蹩脚少年,孤独一人,带了些简单物品,搬到了远离人烟的地方。
四面绿树幽芳繁盛,爬山虎沿着矮矮的墙壁缠绕在了红锈的水管上,石砌道路的缝隙里,也会挤出一两只淡雅的花朵。
这里不是郊区,只不过是城市里唯一能清静下来的地方,是参天大厦间的可爱植株,是人心得以慰藉的深蓝之海。
我自己提着行李,看着眼见朴素的二层楼房。灰色的房顶,洁净的玻璃,自上伸展而下的楼梯,这一切都如此安详,都如此寂寥。
见过房东,是一位白发整洁,面容慈祥的老爷爷,他好心地帮我将行李提到我所租用的二楼。虽然他步履蹒跚,搬得极慢,但我却很感谢他,毕竟他是唯一在此时帮助我的人。只可惜他不住在这里,此处只是他的一间老宅。
推开房门,喀吱作响,迎面也吹来一阵尘埃的气息。米色的地板,棕色的木墙,依旧能使用的水龙头,虽说不上喜欢,可能住便可。
为我交代了房间的情况,又嘱咐我了几句,房东便驱车离开了。
他走后,我一个人呆呆站立着,周围的环境是如此寂静,听不到一点声响。深深吸了口气,我缓缓拉开行李箱的拉链。在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幸好我还有着熟悉的牙刷,熟悉的被褥,熟悉的味道。
“嗒,嗒”
天空又开始哭泣了,它的泪珠一滴一滴地坠落在房顶。
“啪,啪”
风将这泪珠,一点一点地拍打在了玻璃上。
我放下手里的行李,打开窗,朝屋外看去。远方冰冷的大厦,蒙着一层灰暗的薄纱。眼前散落的泥土,露出了密密麻麻的深色斑点。
雨珠顺着屋顶的缝隙滴到了我的头顶,我却满不在意地聆听雨声,时促时缓,时轻时重。滴在金属的屋顶,发出钢琴的忧郁。滴在石砌的路面,发出钟鼓的沉闷。滴在浅浅的水坑里,则是另一种沉郁。
我伸手抚去头顶的积水,却在抬头间发现,对面的小楼里,也同样驻足着聆听雨声之人。我们相互对视,大概有一分钟,也可能更长,只是彼此看不清对方罢了。
关上窗,我开始正式地整理房间。
狭小的房间,清扫起来简单极了,没有过大的面积需要整理,也没有那些看不到的阴暗一隅。大件的家具,比如冰箱之类的,也是房间的原配,我所要做的,就只是把自己的物品放在合适的位置。应该是窗外漆黑一片时,所有的整理都结束了。
我一头倒在地铺上,硬硬的感觉不是舒适,却也很不错了。我浑身有些酸痛,蒸腾的热气也不断从我的身上窜出,可房间里的寒冷却趁机潜入,那冷而闷热的感觉,让我顿生困觉。
从口袋里掏出母亲在临别时为我买的智能手机,我打开了通讯录的那一栏,一片深深的空白中,母亲的格外显眼。
“哎。”
我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把手机丢到一边,弯曲的手臂挡在了眼前。
母亲和我约定,每个月末都会来看我,并鼓励我报考一所优秀的私立中学。的确,因病留级的我,确实可以想一下这件事,因为只要想到它,我就能忘掉那些心头旧事。
“哼哼哼.......”
我蜷缩着身体,开始掩面哭泣起来,真冷,这里真冷。我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我没有哭泣的理由,可泪水就是止不住地从我的眼眶涌出。它们浸湿了我胸前的衣物,在冷风的搓捏下,衣物犹如薄冰般紧紧的贴在了我的胸腔上。
我感觉好痛苦,内心空虚的感觉仿佛能将我吞噬......
阳光把我叫醒,它射在我的眼上,好痛,可我还是任由它刺激我的双眸。
昨夜的寒冷中,风吹得我的喉咙,好痛,可我依旧任由它玩弄。
地铺真的很硬,无情地压着后背,好痛,可我想要永远如此。
屋外的雨珠,滴答作响,与鸟鸣相伴,音韵婉转。眼角的余光里,绿树随风摇曳,阳光时而穿透,时而遮掩。世间的一切都如此和谐,唯独没有我......
这是个周末,也无需去要转学的校园提前报到。我穿好衣物,简单地吃过快餐,之后开始在随行的行李箱中翻找着什么。很快,一个可爱的玻璃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伸手想要去拿,可手指移动间,掩盖住它的衣物从我手背滑落,瓶口上那娟秀的文字直直戳进我的内心。
我深深吸了口气,好像是在储蓄自己的勇气。我将玻璃瓶从行李箱中拿出,凑到眼前仔细观察着它。一粒粒娇小可人的种子躺在瓶底,它们沉睡着,等待着唤醒它们的人。
这是紫罗兰的种子,花开时,花瓣是我最喜欢的紫色。我会把它种进朝阳窗台的花盆里,等到花意灿烂,我最喜欢的味道,便会乘着风,再次抚摸我的脸庞。
将小小的花盆放在窗边的护栏上,玻璃瓶放在墙边的桌面上。我在阳光下,拿着小铲,细心地梳理着结块的土壤。阳光落在头顶,落在指尖,真的好暖,真的好舒服。当暖流抚过全身,我又有一丝困觉了。
当平整的细土被翻起,紫罗兰的种子舒适地躺在柔软的土壤里,我心满意足地侧倚在窗边,微笑着看着这可人的生命,想象着她绽放后,必定会成为世上最美的仙子。
当做完这一切,我不明所以地失落起来。可能是因为我太困了吧?我开始闭上双眼,想让自己进入梦乡。但当双眼闭上的那一刻,我忽然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入睡,因为我从未感觉到困乏。
我站起身来,跛脚地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在枕边拿起了一本书,随后我倚在墙角,开始从头翻阅起来。书里的世界很精彩,比我的世界精彩。书里的人物很孤独,和我现在一样孤独。人啊,真不要有太多想念,孤独的人心里总会有很多想念,想念那些得不到的世界,得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