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似乎可以永远都活在光明之下。
沦廻很难判断自己什么时候还会使用这种如此幼稚的判断句,但正如他初次见到诺兰韵律的时候,便毫不意外这将是完全和自己不同的人。
那么倘若她确实是一抹光,自己恐怕永远都是这抹光光照射极限所到达的物体身后的影子,暗淡的,永远于光躲藏,终于永不知天日。
想起诺兰韵律并非是偶然,实际上,沦廻每天都会想起很多人,大脑中进行的个体的对比,从而可以增加生活趣味的同时,也拘束于探讨人性个性与共性的矛盾。
可光明之下所隐藏的并非就是光明的个性,一脸柔和之后的痛苦,会随着演技的浮夸而越加的深沉。水幼灯,也许也和诺兰韵律一般,曾是所有人的光明,也更加的坚决。
也许正因为自己是 个游走摇摆不定的男人,才会讨厌这类型的女人吧,沦廻恍然发现自己正开始走上武台,现实和虚幻一线之天地,如此遥远却又伸手可触。
“沦廻。”
小贼轻巧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他随意的活动了一下四肢,清楚的了解到了最近自己有些焦急,而焦虑的情绪,永远只有负面的影响。
“……”
无需知道对方的名号,沦廻在裁判吹响比赛哨音的瞬间变极快出手。那是极有分寸,十分友好的出招,甚至根本连伤口都不打算留给对方,便在顷刻之间将对手送下武台。
但有时候,礼貌之极的反面,便是轻蔑与无谓的同情。
不过这也是完全符合沦廻与龙幽的一套关于盗贼的理论,那边是天下武功章法,哪怕魔法异术也罢,绝对的速度在突破一定的临界点之后便会将技巧化成无用功。倒并非是无法破解,只是这一上来就全速轰击也好比三板斧,大部分人,是招架不住的。
而沦廻的焦急,也许就体现在了不愿意控制身体惯性之上。
该说,平时的沦廻,断然不会让对方输的这么难看,定然也是强行打得有来有回,最后才堪堪赢下。反过来说,沦廻也不是没有那种将自己伪装到虚假得龙幽看着就想吐的程度,但,有能力和想要去做,那是两码事。
“胜者,盗贼专业,沦廻。”主考官也是习惯了沦廻极快的出手,也不想第一次那般看得目瞪口呆。纵然作为一名教师他也并不承认沦廻有多强,但这三板斧的讨巧打法,也是不得不夸。在他眼中,大概沦廻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练习出招的先手吧,就好比小说中有奇葩一辈子只练习拔刀一样。
沦理和乔克去世,最后唯一对自己还有用处的那条母龙压根就没有联系上过,需要的道具迟迟没有消息,而对于神教的渗透也受到了阻拦,更不用说最近各方跟踪自己的人又多了起来,似乎除了龙家之外,好多卷入全力斗争的势力也想通过自己作为一个改变格局的支点,还真是太过于看得起自己对于龙幽这女人的重要性了。
短短的数秒时间内,沦廻在对手重重摔倒于圈外的空隙之中,念头是千回百转。
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下了武台,甩了甩有些酸软的双手。
“今天出手都是一拳嘛,比昨天重多了,虽然顺利挺进六十四强但也会吸引更多人的关注,这并非是你的作风。”龙幽掩着小嘴打着哈哈在后面跟上,一边百无聊赖的说道。
