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那个夏天,沦廻有了两个未婚妻。
十岁,说来不大,但是很多该懂的,也许差不多开始懂了。
那个时候的诺兰韵律,眼神之中的空气感远没有现在这样空灵,而听到父亲的宣布,却也没有闹腾,而只是不解的朝沦廻这边看了过来。
沦廻人小鬼大,只能够是转过身去对着沦理摊开了手,做出一副“我已经尽力了,我也是千百个愿意的”表情。
可哪怕知识上对于未婚夫三个字有理解性的认识,但是感情上却完全没有准备。也还是那句话,十岁有些东西也该开始懂了。那个女儿没有憧憬过未来的对象,憧憬着婚礼,雪白的婚纱,所谓的白马王子,骑士。
而在那一天,诺兰韵律心中这些也算不上十分憧憬的小女生想法就被父亲的安排给无情粉碎了,虽然算不上有多么糟糕,她看着宾客尽欢的场景中,沦廻抓着诺兰想晚在角落里开心的说着什么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心理也算不上多么快乐。
她,诺兰韵律,十岁的年纪就一只脚踏入了高级武士的行列,举国无双的天才。
而十二年之后,痞子一般的未婚夫成为了自己的名义上的丈夫,此刻正和自己坐在同一条沙发之上。
“如果入赘了,你就算的彻头彻尾是我养的小白脸了。”
“你在开玩笑么?”沦廻难以置信的扫了自己老婆一眼“哇,人偶居然会开玩笑了,你不说我还真的以为你是木头做的。”
“你入赘了,没地位,那么我和诺拉姐找自己的面首,外面有人你也管不着。反正也是名分上的东西,而且入赘之后你连沾花惹草的权利都没有了,以后给见房子给你睡,也不需要再见你,挺好。”诺兰韵律脸色不变的说道。
“好狠,没有想到你贞操观念这么开放,与其让入赘之后便宜了别人,干脆趁着现在让洒家尝尝头汤?”沦廻伸出了双手,晃荡着十根手指淫笑道。
“我开玩笑的。”
沦廻一听,撇了撇嘴,悻悻然的收回了双手。
“哎,累了,小爷晚上工会还有任务,不打扰团长大人了。”说完,沦廻就起身想要往楼上走去。
“等等。”韵律也是跟着站了起来。
“怎么?要侍枕么?哎,既然你这么主动我也不是不能够给你一次机会……”
“沦廻,我们来打一场吧?”诺兰韵律忽然问道。
“不要。”虽然不知道自家老婆发什么神经,但是沦廻果断拒绝“我一个特级盗贼,怎么敢和全国最出名的天才美女诺兰韵律大人过招,嫌没有活够么?”
从小到大,特别是初中时候和诺兰家几个小屁孩混的时间还很多,也不是没有和诺拉韵律打过,不过连数多胜少都算不上,一直在被虐,差点就有了童年阴影。实话说,诺兰韵律和诺兰诺拉两姐妹和做事相对没有这么沉稳谨慎,略显急性子的依笑不同,从小就不骄不躁,如果不是遇到做事圆滑得根本不是小孩子手段的沦廻,同龄人基本上是拿她两人完全没有办法。
可是两人总归是小孩,小孩再怎么成熟,也是小孩的思维模式,所以吃了沦廻手上不少暗亏,而武斗似乎是诺兰韵律唯一可以痛快赢下来的地方。
不过却是有一件事情,足以领诺兰韵律耿耿于怀。
“这可不一定,还记得我十二岁的时候,你也曾经赢过我一次吧。”韵律似乎在回味这什么“那个时候我已经差不多有特级的实力。”
“那是意外。”沦廻嗤之以鼻。
“又是这句话,每一次你从诺拉姐和我这里赢了或者拿了好处,都说是意外。”诺兰韵律银发一甩,拽着沦廻就是往副楼的武馆走去“安心好了,我们随便过过招,不使用斗气,也不会伤着你。”
家里的这栋别墅,该说是小半个府邸,真的很大。
可是安静的夜空之下,却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位银发混血美女拉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在偌大的回廊之中,恬静,也不需要言语。
忽然有这么个瞬间,沦廻也是觉得跟前这小妞和自己有点相似。这大概也不难理解,毕竟从小有所交集,有些思维会互相影响,所不定自己也曾经对她说过一些傻话,她信以为真。教育学习系统远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韵律不比乔乔,她聪明得多,可这不意味着她能够抗拒环境给她带来的影响。
诺兰韵律的银发末端,刀削般的齐整,随着上身的摆动,在无意中散发出的淡薄护体劲气上飘荡,很漂亮,宛若流苏。
