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家族里,孩子们的发色基本相似。
即便有不同,也至少只该是深浅意义上的。
但在维特里兰家族本家的这一代人里,以父母为轴心,孩子们的发色却划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大派系。
红发派;黑发派。
与父亲发色相同,发色为鲜红、深红、浅红色的,包括长子奥威、次子柯思尔、三女巴缪妮雅丝、四子奥米、六子科纳、四女拜娜、五女希娜、六女爱迩。
与母亲发色相同,共属于在这个世界上较为稀有的黑发的孩子们,则包括长女玛娜尔、三子德利曼托拉、五子迪达拉。
而他们这一代,总共有十二个孩子——是不是发现似乎少了谁?
丽芙·维特里兰。
同样是色彩鲜明的发色,但大概只有她会显得如此特别。
黑色,红色。既有,也有。
她从小就是如此,从前人们都以为这是天才所特有的异象。直到巴缪妮雅丝也开始显露出天赋为止。
丽芙的头发黑红交叠,在阳光下会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美感。或许她的发色独一无二,但对柯思尔来说,上次见到妹妹还是在六年前——那时,正赶上他回家向父亲汇报领地情况。巴妮和丽芙两个在庭院角落围绕着一块长方的黑色石板下棋,至今他还记得,当时是丽芙执黑、巴妮执白,诺尔扶着丽芙的肩膀探着头偷看巴妮,自己则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了很久。
当时的丽芙与现在大为不同。
六年前,她刻板、不苟言笑,胸前是一片令人感到悲哀的大平原。但气质上,却给人以温和腼腆的观感。
现在的她却是长发,但并没有柯思尔想象中那么长。
庸怠闲散,甚至还将左臂勾着抵压在拱门边,右臂则整个儿疲懒地直直下垂。
只有她的胸,依旧是那样一片令人感到悲哀的平原。
只是,柯思尔总感觉她与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不同。听说丽芙这些年一直闭门不出,他本以为这个妹妹会变得更加害羞、更加自闭、更加地不擅长与人沟通。可此刻的她却在笑。
尽管是懒懒地,仿佛随时可能变成哈欠的笑容。
但却完全没有柯思尔想象中的那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丽芙,你……”又是大哥。
他眼睛依旧瞪得很大。
这个人总擅长在最不该抢先开口的时候打破沉默,柯思尔很佩服他。
“大哥、三哥、二哥、大姐。”
她将视线从这几位身上掠过:“好久不见。你们想我了么?”
“你这孩子,怎么今儿竟突然……”说话的同时,莉莉玛看了几个儿子一眼。
她且喜且忧。
“唉呀,我都已经在那边站挺久了。无非是你们都没察觉到罢了。”
丽芙打了个哈欠,再胡乱抓了抓她那稍显蓬松的头发。
“去接诺尔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反正这儿我和他最熟。”
“你从哪儿开始听起的?”柯思尔问。
“在二哥你还没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里边听大家说话了。”丽芙笑着说。
“感觉你们都没变。妈妈还像从前一样漂亮,大哥还是老样子,你还是想一套说一套,三哥还是跟在你后边的;至于大姐?大姐倒是变了点儿。变得比从前懂事多了。大概也聪明点儿了。”
“怎么就我特别不好啊。”玛娜尔尴尬的笑了。
“哎,怎么会不好。大姐你分明在向更好的方向转变。”(丽芙)
她欠身后,向着众人缓步走来。
“变得温柔了、圆滑了,看来当母亲的经历,的确能彻底改变一个女人。”
她道:“若是放在过去。就算妈妈在这儿,你也还是会和二哥吵起来。”
“丽芙……”
尽管开了口,但奥威的表情却不像是很想和丽芙说话。“你知不知道。这些年,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我还知道大哥你想送我去国外。啊——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她慨然走向母亲,迎着母亲的脸颊亲了一口,旋即在姐姐与母亲间的软椅边坐下。
“我最好嫁个可靠的夫婿。等以后你们谁坐了维特里兰公爵的位子后,也好带上万八千人,来做个庆贺。”(丽芙)
奥威堆着脖子,视线瞥向了别处。
他没好意思再吭声。
“你们想说的,反正也就是该怎么趁父亲和巴妮不在,好好地将领地内的产业分一分。”
“就像过去大家一起吃烤肉的时候——但凡捧过肉的,走一番下来,手上总会沾着好多白油。”
她调侃地瞧着诸位,道:“不巧的是,巴妮快回来了。诸位就算有再好的打算,也都白指望了。”
“我并没有……”(奥威)
“好吧,也不能说我完全没有这个心思。”柯思尔投降似的稍稍抬手。
他笑道:“都是一家人,你也不必再讽刺我们了。”
“可我记得,丽芙你闭门不出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你有了新的想法?”(柯思尔)
“我要去西方。”
丽芙叹一声,道:“家族的藏书已经没法再提升我的水平了。若想更进一步,我只能往西走,去世界各地拜访名师。”
“也许是首都?也许会像大哥殷切期待的那样,背井离乡、出国求学?现在这会儿,我心里也没有定数。”
她再看一眼柯思尔:
“既然有巴妮在,家这边我就放心了。这样一想,她还得为政事和家族操劳、我却可以一心追求魔法的极致——或许几十年后,我的实力会远远盖过她,也说不定呢。”
“难道你这些年一直在钻研魔法?”德利曼托拉不会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
作为一名战士,如果不是肩负着家族的职责,他也很想选择这种追逐生命极限的人生。
“并不是一直,只能说经常。毕竟我这几年,闲书也没少读,吃饭睡觉的时间也都得算上。哈——”丽芙张大嘴巴,再次打了个哈欠:“不过我现在已经是三阶魔法师了,去年年底的事,好歹赶在了二十岁之前。”
“你说什——!”
“什么?!!”柯思尔惊得拍案而起。
呆立了一小会儿,他这才舒了口气,缓缓坐下。“你这不是比巴妮还厉害么……”
“巴妮?她应该早就是三阶了。无非是一直压着没有升阶。”
丽芙咧着嘴僵硬地笑笑,道:“二哥你是不是想说只要没升上去,就是没升这类的蠢道理?也难怪。毕竟你们都是玩票的,对魔法这门学问缺乏足够的理解——其实,只要她愿意升上去,正常修行应该是多大的魔力池,以后就会有多大的魔力池。”
“换言之,她只要升阶就是三阶中的老手。”
“再积攒魔力及熟悉操作最多只需要一周。说到底,我现在还是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