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雨势越发大了些,黄金都市这样缺水少雨的时节居然下起了雨,路上的积水波荡不休,密集雨点在脚边跌个粉碎,遥望使馆笼罩在一层雨幕中深灰的身影沉默而死寂,就这样,一个华美的白琅金车缓缓驶过无人的街道,蒸汽匍匐在雨雾中,带着刺鼻的机油味道弥漫到一众禁卫身上。
兰陵军服笔挺的站在雨中,滴落雨珠的黑发下,双眼讶然的看着那台金车升起的大门,有两个熟悉的面孔身着黑底红纹的军服从中走出。
那有着一头狂狷白发的男人露出尖利犬齿而笑,绿瞳在雨雾中浸得发亮。
“在下为战鬼军将领法恩斯特恩。”他昂首,目光狂傲的扫向凤息的禁卫军与神机营。
“妾身名为折扇姬,头衔嘛……。”戴着白瓷面具的女子嫣然一笑,一把折扇举到面前打开遮了半面“效忠伊祁皇室的追命宗宗主。”
报出名号的二人站开约莫三人的位置,车门中走出一丰神俊朗的男子,漆黑的长发若水般在白赏上垂落,碧绿淡棕的珠串,腰间一抹暗棕的华纹腰带上坠着碧绿沁人的翡翠玉牌,他抬起俊美无涛的面容轻轻笑道“伊祁琴久来此赴约,诸位让道可好?”
话语轻若雪柔如风,仿佛来面见多年未见的老友般轻易。
可兰陵却心中仿佛雷鸣掠过,寒意掠过脊背,他在繁乱的思绪中忽然想到了逼向氏宿的白子……若是伊祁琴久在这里的话,那么白子——白桫椤他又在何方?
“你就是上官兰?”悠然移步的男子走过兰陵身前,颇有些兴味的侧过脸,黑眸中似是掺了些灿金,哪怕是毫无他意的目光,都有种令人臣服的威严。
“正是,虽未见过殿下,但慕名圣天皇子伊祁琴久传闻已久。”兰陵中规中矩的答到。
伊祁琴久又露出温润的笑颜微微颔首,转过脸走过兰陵身边的瞬间丢下一句若有若无的话音“白桫椤……活不长久了。”
一阵隐痛掠过胸臆,受伤的腰腹部忽然失去了知觉,兰陵双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幸而一只手从旁边过来架住了他的手臂。
“你且小心,奔命的时候还未到。”娇柔的身躯贴上胸膛,覆着白瓷面具的女子笑盈盈的,吐出的话语却是冰冷如锋。
“你下的毒。”兰陵从齿缝中吐出这句话,眼前一黑终究是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神机营的将士们举着火铳就要来营救统领,却被同为凤息的禁卫挡住了去路,雨水把刀枪抹得发亮,不知道是神机营里谁开了一铳,血腥杀戮的气息在两拨人之间发芽。
“扇姬!你这样要我如何和他打个痛快?”法恩斯特恩面露不悦,单手将重剑扛在肩上。
“饵已经下了,就等着真正难缠的那位过来了。”扇姬嘻嘻一笑“你若遇上那个白发小鬼,还怕打的不痛快?”
“我要的是刀口舔血的痛快,不是死的痛快!”法恩斯特恩怒视着扇姬,转身仿佛狂狮一般扑向了神机营与禁卫军的战局。
雨水中掺了血在缓缓溶解,扇姬随手丢下兰陵,任由他倒在地上被雨水洗礼。
“事成了,主子。”几步追上去,扇姬仿若女童般偏头看向伊祁琴久。
“你啊…。”笑着摇头,伊祁琴久提起衣摆,踏入了使馆中。
大厅中的凰涅清峦已经等候多时,桌上的一壶茶还寥寥的冒着热气,正襟危坐的摄政王身后站着佩刀的将领,一身冷削银甲在烛光下泛起暖色。
“这位镇国将军似不是本人啊。”伊祁琴久一踏入这里就察觉到镇国将军的异样。
“啊,既然如此,圣殿骑士的身份也并不是不能在这里透露。”凰涅清峦微笑着呷了一口茶水,他身后的人摘下了头盔,一头骨色长发倾泻而下,双眼如镀过银一般明透。
“在下名为艾恩忒。萨迦,见过皇子殿下。”艾恩忒行了耶路撒冷的骑士礼,躬身的时候腰甲间掠过满是裂纹的坠玉。
“在耶路撒冷一见已然十年。”微微瞥了一眼那块坠玉,伊祁琴久嘴角勾出笑意转向凰涅清峦“摄政王,这雨季时节也有了结的时候罢。”
“不错。”凰涅清峦眼中流过一丝冷光,他搁下茶盏,双眸沉凝的望向那翩翩俊朗的男人“你所谋为何物?”
“凤凰家自圣天帝朝便是皇都御四家其一。”落座的伊祁琴久悠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不过是想招安罢了,毕竟我圣天并非必要开战来夺回下属。”
“因为皇位吗?”凰涅清峦单刀直入,他更甚自嘲的耻笑起来“没想到,我凤凰家逃了这么久,还是无法逃离这宿命。”
“毕竟是千年之约。”伊祁琴久温润的笑着“我并非仙人,自然有属于自己的追求,凤息属于你,但你必须忠于我,哪怕我让你赴死。”
凰涅清峦深吸了一口气,才沉重的吐出一个字“……好。”
……凤栾素兰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轻衣她命我守护这国家,而不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它毁灭,哪怕是行尸走肉,这国家还活着一天、一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