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孤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活到能记事的,我只记得有意识的时候就在捡雪吃,我的手冻得像萝卜干,但是不捡些东西吃我就会肚子饿的难受,虽然被踩脏的雪吃了会拉肚子,但总比一直饿着肚子强。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别的野孩子没水喝吃雪都拉肚子死了,我印象中经历了六次下雪后就开始偷东西,抢别人手里乞讨来的食物,也有别人向我索要食物,但我下手比他们狠,每次都把他们打得在地上动不了了才停手,有些人再也没见到过。
有些大人很讨厌我们,看到我们乞讨会不耐烦的把我们打跑,我发誓等我打得过他们一定要把能抢的都抢走。
又下了两次雪,我变得很会打架,有时候突发奇想能打得那些比我高一个头的野孩子垂头丧气,我渐渐地变成了孩子王,没有哪个野孩子敢找我麻烦。
我开始把目标放到别的孩子身上,轻易地从野孩子手里抢走食物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开始抢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拿着钱买新鲜的食物。
都知道我钱来路不正,但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只要是我给了钱,就可以了怎么来的与别人无关,那些有钱人的孩子真富有,几个银币让我舒服了好久,让我轻松地熬过了下雪天。
又一个冬天,我把手伸向别人的衣兜里,我被人打了,这些大人不把野孩子当人看,小孩子在大人的力气面前不堪一击,他粗暴地踢我肚子,我像一条死狗一样蜷缩在雪地里,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我好像看到教会的马车朝这里驶来,平时我都是远远躲着它,来不及跑的孩子们会被抓上车,被抓的孩子们我再也没见到过,他们是被处死了吗?神会惩罚坏人救助好人,而我当然是坏人。
躲不开了,会被碾过去吧。
我闭上了眼睛。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马车停到我身前,那些士兵把我抱起来丢在马车拖着的栅栏里。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棉被里,这不是在做梦吧!难道我已经死了?这里好软,好暖,我死后升入传说中的天堂了吗?我从未信过神,也没做过好事,难道说我一直是个好人?
“你醒啦!”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是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漂亮小女孩...或许吧,她的胸口鼓起来两块和我不一样,我看过很多女人也是这样。
“这里是天堂吗?”干涩的嗓子差点把我逼疯了,这是我身边唯一的人,也许知道这是哪里。
女孩的笑容甜甜的,是我从未感受到的善意,没有人对我这样笑过,从记事起到现在感受到的永远是恶意,我对他人对我抱有什么态度非常敏感,眼前这个女孩对我没有任何恶意,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这让我感到无所适从,我不知道如何跟这种人相处。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坏,不需要我精神紧绷着去防范一个人。
“这里不是天堂,但是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女孩的声音也是甜甜的,我很喜欢。
小女孩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你先睡会,我去告诉萨曼达女士说你醒了。”她提着裙子高兴地跑开。
萨曼达女士,是谁啊。我闭上眼睛,睡不着了,陌生的环境虽然很舒服,但我觉得不踏实,这世界是充满恶意的,吃不饱的人挨饿受冻,有钱人把我们这些野孩子当狗才对,凭什么有人会放着这么舒服的地方给野狗睡,不嫌脏吗?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睁开眼睛看向门外,是刚才充满善意的小女孩,很不理解这样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修女。
修女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名词,现在的我只看到一个穿的严严实实的上了年纪的女人,又是一个不知道如何相处的人。
萨曼达女士问我叫什么名字。
名字是什么?我疑惑起来:贱狗?垃圾?不对不对,这些都是那些对我充满恶意的人对我的称呼,名字什么的,我真的不知道,大人带着小孩,喊一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词小孩就会有应答,每个大人喊小孩都不一样,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大人是小孩的爸爸妈妈。
哦,我没有爸爸妈妈,所以没人给我起名字。
修女看我一脸疑惑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这种人真的很恐怖,一下子就看透别人的心思。
“你没有名字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给你起一个名字怎么样。”修女有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温柔,我点点头,起名字的话,反正以我的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词。
修女仿佛又看透我心里在想什么,她轻柔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可怜的孩子,如果你早点被教会收容就不会受这些苦了。”修女留下了眼泪,我不知所措,为什么挨饿受冻的人是我,她却要哭呢。
“你是个一无所有的孩子,没有父母,想必你吃了很多苦,我给你起的名字叫‘洁萝’,意思是零,你曾拥有的是零,但这并不全是坏的意思,更多的涵义是希望你能从零开始,今天就是你的新生。”
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我有名字了!虽然现在我不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我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对我的善意,说着对我好的话。
我在教堂生活下去,这里教会了我唱歌识字和织布,刚来这里的时候我闹出了许多幺蛾子,吃饭的时候大家吃的都是白面包,我头一天吃饭的时候疯狂的把东西往怀里塞,别的小姑娘把手伸向面包和我的手碰到一起,我以为她要阻止我,于是我瞪了她一眼,直接把人吓哭了,事后免不了修女一阵说教,头一次会对人抱有歉意。
我对被我吓哭的女孩道歉了,她原谅了我,她说对这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这里全是好人,我好像有点格格不入。
我和大胸女孩成为了朋友,她的名字叫艾琳,也许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她,也是第一个对我怀有善意的人,我很喜欢她。她说我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干脆就和她同岁吧。我答应了她,虽然不知道这又什么意义,但她看到我答应她的要求很开心,我不讨厌这种感觉。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我一度以为这个世界是存在善良的。
直到我十五岁以后,和我差不多大的修女开始越来越少,被银甲卫兵带出去后就再也没见过。
听说她们被神选上接引到神国了,我反正不太相信,戒心重的我藏了一把铁餐叉在裙子里,艾琳笑话我说我总是把人想的太坏,我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底却在叹气,她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好了,一定会吃亏的。
艾琳被带走了,她的离去,不是被接引到天堂,而是生离死别!
