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不行!不行啊当家的!你这样做,不止篱笆家族的大人们会遭灾,就连咱们也逃不了啊!!”
牧人的妻子竭力抓着自己丈夫不放。
年轻时是商人,如今则是职业放牧者的男人,面色如铁。
同样地,他身躯也僵硬如铁,难以再向马厩移动半步。
毕竟他老婆是三阶战士啊……
“放手!”
他怒斥道:“那对奸夫**……那两个,他们!他们竟敢糟蹋我的女儿!”
“那个,爸。其实我昨天晚上并没有……”
“竟敢糟蹋我的女儿,吃我的羊羔,还弄坏了我的衣服。”
牧人紧紧地攥着拳头。
在他眼中,奔流着狂怒的烈焰。
“我!定要!与篱笆家族的老爷们一起!将那两个人,碎尸万段!!”
他吼叫的声音很大。
但当然啦,他并不会真的跑去找篱笆家族汇报此事。
但同理,他完全相信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一定能拉住自己。正因为自己昨天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丢了脸,所以才需要在女儿和老婆面前演一出戏,好让她们两个再次燃起对自己的信心。
“当家的——!!”
“爸爸——!!”
“别再说了!我今天,一定要叫他们好看!!”
牧人继续挣动着身体。
当然,今早那两个怪人就已经离开了。
可问题是,现在立马追上去搞不好还能追上,所以这场戏还是演得再久一点效果会更……
“嘻嘻嘻,三位……”
就在这时。
一记绝无任何情感的声音,骤然打断了这户人家的喧闹。
“嘎、啊啊啊啊!!!”
几乎在来人发声的同时,这家的女主人便为求自保,跳卧向了远处。
毕竟她是三阶战士。
不仅曾经是,现在也依旧是。
相比起自家毫无能力的丈夫和女儿,她更能理解,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的主人究竟有多危险。
“呀,妈妈。”
艾丽慌忙跑去搀扶自己的母亲。
结果就只剩下牧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继续往马厩冲也不是,待在原地也不好。
“啊,咦?怎么回事,为啥又有人……”
这牧民呆滞地乱眨着眼睛。
他呆呆地望向来者,却见对方是一位有着鲜艳的火红色长发、赤色华服、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光鲜靓丽的姑娘。
尽管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仅从这一身服饰便可看出,这绝对是一位位高权重、家境良好的贵小姐。
“我,好像,听你说。有人,经过了这里。”
这姑娘在笑。
但不知怎的,牧民总觉得她的笑容非常诡异。冰冷而可怖。
而且,不仅仅是笑声,就连她这种翘起嘴角的动作,也僵硬得仿若木偶。
“啊、啊。这个、那个是……”
他非常紧张。
而且,现在的紧张感还与之前从露西珐那儿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毕竟那个白头发的女人无非是一个自大狂。
可是,这一个却总好像……
“是的。是的。我见过的。”
牧民惶然点头数下,他赶紧往西边一指:“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挺高,头发颜色是罕见的白色,而且长得很漂亮;男的那一个,穿着身上带着个洞的魔法袍,长相有点儿像女的。尽管今早穿了我女儿的衣服走了,可那件魔法袍还带在身边。”
“你的,女儿?”(女人)
遭了!
“这、这位大人!这件事和我女儿没联系的!我们家只是见过他们,我们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的啊!!”
这位红发女性似乎在听他说话,但又像是并没有听。
她刻板的站着,眼睛一眨不眨。
高翘的鼻梁上,刚有一只小巧的飞虫刚落在上面,便呼倏地隐没不见。
“你,跟我走。”
她转头看着那个才将母亲搀起的少女。“带我,找到她们。”
“妈……”
“不行!我的女儿绝对不能……”牧人正要抵抗。
但就在红发女性转头看他的前瞬。曾经是三阶战士的家庭妇女突然猛冲上去,将她的丈夫就地扑倒。
而在她发难的瞬间——红发女性就像是知道对方绝对不敢触碰自己一般,依旧毫无动作、乃至于毫无知觉……
“好的!好的!!”
妇人高声哀嚎着:“艾丽——!快带她去找他们!快带她去!!”
