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黑云正在向他们逃亡的方向汇聚。
又是一番艰苦卓绝的战斗。
露西珐在战斗,那么诺尔在做什么呢?
诺尔在妄想。
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毕竟他的嘴被捂着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更帮不上露西珐的忙,想要抗议又始终被对方无视。
所以,他只能妄想。
……
啊。
啊……大小姐。
温柔的大小姐,善良的大小姐,永远充满魅力的大小姐。
他永远记得,当年是谁在自己父母的葬礼结束后,主动找上门来,一边用敏锐细致的目光扫遍自己全身的每一个细节,一边微笑着递上了本家的邀请函。
他永远记得,当年是谁在自己学不下去魔法时,任由自己依偎在她怀里,把手放在他大腿内侧,一边毫无隔阂地轻轻摩挲,一边耐心地为自己讲解各种魔法方面需要注意的常识和知识。
他还记得大小姐喜欢在嬉闹时将自己扑倒,压在自己身上颤抖不止,直到自己担心地查看大小姐是不是生病了时才哈哈大笑着说“你又被我骗了”,却依旧压着自己不肯起身时的憨态。
不知从何时起,诺尔被这位自己发誓效忠的大小姐迷住了。
他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无论自己在哪儿,在做什么,大小姐都一定就在自己身边守护着自己。
事实也正是如此。记得有一次,他独自在野外捕兔内急时,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带一次性厕筹,方便过后急得不行,正准备用长草叶解决时,便被亲切的大小姐及时递过来了几张崭新的一次性厕筹。
不过那次也真的好危险。如果不是大小姐为了维护自己的体面,始终歪着头避开视线,那自己身为魔法师的矜持可能就全毁了。
记得还有一次,他练习魔法时训练的很晚,因为流了很多汗的缘故,所以去公共浴池泡澡。
当时觉得毕竟已经很晚了,所以没有点灯,结果就在才开始泡澡后,被大小姐突然闯进来痛骂了一顿。
现在回想起来,大小姐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浴池的地砖那么滑,晚上洗澡不点灯,万一摔倒了该怎么办?
回想起昔日种种,诺尔眼中不由得再次盈满了泪水。
(“诺尔,你将来一定要成为姐姐的丈夫哦。”)
(“我们是永远的主仆哦,你要记住,永·远·都·是。”)
(“诺尔,快来快来,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偏僻无人无论怎么叫都不会被别人听到的山洞,作为我十七岁生日的礼物,咱们去进行为期三天两夜的探险吧!就咱们俩——咦?什么?你说还得练习魔法?”)
(“白痴!我说要你用缎带绑着自己在晚上把自己送给我的意思,不是说要你用缎带绑着自己在晚上把自己送给我啊!!!呜啊啊啊!为什么你会是这种不解风情的傻蛋啊!”)
(“诺尔,我现在要去洗澡。记住,绝对不能偷看哦!绝对不能把那边的木箱搬到窗子下往里面偷看哦。”)
(“诺尔,快去洗个澡吧,身上一股汗臭味。对了,衣服也都顺便换一下吧。姐姐也一起……咦?啥?应该更爱惜自己?”)
(“诺尔,今晚咱们一起睡吧。记住哦,绝对不能对主人起什么坏心思,我可能会睡着得很早呢,哈——欠。”)
(“诺尔,嘎,呜…我好像、我好像已经活不长了。肚子上的伤……但至少、至少,拜托了,今天晚上陪在我身边……不!医生不准留在这儿,我是说我已经不需要医生了!……呜、呜呜呜,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永远是这样。”)
啊,大小姐。
诺尔猜,大小姐她一定直到人生的最后一秒都不知道,这个她最亲近的家仆始终偷偷暗恋着她吧。
每一次身体接触的瞬间,他总是会心动不已。
这不仅是由于大小姐的那副非常色的身体,更是因为他对她有着满溢而出的爱。
“少年哟。”
就在这时,露西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回忆。
“看着这一切,你有何感想呢?”
“咦?!”
诺尔总不能坦诚地说,我一点儿都没看吧。
谈论大小姐的事会犯她的忌讳。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保持着沉默。
但正是这段沉默,给了对方以一种“孺子可教”的错觉。
“啊,嗯……很厉害。感觉超厉害的,砰的一下,轰的一下,那么厉害的敌人就被消灭了。”
才说一句,他眼神黯淡:“要是当时你也在我们身边的话……”
“那是没办法的事。”
露西珐温柔地注视着这个少年。
她摸摸他的头,就好像在抚摸自己刚捡到的小猫一般:“总有人会死去,但剩下的人得活着。”
“巴缪妮雅丝她……唉,其实,她是个好人。”
“她壮烈的死去,死得其所;唯有天堂,才是她这种女孩该去的地方。”
诺尔苦闷地撅起了嘴。
尽管仍怀有“大小姐还活着”这一期愿,但就像露西珐说的一样……
大小姐她壮烈的死去,直至死前的最后一瞬,也从未辱没维特里兰家族的人荣誉。
而这一切,皆为诺尔亲眼证实。
“好了,伤心的话暂时打住。”
露西珐早就警告过诺尔,命令他不准再提出所谓“巴缪妮雅丝还活着”的这种猜测。
因此,对现在的她来说,只需给这次事件痛痛快快地收尾就可以了。
“作为告别。”
露西珐继续温柔地注视着他。
“来,用你最擅长的魔法,向这片残酷的土地报以最坚定的回绝吧。”
就像老套故事中常见的那种桥段。
很多人都死了,所以,主人公要发誓做到什么什么,所以如何如何,因此开始怎么做怎么做。
但对露西珐来说,自己设计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尽快结束这个篇章,过度到下一个篇章。
那么,下一个篇章该叫什么更好呢?
虽说尚不知晓下一个篇章的名字,但露西珐能够肯定的是,自己会让这个少年在下一个篇章成长为男人。
性意义上的那种。
倒不如说,真正将他培养成一个酒色之徒的话,反倒对自己更加有利。
“来,发射吧。”
她亲切地笑着。
她将手紧握着少年的手,指引着他望向远方正在从地底涌出的白骨战士们。
“将你的憎恨、你的悲伤、你的恐惧。一次性的,全部发泄出来。”
“你所有朋友和队友们的仇……”
“你暗恋的那位大小姐的仇……”
“呃,其实大家死了我倒是没伤心,毕竟和他们也不怎么熟。”(诺尔)
诺尔扬起脸来,眨眨眼睛:
“相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担心你的事。话说,姐姐你是大恶魔吧?我们人类都非常憎恨恶魔的,万一你被发现是恶魔,那就麻烦了。”
“我会隐瞒自己的身份,隐藏自己的气息。”露西珐道:“这不重要,你快点儿!”
“快!为了你爱的那位已故的大小姐。快点!发射!”
“嗯……”(诺尔)
有一件事,诺尔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
毕竟,这位大恶魔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而这位大恶魔又实在太讨厌自家的大小姐。但是,虽然她一直想说大小姐已经死了,诺尔原本也觉得大小姐绝对已经死了——但就在刚才,从前那种隐隐约约感觉好像在被大小姐注视着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虽说并不是平时的那种好像连汗毛都被舔了一遍的感受。但胸中的这种安心感,却是绝对不会造假的。
换言之……
他想,
大小姐她一定还活着。
就活在这世界的某处,在某个地方。
而且,有朝一日她一定会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