沦廻并没有恋法的特殊爱好,但是仍然很像挽住这一把长发抚摸一番。他小时候曾经也是很乖僻的通过各种机会摸过这女人的脑袋,甚至拉扯过诺兰家四姐妹的脸蛋,但有些动作大了,总归是不能够再做的。
说出去,自己曾经拉过诺兰韵律的脸蛋,这和平时看到的团长大人那人偶一般的茫然脸孔所对比,肯定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反差感来。
再仔细想想,韵律这女人也远远不是真的面无表情,硬要说的话,该说是大气过头了?还是说有些迟钝……
恍惚之间,沦廻似乎回到了十年前,也许在某一个时刻自己也是被跟前这便宜老婆在某个地方拉着走过。
不过诺兰韵律此刻在想什么,沦廻却是怎么想也不知道了,这女人一只脚踏入武馆,故意荡起斗气,然后触动了内里的
感应系统,整个馆子瞬间亮堂起来。她放开抓着沦廻风衣的手,径直的走到了另一头,然后转过身子面对沦廻。
“你需要武器么?”韵律指了指两旁的武器架“如果使用的话请小心一点,因为不使用斗气,我就不展开战斗防护结界了,那东西不便宜,而且更换麻烦。”
倒是听不出这是会令眼前这女人烦恼的事情。战斗防护结界一般会被埋藏在擂台的正下方,大多数都是一些世界顶级的军备公事请顶尖结界师所制造,价格不菲不说,每一次更换都要挖地三尺。而对于诺兰韵律这种档次的高手,采购的结界肯定是十分的上档次而昂贵,试想能够挡得住荣誉级别高手的斗气流走,这种级别的装置随便一个都可以轻松买下一小间房子。
“这是要家暴了么?”沦廻无奈的走到一旁抓起一把武士佩剑,然后掂了掂量“我要到居委会投诉。”
而诺兰韵律则看着沦廻居然是使用武士佩剑,也是一声不吭的从身后墙面上取下高悬着的一把长剑来。
“不公平,你居然用诺兰家的传剑‘兰峰’!”沦廻呱呱大叫。
“就当做是丈夫对于妻子的礼让好了。”
话都还没有说完,诺兰韵律已经是从几十米外飘到了沦廻的跟前。
这座武馆要说宏伟自然是没有,但是内里面积不算观众席绝对可以三个篮球场并排放置,和外头的市民篮球馆差不多大小,可是几十米的距离在没有使用斗气的情况之下,居然是一飘而至,这女人的肉体究竟有多强悍。
‘兰峰’剑长一米有二,却是纤细,本身的质地说不上有多么的出众不过却有着十分深厚的历史意义。各种加持还是有的只是更大的问题在于沦廻根本就不敢弄坏这把诺兰家传宝剑。
一剑刺来,沦廻十分别扭的甩起佩剑踉跄拨开,然后顺势一滚就是想要拉开距离。
不过诺兰韵律似乎对于沦廻的动作意图十分的熟悉,牛皮膏一样的迎了上去,兰峰长剑在她的手中耍的和柳叶刀一样的轻盈,每一剑都朝着沦廻的身体轮廓边缘上掠去,将中不中,妙到毫厘。
“伯父以前也经常会耍耍武士佩剑。”诺兰韵律虽然贴的够进,但是也绝对不是暴风骤雨,只能够说有条不紊,居然还小嘴说话,也不喘气“小时候觉得好看,现在,也觉得好看。”
她口中的伯父,肯定就是沦理了。
“那是因为耍剑方便他勾引良家妇女,如果广播体操也可以做到,我保证他每天都连。”沦廻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每一次格挡都显得分外别扭,恶心到极点。
那完全是因为诺兰韵律每一次出手都是从死角出,死角收,与其说是教科书一般,那写教科书的人可能本身都做不到诺兰韵律的程度。出手的点完全就是抓沦廻最难受的地方,也不取要害,却又不得不防。
可反观过来,沦廻根本没有所谓招式,格挡与格挡之间,每次身体手臂移动距离都到了极致,却又不超过极致,而且韵律每一次收招都完美的掩盖住了出招的空挡,速度又快,自己根本就无从下手。
“你小时候,不是曾经想要当魔法师么?”韵律又问道。
“我小时候还写作文说要当一名成功的小白脸,我现在总算是如愿了。”
沦廻虽然接的分外辛苦,不过嘴上还是能够损一句就损一句,占点口头上的便宜,好歹是弥补一下武斗上的狼狈。
没有了斗气的韵律,只剩下纯粹的肉体素质和技巧。
她是那种天赋到了极致却仍然肯不懈努力的人,这一点沦廻都不得不有些佩服。所谓天才,那实在是一种很恐怖的和普通人区别开来的生物。所谓举一反三,也不过人才而已,到了诺兰韵律这个级别的逸才,看过一遍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所谓“反三”的必要。
两人来来回回过了一百来招,沦廻已经是有些气力不加。
“你的体力不够。”
“你不是我师父,没有资格说我。”沦廻没好气的说道。
“那个叫龙幽的女人,我想见一面。”诺兰韵律忽然蹦出这么一句来。
“什么?”
