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彻底废了吧。”
这是何秋第二次开口。
坐在她跟前的霍至枫还是没回应，但她不信这家伙没听清。
他皱眉，盯着何秋，就是在无声询问：你确定?
“别墨迹。”
“为什么。”
“已经没有可能了，只有推倒重来。”
“……”这一刻，霍至枫又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何秋了，“你应该知道自废剑道的后果吧?”
被问烦了她突然炸毛。
“你能不能别这么墨迹！”
修行第五境，是一个追道寻途的境界，也是修行路上的第一个分水岭。
如若一到四境，还能靠巨量的天材地宝堆出来，那到了第五境，临门一脚，便可能让一位滞留四境巅峰数十上百年的老家伙终身不能寸进。
一境之差，跨过去，便是大修行。
何秋练剑至今，宙云剑谱又是高级剑法，又有家里三位云宗传承的五境从小指导，未来成为大修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说别的，仅仅是画笔龙蛇的雏招，加以完善，便是把一朝入诡道的钥匙。而不出意外，未来十几年，她应该还会有更好的选择。
这一切，都来自在她一直以来巩固的剑修体系，诚然世间剑修流派多如繁星，没了剑脉也有剑气，没了剑气还有剑意，但如今已经投入的成本一朝全废，是个人她都得骂骂咧咧。
“那，之后你准备怎么走。”
“废了剑道，还有万道，君不留我我自留。”
“好。”见她心意已决，霍至枫也不做挽留，“不过现在不行，等回学院吧，请导师出手给你护法。”
何秋明白霍至枫的顾虑，请霍家的强者，他们认出剑脉跟脚的话，就麻烦了。
“也只能这样了。”
何秋如果是何家人，不是什么事情，但如果是一位不被熟知，却还学习了宙云剑的何家人，那就值得霍家高层关注了。
无论他们出于善意还是恶意，终究是有节外生枝的可能，霍至枫无法杜绝这层隐患，他是少主，但还不是家主。
“……”
……
深夜，何秋留宿在霍至枫这里。
知道这人现在心情不好，也可能逮着人咬，他便随手布置了一间靠窗的房间，方向正是何家所在的南莱。
指望从这看到何家是不可能的，南莱和阳江隔着老远，还有几座未开发的风景区，再说了，霍家都知道用大阵遮掩一下凡俗喧嚣，何家自然也要相应手段避免被打扰。
只是心理原因，感觉血缘之中有股牵引，在不断试图让她知道，城市的那一头，有人在想她。
哈哈，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真血脉就是了。
霍至枫那天没有保留何秋的血液，因为太没有悬念了，死的不能再死，他也不是心思敏感的人，还没脆弱到要保留什么东西睹物思人。
所以连带着现在，没有凭借物，辨别何家血脉的术法不能使用。
何秋抱着膝盖靠窗，蜷缩成一块，在视野范围内的夜景来回扫视，曾几何时她并不在意，只当做背景板，死过一次之后，她才觉得没看够。
“……”
同时让她情绪低落的，还有她那条已经看不到希望的剑脉。
复活以后，她身上的伤势很奇怪。
从普通人的标准看，气血和精神力都没有遗留创伤，就连断臂也能重生，但在修行者的角度，她死前种种状态都保留下来，跌落三重，气海动荡，残存小半剑脉，也只能说不温不火，幸运的是他死前，剑气都反噬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剑脉里的量不多，足够安分。
宙云剑本身不是很依赖剑脉，正如她何家老爷子曾经讲武所坦言，半数真意半数人力，以何秋的水平，还是能依靠单纯剑招横扫寻常三境。
但也仅此而已，二十八位穴道剑气连结，剑招七势十成十发挥的依仗，现在断得连一条完整的都凑不齐，最大的也就右手主脉，也毁了两处节点。
太稀碎了…
霍至枫没有查勘她的具体情况，所以觉得还有修复可能。但何秋心里明白，残脉已经成为她身体里的隐患，今后剑气积累，没有往复循环的自洽路线，单纯堆积起来迟早还是要体验一回由内到外被挤碎、割破的反噬之痛。
“……”
这段时间她也有尝试稳固灵海重新修炼，灵力增长缓慢。
这个境界是很吃资源的，别看总共九重极境，一层层递增以后，消耗的资源可是一重天破境的百倍不止。
何家是大势力没错，但很多东西都不是靠别人搜罗给自己就能成的，不然历练日那天为什么他们那帮人那么积极参盘，家族的确能提供大量资源，可要想打造自己的极境，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就比如现在。
她虽然还在陷入网抑云，体内却时刻不忘循环灵力。
霍家本部灵气质量很高的！大阵内浓度更高，到了霍至枫这少主居所，底层地基更是设了一层复合聚灵阵！
这种浓度已经快赶上灵海学院的高级聚灵阵，何秋要只顾着忧伤放着大便宜不占，那可就是纯纯王八蛋行为了。
三境吃资源是荤素不忌的，哪怕不在灵力方向，譬如那些炼体的，增长精神力的，改善体质的，给未来第四境打道基的，种类不同，照样都能作为压缩气海的底蕴。
甚至有可能进去一个感悟类秘境，一晃眼十天半个月过去，出来一看，诶，升了一重。
“……”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何秋也不搭理，这个点，这个地点，顶层的活人就两个。
霍至枫更直接推门进来，他敲门不是在征求意见，单纯告诉你我要进来了。
打开卧室灯，他手里拿着些东西，随手放在桌上，左右打量了下房间，觉得床铺没整理明白，上去给套好棉被。
很像个老妈子。
何秋从倒映的窗面全程注视，有些怪异。
没见过霍家青虎搞家务，还给自己弄。
“你就这么闯入美少女闺房的?”
他还要拾起扫把打扫房间，何秋忍不住别过头。
“那你想怎么?”他停下手中动作一个强森抬眼。
伺候起来她还不乐意了?
“差不多行了，凑合凑合，左右才住几天，你也不是个干保洁的命。”
何秋从窗口利碌下来，打开桌子里的袋口，手机，证件，一应俱全。
甚至还放了一碟现金，厚厚的，很有安全感。
何秋打开她的新身份，何冬冬，十七岁，临海二中毕业，阳江区奉灵路，鹭水河大道十六巷，三栋1a。
背调也都拟好，孤女一个，原身份的父母是霍家旗下安保公司以前的职员，都在执行安保工作的时候牺牲了。
他们也有一个女儿，在父母牺牲后被安排在霍家内部培养，原来的身份可能会遭到仇家袭击，已经被外家的人收养。
毕竟他们家大业大，不怕那些小动作，但旗下的员工就不一定了。
征求过原主的意见后，就套用这层身份，做的还是有些小瑕疵，比如姓名改成何冬冬这一节，年龄也差了几岁，但无伤大雅，应付到时候可能的背景调查而已，等到追查到霍家这尊大山时，这些细节就不重要了。
至于冒用信息可能存在的风险?
对于何秋而言，小鱼小虾罢了。
她点点头，信息都有模有样的，手机里也办了一张新卡，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没备注，霍至枫的。
常用软件都下载齐全，包括灵海学院内部的几个校园软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