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孩子之后,翎她生了一场大病。
起初的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苏醒了过来,此后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丝一丝的剥取着魂气。
她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刚刚开始还能走路,到后来连床都下不了,再到后来,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虽然她还有着生命的迹象,但她再也没有醒过来。
村里的医术士都来诊断过,但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办法使翎醒来。各种各样的草药,药方也没有什么效果,寻遍药草,也只有一种叫作剑灵草的草药才能勉强的延续她的气息。
宇知道,他的噩梦开始了。
但他没有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寻遍草药古书,他也曾试过要走出这个偏界,一次又一次,但不出所料,根本出不去,只要那个[使命]还在。
一步一步,正如传承所预示的。
村里的风言风语开始传了起来。
村里的人们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他们一家。那个白毛长老更是不给他们好脸色看
而当他发现了那隐藏着的[那个]的时候,他更加肯定了。
那不是虚假的,那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宇的内心十分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无助的他想着。
是该抱着那一丝希望而狠下心来吗,还是等待着灭亡。
但下不了手,他下不了手,他不忍心。
而且,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这么做也无济无事了。
混乱的内心使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村子里的大家和他的妻女。
这就算是,
我的,我的一点私心吧。他想心到。
_________阴阳割昏晓_________
从她记事开始,父亲就没有变过。
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从不说多余的话。严肃的面容,一直毫无表情。
从来,从来没有见到他笑过。
父亲对她的要求很严格,对她也不差。总是淡淡的称赞,淡淡的关心。
总有股若近若远的感觉,他的周围似乎有一股无法名状的气场,让人无法靠近。
和别人也是,和她也是,保持着距离。
她对母亲的印象也很模糊。
为什么,她一直躺在床上,为什么她从不醒来看看我。
她问过父亲,父亲也只是答道。
“她病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但不知怎么的,她总有一种感觉。母亲睡着以前,一定,一定是个十分温柔,十分疼她的人。
“母亲……手好冷。我……来暖暖……吧”
坐在母亲的床边,轻轻握着她冰冷苍白的手,总能,找到一丝没由来的温暖与温情。
母亲,一定,一定会醒过来的,她坚信着。
十年的生活她过得十分随性。
只要完成父亲给她每天布罝的任务并过关后,剩下的时间,便属于她自己,除了一些明令禁止的地方,她想去哪,便去哪,没人阻拦她。
她对这座村子的印象很暖昧,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个村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她从来就是形单影只,从小到大,没有哪一个人给她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大人们对她总保持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只是连平常说上几句话都少有。
而同龄的孩子们大多都远离着她,走近细听,还能隐隐听见什么“被诅咒之人” “灾厄”之类的话语,她感到十分厌恶。
所以她从来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走着,一个人玩耍,久而久之便总是一个人。
对于村里人的感知,不过是[认识]的人罢了,如同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
在她眼里,这些不过是一群[人]罢了,只不过仍有好坏之分。待她好的,便是好人。使她感到厌恶的,便是坏人,十分单纯。
她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怪力,日常的锻练也使她有着良娐的体质,她又是村主的女儿,没人轻易敢来找麻烦。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好难受啊……
她常常一个人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发呆。
是什么呢?她不停地问自己,没有回答。
看着溪流澄澈的水面上映出自已的样子,水里那双别人都不曾拥有,赤红色的眼眸。
被诅咒……吗,因为这一双与别人不一样的眼睛……吗,他们,他们都这么觉得吗。
她想了很多很多,因为这双眼睛,使他人不愿意靠近自己;因为这双眼睛,使父亲待她如此冷漠;因为这双该死的眼睛,让母亲沉睡着……
她也问过父亲关于自己眼睛的事。
他永远只是用冷冷的口气回答。
“只是生病,罢了”
问是什么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羡慕着别人家孩子们能愉快的一起玩耍。
羡慕着他人的父母给予的温暖与关怀。
奢望着,但也仅此而已。
她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的,也没有过多的悲伤。
更多的是孤独与迷茫。
日复一日的过着一样的生活,跟着冰冷的父亲在后院中做体能训练。学习父亲所指定的书藉并接受检查。所有完成后便一个人到处晃与一个人发呆,或者一个人对着沉睡着的母亲诉苦。
直到有一天,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去自由活动,而是把她叫到自己的身前,道。
“小莫,药草知识,可有熟练掌握”
“是的…父亲,我已经…记熟”
父亲满意的点了点头,表情依旧毫无变化。
“很好,今天便去将这几种采来”
她听完,先是歪了歪头,但随即回应。
“好…的父亲”
听到她的答复后父亲便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她想到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
“是…给母亲治病用的…吗”
父亲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颤了一下,但随即点了点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_________阴阳割昏晓_________
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有一张大木床,以及两张紧挨在床边的木椅和放置在角落的四盏烛灯。
床靠着一扇纸窗,窗外点点银白色的月光洒进屋内,点点月光汇集在一起,罩在木床上,宛如天上的净土一般,纯洁,无垢。
在这一小片仙境之中,躺着一名美丽的女子。
她身着朴素的白色素衣,有一头乌黑而又有光泽的长发,发丝披散在枕边,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原本乌黑柔和的发丝尖竟像银丝般点点闪烁。
她的双眼紧紧地闭着,苍白的脸庞如同精致的人偶般,淡粉的嘴唇微微张开,一呼一吸十分微弱。
像睡着了一样,沉醉在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梦里……
她身旁的木椅上,坐着一个男子,男子同样有一头乌黑的长发,身穿黑色带有花纹的长衣,着素白色的裳。
他有着俊美的面庞,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黑色的双瞳更是锐利,但此时他的双眸中满是一股柔情,带着一缕忧伤的望向女子。
他那有力而又温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女子苍白而又冰冷的右手,静静地贴在脸上,久久没有放开,沉默着,良久。
男子平日来冷峻而又僵硬的面容渐渐的放松下来,然后又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颜。
如果女子醒过来的话。
现在,一定会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庞,然后在他耳边,用轻灵的声音对他说。
“已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笑过了,以前的你,可是很爱笑的……”
可借,女子没有醒过来,这一幕,也永远不会发生了。
“翎……我……我……”
男子用颤抖着的语气开口道,但随即又闭上了嘴,寂静,再一次充满了房间。
只能偶尔听见一阵阵风吹过窗缝的声音以及像是液体的滴落声。
良久,男子缓缓地站起身来,转过身去,走向房间的门口,发出隐隐地踏步声。
在烛光的映照下,男子的背影忽明忽暗,悄然的融入如水一般澄潵的月光中。
木门被重新合上,烛火随之熄灭,久留下一地月光。
没有一丝风声,没有一点异样。
女子的眉毛稍稍地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