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全班出发来考察的前几天。接到调研点的通知后，我在宿舍里用电脑上网搜索有关这里的一些信息。民族学者在进入调研点前，一定要做好必要的资料准备，以大致形成调研方向和课题，是田野调查时有目的性和计划性的基础。
“修女跳崖自杀事件？”在网页上，我看到了这样的新闻报道。基督教义是认为自杀有罪的，信仰基督教的人一般绝不会去自杀，特别还是修女。我对这事情有了好奇，并再通过相关信息的搜索，了解到了更久远的事件：十年前一对教职工夫妇车祸坠崖，正是这位修女的父母。
头天来到调研点，我在这所学校的图书馆里查阅着校史和校刊校报。咨询了正在前台检阅书目的安娜贝尔修女这些书位置在哪找到后并查阅，我从校史得知这所学校实际上是股份制的。我查阅了爱丽父母失事时间段的校内新闻期刊，发现那时候正好快要人事变迁，按照正式任职和选举前的民意调查结果公示，爱丽父母都有很高的票数。两人都有可能当到年级教导主任甚至副校长。
职位高了股权也会变动。我们学科中有一个分支叫法律人类学，强调要注意到法律、规则背后人与人的关系，平时经常接触民族性、宗教性的案件卷宗进行案例分析，让我觉得这两个事件并不是意外。我再看到将当时的竞选候选人和现在在任者进行比对，现在的张副校长和艾露恩主任的名字，比其他人更有嫌疑，出现的节点非常巧合。张副先是当上了教导主任，然后艾露恩当了副主任，最后到成为副校长和教导主任后，基本都在连任。
再加上我从更早的文献中了解到，艾露恩曾经和爱丽的妈妈是同一批从德国来这个教区的修女。
她们甚至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来这里教书的姓沈的中国本地老师，爱丽的爸爸。
“……对沈先生选择的是爱丽妈妈的嫉妒，加上股份和职位权利的现实利益，你和张副相互勾结，并设下了杀人伎俩。你在知道爱丽的父母要开停在学校内的公用小汽车去山上老教堂值班时，提前一天拿到钥匙先到车里做手脚，让转向器和刹车在算好的用了差不多的时间里就失灵，以伪装成是零件脱落等导致的车祸意外。只是，因为是在学校里，你动完手脚后正好被在车旁边玩耍的爱丽看到了吧。只是那时候她还小，你不确定她到底理不理解。事故发生之后，你一直做贼心虚，爱丽越长大，越像她的母亲，你最后对她也下了杀手。约她独自一人到山上，骗她说要告诉她当年父母死亡的真相，结果却在悬崖边上趁她不注意把她推了下去，提前确定了天气的你，正好还可以用暴雨来清除很多痕迹。”我顿了顿，继续说，“你一直都死不悔改。或者说，内心有鬼的人永远得不到安宁。我之前因为只是猜测几个目标人物，你只是其中之一，我只是试探性地有跟你和张副提及了一下之前的案件是不是有可能不是意外和自杀，结果，我在老教堂地窖调查时，就被关在了里面。现在看来，那个关上盖子的人，想要我死于缺氧的人，就是你！你就像今天这样，尾随着我，找到机会就想下手，只不过那天你可能并不会这么疯狂的带着这样一柄凶器”
看着艾露恩僵在原地，我继续用语言紧逼，“是不是我说的这些全都是对的？你现在根本无法反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冷笑，越笑越大声，脸部的笑容显得更加狰狞起来。“是我做的又怎么样！那对狗男女我看着就气，这就是拒绝我，和我作对的代价！今天你们也都得死在这里！张那个懦夫，杀爱丽那个小**时都不敢再参与了，被你之前去问的时候甚至害怕地想自首！可我不会这样。我会让你们再也说不出话来。没死的人死了就不会说话，”她先恶狠狠地瞪了一下我，然后目光越过我移到我身后的修女，“死过一次还给我出来捣乱的，不管你是幽灵还是什么东西，我也一并照杀无误！我可是带了圣水来除魔的哟~”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并单手挑开瓶盖，圣水在她癫狂般说话时在手上拿着摇晃，在她脚边洒出着。
“你简直是疯了，虽然你带了手套，可你用这样的凶器，还怎么伪装成像你对爱丽那样的自杀？”
“你才是人们眼中的疯子！一天天叫嚷着已经死去的修女还活着，我把你打死打伤后，推到底下就完事了，说你为了再见到修女的方法是从同一个地方再跳下去，嘻嘻嘻嘻，至于凶器我在藏好些就行了，知情的人都死了，又有谁会怀疑到我呢？哦对，还有张那家伙，回去把他也杀了吧，哈哈哈哈哈”她笑的越来越猖狂。
我叹了一口气，“民族学专业中，有一个重要的理论流派，叫功能主义流派，它的代表学者，马林诺夫斯基提出了‘文化功能主义’（Cultural Functionalism），认为‘文化的功能就是为了满足人的需求’，就是说，人为了满足自身某种需求，而且创造相应的文化。你现在，就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肆意地编造某些东西，还利用本应神圣的圣水，来满足你现在杀人的需求。”看她对我说的这些不以为然，我接着说“我也在创造相应我的‘文化’。其实，我之前做的梦，是我故意编的。爱丽西斯并不在这，在这里的是——”
“可恶的艾露恩！你竟然杀了她！”背后的人，摘掉了蓝色头巾和金色假发，露出了淡蓝色长发，抬头，绿色的双眼愤怒的盯着艾露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