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在外面发生了这种事吗?”
“唉唉,姐姐你就别装糊涂了。”(柯琳丝)
明亮的房间中,魔法灯的灯光从旁抛洒向了地板,将泛白的木片照得通光锃亮。
三瓶酒,两盏杯,柯琳丝与露西珐席地而坐。
柯琳丝抓了抓头发,道:“你不正是知道我能解决此事,才故意要我去的吗?”
“我可没直接说让你跟着……”
“但反正也是那个意思!”柯琳丝开始划拳了。
石头?剪刀?还是布?
石头。她输了,自罚一口酒。顺带脱掉了右靴。
“嗯…也差不多吧。”
露西珐瞥着她,这才笑一声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不过,我没料到你最后竟然能这么做。”
露西珐摇摇手指:“你是怎么形容的来着?就是,将灵体们打散到一定程度,确保它们在今后的几十年内,不会再出来找少年麻烦?”
“是这样的。”
柯琳丝蹬起右脚。
她踩着地板,又抬手网了几下裤脚。
“石头、剪刀……”
“还是布!”(露西珐)
“你又输了。”露西珐笑道:“来,再喝。”
柯琳丝转手又将左靴脱掉,再往后甩到了一旁。
咚!
靴子沉沉地砸在了地板上。
“反正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吧。”
她道:“像我这种哀悼者,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开启通往嚎叫之地的‘门’的。”
“在我那个时代,可没有嚎叫之地这种称呼。”并非惩罚。露西珐仅仅是为自己斟酒,继续浅饮。
“不过,能打开一道临时的传送门这点,你们倒是相同的。”
她又抿一口:“我原本还在想——要是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在姐姐你那个时代,哀悼者还有别的特殊技巧吗?”柯琳丝好奇地问。
“我可以试着回忆一下,但不保证都能教会——首先就是这一招打开传送门。比较费力,而且容易被打断。但你是懂的,所以没必要再学。”
“石头剪刀——还是布!”
“轮到姐姐你了。”(柯琳丝)
短暂忙碌后,露西珐重新一屁股坐回地板上:“其次,过去的你们,可以用手结印来释放出保护伤者或弱者的强力护盾。现在的你相当于少年他们这时代的三阶魔法师……按常理说,你能释放出的护盾,应该能抵抗五阶魔法师的轰击。”
“啊?那是什么?”柯琳丝讶道:“这个我从来没听说过。姐姐!可以教我吗?”
“其实并不算难。两手相对,食指和中指并拢,直直地按在手腕的那条细线上,然后翻转再像这样、还有这样子结印。”露西珐对她这样做过一遍后,最终将手臂向外猛地一开:“卡茨那穆雷!”
“差不多就是这样喽。我和你种族不同,所以用不出来,不过你现在倒可以试试。”
“哦哦、学到了!”
柯琳丝惊喜交加。
但是,这个护盾是用来保护伤者或弱者的吧?
这样说来……
她将视线缓缓移向了刚被露西珐治好伤,却仍在床上昏睡不醒的诺尔。
学着露西珐的样子结印之后,她冲着诺尔低呼一声:“卡茨那穆雷。”
没有多余的噪音或颜色。但很明确地,她感觉到在诺尔体表周遭那层薄薄的魔力护盾外,自己的魔力正在结成新的护盾。
然而,这种魔力护盾的结构,却似乎和寻常护盾完全不同。
“嗯……感觉上,我没法用魔力给它充能。”
“那是自然。”露西珐又抿一口酒。
她试探性地朝柯琳丝探出剪刀。于是,她俩就又划了拳。
这次是柯琳丝输。
“它就是一次性的东西嘛!说到底,这个也不能指望做太多事。”
露西珐摊开手,道:“我记着,当年的哀悼者们是用这个照顾冒险者,帮助他们穿越类似于今天的嚎叫之地的区域——哈哈,反正像这种帮助勇者潜入秘境的故事情节,挺多的故事里都有。”
“故事情节?”(柯琳丝)
“你当我在自言自语吧。这句不重要,跳过跳过。”
露西珐这么说。
“哦……”
可柯琳丝却并没将这句话抛到脑后。
很显然,露西珐之所以不愿意继续和自己谈这方面的事,应该是出于某种自己不能擅自接触的原因。
不过,故事情节?这个说的,难道是小说或戏剧里的那类东西吗?
但生活是生活。现实哪可能和小说、戏剧什么的联系到一起呢?
更何况,柯琳丝并不认为自己的生活是一场戏剧。
一位少女因奇遇成为埋葬亡灵的哀悼者这样的故事,或许能受欢迎。可倘若在这个故事上加一个时间限定——上万年。那么,这种故事就完全不会受人欢迎了。
更别说,柯琳丝此前的生活一直是从一处到另一处,不和人接触、也没发生过什么拯救或被拯救的事。
她只是一个单纯的悼亡者。
老实说,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连话都忘记该怎么说了。各个时代的语言,也都是在各个时代临时学的,幸亏哀悼者们的智力和学力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强化,否则,光是语言和社会文化的变革,她就绝对应付不来。
“除了这个,应该还有其他小技巧。嗯,我想想……”露西珐轻轻地敲着头。
柯琳丝却不急:“咱们还是接着划拳吧。”
“也好。”
露西珐将嘴抿成一条无奈的细线:“反正咱俩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得很——剪刀石头……”
“还是布!”
“啊,又是我输。”哀叹的声调中,却并未包含太多沮丧。
即便输了,柯琳丝也还是很开心。
活得时间久了,她对这世上的很多事越看越淡。
权力?财富?
名誉?荣誉?
这些全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
人会死,建筑会垮塌,王国会衰亡,文明会毁灭。
无论是恪守道德的好人,还是日夜笙歌的废人;无论是阴谋满腹的坏人,还是生性嗜杀的恶人。
每个人的结局都是一样——最后的最后,或是上天堂、或是下地狱。但无论恩赐还是惩罚,都必定有个尽头。人类世界就是如此——循环、循环,一次又一次地,貌似不同,但本质上却完全相似的重复着单调的循环。
这一次,她脱了外套。
依旧是随手往身后一丢。
其实,喝酒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但和露西珐一起喝酒,却很有趣……
“有时候,我总在想啊。”继续划拳的同时,露西珐小声道:“你说,咱们两个女人在一起玩野球拳。这感觉是不是有点儿悲哀啊?”
“毕竟我对同性没兴趣。”“是啊,我也没有。”
短时间内,二人相视无言。
柯琳丝想了片刻:“不过,少年他就在那边睡觉吧。”
“正因如此,玩野球拳才有意思。虽然已经决定好了,无论输赢咱俩最后都围在床前等他醒——”露西珐道:“但是,咱们在这儿猜拳,凭什么他一个男人要躺在那边睡觉啊?这一点儿都不浪漫吧。”
“但也没办法呀。”又输了。
按照规则,柯琳丝还得脱一件、喝半杯。
“就算叫醒他,他也只会跑。如此闷骚的少年,总不可能陪咱们一起吧?”(柯琳丝)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我才感到悲哀。”
露西珐交叉着手指:“长此以往,咱俩岂不是成了死缠着他不放的变态**吗?”
“但这样才有意思吧。”
柯琳丝却只是笑着摊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