龙幽最近终于是承认自己达到了一个瓶颈,武学的局限并非是科学研究那般用数学可以器量,人终归才是武的根本,而人本身就不能用寒冷的数字来做为基准。要提高和完成自己的螺旋链状斗气浓缩输出架构功法,让其可以在实战中完全发挥出实力,那么最终还是需要自己突破到真真切切的金色斗气,也就是荣誉级才行。武道,原本也就是毫无捷径可言。
“那些家伙,如果我在意,那他们个个都是强敌,场场都是苦战,如果我无所谓了,那么他们怎么研究我,都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师傅,我这么说,是不是很霸气?”沦廻抬起头,露出了一脸“憨厚”的笑容。
“等你帮我拿到优胜培育奖金之后,你要我怎么夸你都行。”龙幽惺忪着眼睛,缓慢的回答道。
“真的么!?连夸我‘你好棒!好大哦!好厉害!好持久……’这样也可以么?”沦廻惟妙惟肖的模仿道。
龙幽淡淡一笑,刚要变脸朝着沦廻的位置抓去,小贼早就是扭扭腰肢快速的滑走了。
此后的沦廻,哼着歌,骑着凤凰自行车,迎着诡异的夕阳片红,回到了家中。
打开家门,言向花一身便装直挺挺就躺在沙发之上,客厅满地都是油墨,看来又到了要换地毯的季节。
沦廻面无表情的越过言向花,然后将青菜洗好,接着上楼一如既往般查看了自己的邮箱。
尽管每次都要越过各种安装在自己电脑里的监控软件,但紧要的信息永远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沦廻从来不会刻意追赶时间,但每天头尾两次查复邮箱,则是尽量让自己做到。因为希望再如何渺茫,也不会去放弃,沦廻并非是坚持不懈的人,但却早学会享受紧握着一线希望的感觉。
系上围裙,很难想象一名大三的学生是将时光分享在了居家做饭的厨房里头。沦廻哼着歌,他倒不嫌麻烦,无论是照顾言向花还是乔乔,原理上这都是应该的。毕竟,自己欠她们的,有点多,多到足以让任何维系他们之间的网络都完全崩溃的地步,也多到了,这个家根本不足以成为自己可以回来的地方。
乔克和沦理是小骗子,但他们死了,留下了真正的巨骗元老。
沦廻哗哗怒秀刀工,将青菜萝卜五花肉那是耍的虎虎生威。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方才说过的那句话 ,只要是自己在意的,那边是一片虚空也可以仿若天塌,要是自己无所谓了,一切繁结又若何。
但只要这么一想,沦廻连最后一些好心情也消失殆尽,快手快脚的将饭菜搞定,既不打算叫醒仍在呼呼大睡的言向花,也不打算等待不知跑去哪里玩机车的乔乔,自己便换上风衣,出了家门。
几经兜兜转转,沦廻将身后的几车人马弄得是晕头转向,然后走进了一家音像店,随后和店主攀谈几句,便是抓走了一片黑黑圆圆的胶片。
在经历几层兜兜转转,沦廻走进了一家正在做促销大型商场,里头人山人海,一时之间沦廻宛若小鱼归江,很快的消失了无痕迹。
四十五分钟之后,沦廻和他的唱片以及黑色皮衣出现在了集装箱存放工厂的某个管理员单间里头。铁锈的味道和脏水的腐臭,丝毫没有影响沦廻手脚利落的将地面厚实的瓷砖掀翻,然后哧溜溜的走进了地下室里头。
“废弃的集装箱堆放场,十年没有人用过的管理员办公室,没有人迹的地方总是乌烟瘴气,尘埃遍布,蚊虫飞舞,那么反过来,是否可以说人类的存在给环境带来了秩序?”
