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莱英雄集,豪客何其多。
剑飞长刀舞,树影正婆娑。
这云莱城,位于中原之地,四通八达,有无数酒馆、茶楼,郊外更有数十江湖宗门,内里则有三大隐家,自是引得无数英雄侠客于此定居,热闹得紧。
当然,这热闹之中,也藏着些许不太平。
虽然这十年来未有人再敢于城中大开杀戒,可谁又敢断定,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十年前的那场灭族大案了呢?
……
却说,这云莱城中,有老少二人,按辔徐行,直至一酒楼前才停下脚步。
见有客人来,而且隐约间感觉那老少二人的服装比寻常江湖客还要高档上几番,门前的店小二哪敢怠慢,连忙谄媚:“二位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这是他的习惯,更准确的说,是他伪装成的习惯。
至于他意欲何为,恐怕放眼这九万里天下,能知晓者,不过那么两人。
一位是德楚剑派的掌门,吕云天。
另一位,便是他自己。
“打尖。”老者虽然言简意赅,但声音却柔和得紧,仿佛是老友重逢。
等下,老友重逢?
店小二下意识地重新打量了下老者与他身边的那位,而且是仔仔细细,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的那种。
刚要出声,却因老者的眼神而止。
“好嘞,小的知晓了!二位客官,快快里面请。”
说着,那小二便装作屁颠屁颠的样子为老少二人带路,直至为那两人寻到一处空桌。
待老少二人对面而坐后,店小二又谄媚笑道:“不知两位要些什么。”
“家常菜及本店上品好酒便可。”老者笑,顺便递给了那小二些许银两。
小二连忙像是见钱眼开的样子说话:“得嘞!二位客官,且在此稍等!”
说罢,便急急匆匆往后厨去了。
“师傅,门规不是说禁止弟子饮酒的吗?”一直愁眉苦脸的少年如是问道。
“你心中有愁,故此,为师需借酒为你消愁。”老者的笑容似春风,暖和得紧。
不错,少年的心中确实有愁。
而且,是如江水涛涛般的不绝愁。
云莱依旧繁华,可昔日府邸却已拱手他人,此乃一愁。
家族尸首不知何处,此乃二愁。
仇人不知何家,此乃三愁。
族中剑谱不知归何处,此乃四愁。
“可……”
“徒儿,你且记住,门规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为你日后修行能顺利,破例又何妨?”
“二位客官,菜来了,还请慢用!”
正说话间,那店小二却是带着几些酒菜折回。
把酒菜安置好后,那小二又问:“不知二位客官还有何吩咐?”
老者依旧是用老友重逢般的笑容回应:“没有了,你先下去吧。”
“得嘞!”
那小二说完,便五步并作两步地去忙活其他了。
待那小二走后,老者便为自己与少年各满一杯:,然后高举手中樽:“来,喝吧。”
纵使自九年前起不碰酒水已成习惯,可师命不可违,少年只好同举樽:“徒儿谢过师傅!”
然后,觥筹交错,有老少二人,只管吃菜喝酒,不言其他。
几巡之后,少年不胜酒力,脸色红润,是有了几分醉意。
朦胧间,他似是又见到了旧时光景。
那是一段极其不愉快的光景。
那时,他不过八岁年龄,万分贪玩,上下晃荡不停。
却不想,就在与同龄子弟玩乐时,有那么一群黑衣客带银光飞墙入。
虽当时只八岁,但毕竟出身于当初云莱四大家之一的无家,他自是认得那银光是为何物。
剑!
杀人不眨眼的剑!
旋即,惨叫起,红光入眼不能断。
他的伙伴,就这么一个个地倒在了那群黑衣客的银光之下。
他毕竟只有八岁,顿时害怕得不敢吱声,只管往爹爹的住处那边奔去。
正跑着,却见有两具明显是那群不速之客的尸体从天而降,把他吓得不敢再向前一步。
直到他的爹爹的声音于后背响起:“今日擅闯我无家者,杀无赦!”
他惊喜地转过头,忙向他的爹爹及身后各位叔叔那边靠拢:“爹爹!”
那群黑衣客或是还未回过神来,又或是并没有吧那身娇体弱的小儿放在眼里,只管任由他去。
“乖。”爹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吩咐另一位站在爹爹左侧的叔叔,“照顾好龙儿。”
“是!”那位赵姓叔叔如是道,“只要我赵虎还在一日,他人休伤少主!”
后来,他已不记得他的爹爹以及诸位叔叔是怎么败在那群黑衣客的手中的,他只记得是他的赵虎叔叔红着双眼,为他不断披荆斩棘,足足苦战半个时辰,才把他从那修罗地狱中杀出,然后将其送至德楚山修行。
当时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老人,也就是他的师傅,得楚剑派掌门,吕云天。
尔后,这一修,便是十年。
十年后,因天下苍生而重回故地,却依旧不能报仇。
至于那位赵虎叔叔,也是打将他送到德楚剑派后,不见得任何消息,更不知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