“找到了就立刻回来……”
这是妇人作为三阶战士,在过去无数次搏命厮杀中赚得的生存本能。
让艾丽带她去找那两个人,最坏的结果是艾丽死去,自家夫妻还活着。
但如果像当家的这样,胆敢拒绝掉的话……
想象了一下后果,妇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妈妈……”
艾丽的瞳中闪烁着恐惧的色泽。
可作为三阶战士的孩子,从小曾接受过母亲教育的,草原上长大的女孩。她当然知道连母亲都如此害怕的敌人,对于她、以及她的家人来说,是何等难以违抗的存在……
嘶……
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她咽一口唾沫,小心跨步上前。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
现在,不能提条件……
就连询问自己还可不可以活着回来,都是绝对不能冒险的。
艾丽半佝着腰,慢步走近红发女人。
“我们骑马去追,时间还来得及。”
***
“要我说,走的时候直接杀全家就得了。”
露西珐在埋怨。
对她这位伟大的大恶魔来说,捏死人类,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不行!当然不行的啊!”
诺尔大呼小叫着:“不仅给他们家添了麻烦,竟然还想要在离开时灭口。这样做,可是会遭报应的!”
“哼,除了傻瓜,没有人会遭报应。”
露西珐嗤笑道:“再说,我杀了他们,哪儿还会有谁知道这件事是咱俩做的呢?”
“竟然以为只要不被发现就没问题!难道你是恶魔吗?!……诶,你好像还真的是。”
诺尔越来越糊涂了。
他当然是信仰光明女神的虔诚信徒。可如此虔诚的他,现在竟然与一个该死的、道德品质低劣到有如臭虫的恶魔一起旅行。
而且,还没有马。
走得慢就不说了,她还不肯再分魔力给自己。
虽说她自称是为了锻炼诺尔的品格——可诺尔却总觉着,这家伙在为了昨晚的事情故意报复……
“我说,大恶魔小姐……”
一边再次追着跑起来,诺尔一边气喘吁吁地哀求着:“你就像之前那样,带着我。呼……咱们俩一起飞不好吗?”
“啊呀,那可不成。”
露西珐浮在半空中,假装吃惊地掩住了嘴唇。
她衣衫的下摆,伴随着她制造出的气流轻微浮荡。
“少年,假如你我有什么特殊关系的话,我倒不介意像之前那样带着你。可是呢,我明明就和你没有关系。”
一边说,她一边在空中故意回旋一圈。
“仔细想来,你我确实是男女有别。既然如此,我总该学你们人类的女孩一样,矜持一些、保守一些。”
“呼、呼……唉啊!”
诺尔又不行了。
他站住身体,拄着双膝半蹲着,又大喘了几口气。
“咕,早知如此,当时真应该抢一匹马……”
“诶诶?你在说什么呢?非常有道德感的这位少年——我的耳朵该不会出问题了吧?”露西珐佯装吃惊。
她一拍手,道:
“你可是在描述犯罪行为哦!你知道吗?因为在荒野里奔跑太累就说出‘真该抢一匹马’这种话的你。可是即使在难得一见的人渣中也足可称之为人渣的超级人渣呢。”
“啊啊、好了啦!!”
诺尔奋尽气力,又猛跑了几步。“我知道啦!所以别再、嘎咕……别再,说……”
快累死了。
为什么自己作为尊贵的魔法师必须要靠自己的脚在地上跑啊!!!
所以说,魔法师这么尊贵的、就像是,像魔法师这样尊贵的……
“你累了吗?要歇一会儿?不会吧?作为男人?难道你真的又要歇了吗?明明才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歇了八九次的你。明明是一个男人??”(露西珐)
“吵死啦!!”
扑!
诺尔不甘地坐在了地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又从腰间摘下从艾丽·梅卡那儿以物易物换来的水壶,往嘴里猛灌了几口。
这个该死的恶……嗯?
诺尔眯起了眼睛。
毕竟,露西珐仍飘在空中。
而且,她还穿着这种相对蓬松柔软的宽松长裙……
“嘿嘿,一个稍微跑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的男人,可是在任何时候都没法让女人满意的哦。我说,假如你想让女孩子们刮目相看的话,还是趁早锻炼一下自己的……”露西珐依旧在夸夸其谈。
可突然间,她猛地一怔。
紧接着,这个恶魔便将锐利的视线,投向了自己二人来时的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