沦廻怀疑没有听错,但还是被吓了一下,刹那之间,诺兰韵律的长剑就是从他身侧刮过。
刀锋偏走,然还是带起了一抹血花。
“我想问问她为何几年过去了,你比以前更弱。”诺兰韵律眼看见血,故意缓了一招让沦廻反应一下,不过显然小贼皮厚,趁这机会提了些速度,总算是出了两刀。
小时候不懂事,沦廻也不懂事过。虽然对于懂事二字有很多定义,但孩子气肯定是被归纳其中。那时候整天被诺兰韵律找借口比武然后修理,佛也有火,于是沦廻在诺兰府邸后面的花园之中设了几处十分精湛的陷阱,还有花了小半个月勘察透了毫厘之差的地形,然后口都上各种激怒煽动占便宜,最后还偷偷的使用出了沦理吩咐过千万慎用的黑色斗气,才绞尽脑汁的一刀之差赢了诺兰韵律。
“你对我,到底有过什么期待呢?”
沦廻听完韵律似乎有些赌气的这句话,忽然是加大了双手的力度,一举是推开了韵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是个小人物,普通人而已,花尽心思赢了你一剑,一辈子也就那一次。只因为当时候还小,你我之间的差距也不像现在这么大,所以你印象比较深,现在你全力来一剑,我根本就挡不住。”
“也许吧……”诺兰韵律看见拉开了距离,也不攻上去,悠然的语气听着让沦廻觉得似乎她并不是在对他说话一般“那时候小,觉得有天赋的人,应该也是有努力的义务,总觉得你能够赢的我一次,那么就可能会有两三次甚至无数次。”
“这个想法不错,看来你也成功的激励了自己。”
“我与你的不同,在于我把天赋看成了义务,而你看成了权力。后来我看开了,见的太多有天赋的人挥霍天赋,也就无所谓了,不努力的人会习惯不努力,石油再多,不加工也成不了塑料。”
“说的有道理,老婆我赞你一个。”沦廻小鸡啄米一样的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不努力,那是会习惯的,也就算了,沦廻你一团烂泥,相识一场,也没有义务做什么所谓的点拨。但是我一直有一点是想不通的,那就是想晚,似乎比我预想的要活久了几年。”诺兰韵律看着沦廻,小声的说道。
“那是她顽强而已,不想这么早下地狱报道,你这话题转的有点没有技巧啊。”
可诺兰韵律却毫不理会的继续说下去。
“现在想起来,父亲为了让想晚少受一些痛苦,其实在后期已经是完全停止了治疗,单纯的等死。然而没有道理在停药了之后却还比预想的要活多了两年,医生专家组除了赞美至高神说是天意神迹还能够说什么。”诺兰韵律话语忽然一冷“但活下来总归是有理由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做过手脚,然而我一直都觉得有人在努力延长着想晚的生命。”
“你在怀疑是我么?想多了,我可没有这个能耐。”
“沦廻,你曾经说过,欺骗别人是一种博傻心理。因为谎言只能够说给比自己更傻的人听,这意味着说谎的时候就要把别人当成傻瓜。而傻瓜的世界里都是傻子,因为傻子在思考别人的时候跳不出自己的傻子逻辑,所以他想不出为何别人为何能够看出谎言。沦廻,我讨厌不努力的人,但是我从来都不讨厌你。”
最后那一句话,意味深长,沦廻忽然感觉到了诺兰韵律对于自己似乎有种跟奇怪的心情。作为多年的未婚夫,自己剥夺了她的恋爱自由,虽然并非有意,但是却被动的让她更多的会把思考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其他的男性。
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这种情况经由时间长久而产生出一些诡异的情感也是完全可以理解。也许的也许,她曾经是否也会对自己有过莫名其妙的期待?
“诺兰韵律,还打么?”沦廻忽然甩开已经开了几处口子的佩剑,问道“我就要入赘了,你在这个节骨眼时候回来打扰我玩游戏,又不给我暖床,还划破了小爷的风衣,我很不高兴。”
现在检讨一下自己,当年费尽心思赢了韵律一剑,其实是很孩子气的,那时候在灵堂前不知天高地厚扇了依笑一巴掌,也是很孩子气,孩子气是不懂事,会误事。沦廻不喜欢被人对他有所期待,非常不喜欢。
“你决定要入赘了?”诺兰韵律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是的,我不是说了么?我要当小白脸中的战斗机,做诺兰家的赘婿,有什么不好,做诺兰韵律的赘婿,说不定还有很多人羡慕啊。”沦廻得意洋洋的贼笑起来。
诺兰韵律诡异的脸色一暗,抓起兰峰就是朝着沦廻再次攻过去,而这一次,没有留手。
“婆娘,你要杀了你家相公么?”沦廻漫步人生,也无所谓斗气限制,赶紧是拉开了距离。
“一时手滑,没有造成事故就好了。”诺兰韵律别开视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方才,这女人绝对是溢出了一丝斗气……
“不过,虽然入赘了,但是也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嘛。”沦廻一屁股就是坐到了地上“沦家不能够无后,我也不想改姓,我绝对要把你给泡到手,让你爱上我,然后主动把权力交回到我的手上。”
这一次,诺兰韵律的嘴角略微不显眼的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