沦廻环顾了一番四周,白天监视的人看来有好好注意卫生,似乎刚走没有多久,也并不想和自己打声招呼。实际上如果有人特意留下来想和自己见上一面,那么也只是增加沦廻的工作量而已,毕竟这是法制社会,讲道理的时代以及信息通畅的世界,要处理一具尸体还是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的。
所以他们选择听从沦廻的吩咐,远远的离开,留下这一名带着一头特制头盔,浑身赤裸的男人于这间也就是十几二十平方米的狭小空间之中。
缓缓的点亮油灯,笔直的焰心在密室之中,飞窜的如此笔直,灯光恍惚,沦廻的影子投射在墙面之上,也并不比本人高大多少。
合金秘制的头盔,出了嘴巴处空了一道口子,连接出一条气管之外,则是完美的密封,里头的人,听不见,看不着,甚至连味道和嗅觉也无从知晓。幽静的小黑屋效应,在轻易的撕碎侵蚀着男人的神经,尽管他并没有收到任何的虐待,但这才是最要命的折磨。
整整三天的时间,他被绑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半丝动静,唯一可以推测的也就是,特制的椅子下方,偶尔会有人来打扫他的排泄物,但肚子空空,除了偶尔通过气管灌些充满臭味的脏水,第二天之后就再也拉不出任何东西。
沦廻知道对方完全感觉不到他,但他也不急。从音像店借出来的专辑可不是哪来秀的,房屋的一角存放着一家老旧的唱片机,这也是沦廻特意让那些人给自己准备好的。
唱片机一台,然后还有手动发电机一架,变压器电线齐全,倒也勉强可以放出音乐来。
“上古老唱片……当然不是上古保存下来的老东西了,不过东西不老但是音乐已经老了。毕竟塑料黑胶经过几千年也是会分解的不是么?”沦廻嘿嘿一笑,随后反应过来那人也听不见自己说话,只好是悻悻然的将黑胶片放到了唱片机里头,挪动针脚,点燃音乐“但是人类在传承文化这一点还是毫不含糊的,不然你看这么多年了,一代一代的音乐人仍旧将这首歌不断的录制到了新的载体之中……今天这一首咿呀鬼叫你听不懂的歌,就叫做《We
re young》。”
音乐响起的瞬间,沦廻微微一愣,然后摸摸的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小锤子。
长时间的小黑屋紧闭,幻听是极为正常的,徐徐而出的音乐在特制的头盔下,也许只有轻微的嗡嗡声响,这和耳鸣相比起来,也相差无几。
但沦廻抓着小锤子,绕着裸体男开始缓缓的走动。
小锤子很短,大概也就是一只手捂住便看不到柄长的程度,而铁锤的一头上光滑如新,没有任何坑坑洼洼,在油灯焰火之下有些寒星点点的花缀。
沦廻继续绕着裸体男走动,脚步十分的轻巧,听不出任何动静……他看着裸体男的胸口,凌乱的气息使得这男人的呼吸深浅不一,心脏的跳动因为神经的极度虚弱而变得十分不规律。
三天时间,这男人定然没有任何可以安生休息的时间,保持清醒,才是折磨人的乐趣所在。
沦廻转了几圈,然后渐渐的调大了唱片机的声音。
“今晚,我们仍旧年轻……”
歌曲的节奏跃动,富有活力,仿佛让听者也会跟着一起雀跃似的韵调,在空气中波动传递。
裸体男好似生物实验课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的软体生物一般,开始抽搐似的肌肉颤动。他似乎在怀疑自己幻听与真实的交错,在他那早就接近崩溃的大脑中,那个更加接近真实。甚至于,此刻哪怕虚幻又何妨。
沦廻右手捏着小锤子,在虚空中甩来甩去,继续沉默,然后蹑着脚步,继续绕着对方行走。
气管的管子压的很深,压住了口舌,让裸体男无法吐出完整的字符,甚至连呜呜哀嚎都难以放声。但三天之后,这把干渴发炎的嗓子总算再次嗷嗷怪叫起来。
沦廻不语,将唱片机的声音又调小了一些,恰好到了裸体男难以听见的临界点。