我偷偷摸摸地跟过去,艾琳被带到一间奇怪的房间里,房间外面雕刻着长者翅膀的人,听说这是天使,房间里真的有天使吗?
我在门口偷听着,艾琳虔诚又充满好奇的声音,还有神父在说什么神的恩赐奉献神的使者,还有净化污秽之类的话。我不是很清楚所谓的净化污秽是什么,艾琳需要净化污秽吗?她总是香香的很爱干净,又富有爱心,比起年年祷告看不到灵验的神像,艾琳才像是传说中善良的天使。
房间里突然传来艾琳的尖叫声,她的声音里充满痛苦,我急忙推开门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接下来的一幕让我红了眼。
神父温柔地笑着,似乎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这副表情,他轻松地地控制住艾琳,而艾琳则是痛苦地挣扎着,鲜血从她两腿之间流出。
神父注意到我笑眯眯地跟我说:“哟,是洁萝啊,你也好奇地想来接受神的恩赐了吗?”
恩赐?我看到的只有艾琳在痛哭啊,她流血了,很疼,她在哭啊。
艾琳在被强迫着做肮脏的事情。
“好痛啊,神父大人,我好痛苦啊!”艾琳痛苦地扭动着身躯,神父依旧是一副微笑的表情:“没事的艾琳,这是神在净化你体内的污秽,犯下的罪过越多就会越痛哦,你是不是偷偷做了很多坏事呢!”神父脸色更加庄严肃穆,艾琳哭喊地更加凄厉起来。
我疯了,我冲向神父把餐叉送进他的眼睛里,神父没有预料到突如其来的攻击胡乱挣扎起来,乱动的神父给艾琳带来了更大的伤害。
“艾琳,你再忍一忍,我马上能把你救出来了!”
直到餐叉把神父脖子上能挑断的管子全部弄断,神父才一动不动地仰天倒下。
“艾琳!我们走!”我拉住艾琳的手,发现她的胳膊有些僵硬,我看到了艾琳的脸不禁捂住嘴失声痛哭起来。
艾琳死了,她的眼角流出血泪,眼神保留着临死前的情绪,痛苦、惊恐、难以置信,我跪在她身边痛哭着。
我失去了唯一的朋友,明明受伤的不是我,但我却伤心欲绝。艾琳是如此善良的一个女孩子,她不应当受这种苦,如果一定有人得承受这份痛楚的话,我宁愿现在死去的人是我,或许我不会死,我挨打惯了,这些疼痛可能不算什么。
无处可逃,无家可归,我被判处关押进地牢中择日火刑,杀死神父的我被视为被恶魔附身,需要用圣火净化。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将默默等候火刑到来,但意外发生了。
我蜷缩在地牢里,里面关了形形色色的恶人,他们见了我就像一群饿兽见到肥美的肉畜般凑了过来。
“修女!是修女!修女被关进来啦!”
“嘻嘻嘻,这妞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妞!”
“同意同意,你看看这个脸。”
有人凑到我身边,似乎对我有想法。
“我说,修女小姐,你是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呀,是不是被发现和这些兵哥私通关进来准备火刑啊。”
“我把神父杀了。”我淡淡地说道。
一群人瞬间起哄起来,满嘴污言秽语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么厉害啊,神父是不是笑着跟你说我来给你净化咯~然后!”他们围在我身边双手放在自己腰上,我知道了,不用看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就知道他们想干嘛,他们和神父一样,他们的下场也该和神父一样。
“反正你快要火刑了,最后几天做些好事呗,也让我们死前舒服舒服。”他们凑了过来,无心关注他们话语的我想起艾琳的惨状,瞬间眼红了起来。
“怎么没玩就哭了啊,真没意思,喜欢哭是吧,老子让你哭个够!”有人揪住我的头发,我顿时抓住了他的手折断他的手指。
地牢里传出惨叫声,卫兵赶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他们都杀了,偌大的地牢只来了两个卫兵,我静静地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突然,我脑内灵光一闪,或许这么做能活下去呢,我现在还不能死,或许活下来以后能有机会找教会报仇。
我承认,我很特殊,在我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危机时总会在脑内响起一个不属于我的声音提示我该怎么做,或者接管我的身体,这次脑海中的意识又一次代替了我,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宛若老练的猎人布下陷阱等待猎人上钩。
“叵”从我口中吐出一段带血的臭肉,卫兵痛苦地惨嚎着蹲下来胡乱叫嚷着,我的手伸出栅栏外抓住他腰间的剑迅速站起拔出,我一只手横在胸前把剑架在小臂上一剑精准地扎穿他的脖子,另一个卫兵还没反应过来也被我一剑扎穿喉咙,更多人听到惨叫声赶来,我用剑把锁砍断,路上遇到不少卫兵,他们接受过训练却被我的躯体轻而易举地杀死,仿佛杀戮是我与生俱来的专长。
最终,我拿着剑闯出教堂,闯出城门,跌跌撞撞地走向野外。
我叫洁萝,出生起一无所有,我有一段从零开始的生活,最后又归于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