,褐色在殷红的衣面上漫开,像灰。

“白桫椤大人。”兰陵伸手欲扶,却被‘吧嗒’一声扣住手腕,赤红的眸子露出凉薄之意,这个孤傲如莲的少年把腰背再度挺直,昂首,笑意森然。

“你不用担心”赤红的眼眸带着机关算尽却成空的怒意,声色凌然道“你会死的比我早很多。”

兰陵颦眉不止,这样口出不吉言论,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别提他本就冷傲的性子,当即沉声道:“白桫椤大人召在下前来就是为了这番话罢,既已说完,请恕臣先行告辞。”拂袖转身。

“即墨天萝。”白桫椤拭去唇边的血迹,笑望兰陵停顿住的肩背,长发宽松的用蓝菱束成宽松的股辫,被雨丝浸得黑亮,红蓝细珠穿发而固,清俊文雅。

“为何提及那女子?白桫椤大人。”兰陵转身面对白桫椤,看见白桫椤面上愉快的笑意,不由心生郁沉。

“她死了。”

“白桫椤大人。”兰陵盯着白桫椤戏谑的赤红眸子,一字一句的说:“你是在说笑吧?”

“盏州文帖,做不了假。”白桫椤伸手入袖,抽出褐黄的纸帖,露在雨下沾上细密的暗点,像是雨天行丧一路播撒在地的黄纸。

兰陵沉默着接过盏州文帖,盏州乃前往西域必经之地,心中若有所思,他打开文帖看了一篇勃然变色,随后他又细细看了一遍。

“她一女子,为何取她性命的人如此残忍。”闭上眼,似是能看到那美艳的头颅下压着满地红艳,缓缓闭上温婉的杏眼。

‘这人生到也得醉一场梦一场,随我去老地方看戏罢。’

‘妾这身打扮随君过去,怕是要传上君潇洒风流的美名好久哩~!’

‘你若是觉着落单了。’

‘大可来黄金都市找我一叙,寥解孤寂。’

几日前的饮酒相谈竟是最后一场。

凉薄的空气吸入胸口,似是把肺腑刮下一层淋漓朱红,痛得他呼吸微滞,曾经并肩过的回忆突兀失去的悲哀,压得人痛不欲生,他习惯了生离死别,但此刻他发现天萝不一样,尽管不是友人。

最了解她的是兰陵,同样最了解他的是天萝。

知己难求。

最后她的音讯却由一张薄薄的文书结束,离别残忍至此。

“是我的话,大概会把她用纯阳日轮生生震碎成一滩黑灰肉糜,连头颅都不剩下罢。”白桫椤的话引得兰陵的怒视,少年悠然自得的挑起唇角,赤红的眸子锐利如矛。

“击杀天萝的手法,头颅完好,身躯成血水,倒似是神威天降。”他道。

“你是说,此人非寻常高手?”兰陵才醒觉白桫椤在分析天萝的死因。

“不错,若是击杀天萝的那人与我交手,紫栖城怕是要覆灭半城。”细细白眉疲厌的皱起,白桫椤走到院里的石榴树下,背倚着树干看过来。

一树的似火的花中结了不少石榴,饱满的压折了枝条,开满石榴花的枝条恰好压在少年头顶,似是在雪白的发上映了一层火光。

白桫椤白发红眸,与那朱红的颜色如此相衬,历来‘白子’短命却容颜绝世,犹如盛放到极致再断头而死的花,凋零得凄艳卓绝,直叫人千古难忘。

“多谢。”兰陵平静的向白桫椤道谢,越是接近这个少年,兰陵就越是不得不去想关于他的事情,但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个谜。

哪怕他想让这个人留在记忆里,留下的印象苍白的难以维系,似乎是很久以前,他就被下了一道不能忆白桫椤不能记白桫椤的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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