幻听,亦或着是真正的音乐?幽闭效应给人带来的恐惧,恰好便是那一无所有的妙处。而精神崩溃的最后,那边是对自我质疑得到了自我的肯定。
所谓疯子,到头来也就是逼迫自己相信了世间根本没有的事情。
“今晚,我们仍然年轻……”
沦廻却在这个时候,甩了甩手腕,然后重重的敲到了裸体男那合金的特制头盔上,并在这一瞬,沦廻利索的趁着敲击的冲击,拔掉了插在他口中的气管。
弹指之间,裸体男宛若被砍掉了脑袋的蛇身,瞬间浑身痉挛了起来,强烈的刺激让他的身体做出平时难以呈现的扭曲,青筋暴起,粗红的脖子开始抹出浅浅的紫色,随后涌出淡淡的血点。
沦廻撇了撇嘴,耳朵本来轻松愉悦的音乐,被一阵呜呜怪叫和一阵痛苦的咳嗽声所掩盖。
但沦廻并不说话,而是站在裸体男的身后,默默的看着男人做着极其强烈的痉挛扭曲,尽管他座下是特制的固定铁椅,但仍旧可以看到是在挣扎下稍微有了些许变形。
约莫过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拿捏准确,沦廻甩了甩右手,这次换成了十分轻巧的在裸体男的头盔上敲了两下。
叮……叮……
这次男人的反应稍微好些,胸口向前一挺,好似背后被人重锤敲击似的,然后双手握拳,四肢努力伸展,不过都很快的安静了下来。
“你……噗……你要什么……呕……要什么,尽管说!我是是是十二圆桌议员的儿子!呕……”
沦廻眉头轻微一皱,心里头推断出这二世祖曾经受过一些反招供的训练,不过二世祖毕竟是二世祖,心理承受能力,仍旧也只是普通人的程度而已。有权势的人,如果只是他们这种没有和父辈一样经过历练的二代,那么也许在他们心目中,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沦廻还是不说话,一个重锤再次敲了过去。
咚!
如果椅子没有被固定住,那么裸体男此刻肯定是硬生到底,但沦廻下手也是不轻不重,多少只是让裸体男的斜方肌稍微撕裂了小片。
“啊!!!!”
沦廻看着他惨叫。
“你究竟要什么!!”嘶哑的声音让咬字都有些模糊
鼻涕眼泪和口水各种体液从气管的接口处甩出,由于第三天滴水不进,哪怕是下体不受控制,也没有货色可以交代了。
“你要钱!?还是要女人!?”
沦廻慢慢的听着对方一顿鬼哭狼嚎的叫嚷,仍是一句话不说,绕着他继续走动。
两分钟,三分钟,裸体男各种问句开始没了生气,总算是又安静了一些。
不过沦廻却不让对方有真正休息的机会,直接又是一个重锤敲了过去。
咚……
另一方向的斜方肌,啪嗒一声又是撕裂了一片,声音清脆,丝毫不必小铁锤的声音来的沉闷,甚至有些悦耳。
“你究竟要……咳咳……什么,你想从我这里知呕……知道什么?”
裸体男声音挤成一片,精神处在了绷紧琴弦的高峰,似乎随便一拨都会溃烂一般。
然而出乎意料的,沦廻这次确实轻轻的敲了他头盔两下。
叮……叮……
沉默,二世祖愣住了两分钟之后,最终是浅浅的笑了起来:“果然……”
话还没有说完,沦廻一锤子又是甩了过去。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啊!!!!”
裸体男激动的似乎尝试挣脱枷锁,张亚五爪般的扭动,泪水和鼻涕不断的从头盔唯一的漏洞中涌出,喷了他一身。
寂静黑暗之中,锤子的两声清脆宛若清泉,而重击的刹那又如同丧钟。三天三夜不吃不睡紧靠一些脏水维持的精神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悬崖,也许他更愿意对方使用所谓残忍的肉体逼供,至少痛觉还能够给自己或者的快感。
“我说呵呵……我都说呵呵哈哈……”二世祖哭丧着的嗓音还有些许哭笑不得的诡异,各种情绪纷拥而至,让其开始崩溃。
然而沦廻,到了最后,还是一声不吭,他只是静静的,也不嫌弃肮脏,将地上的气管拿了起来。
插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