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丝出生在南大陆中部努哈戈壁边缘的绿洲中。
那是一段风雨飘摇的岁月,社会动荡不安,不说北大陆被魔族占领,终日隔江相望对南大陆是虎视眈眈,而南大陆自身也因为政权动荡而群雄割据。
而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早就被魔族压榨的近乎崩溃的人类社会更加是将其他种族推向了崩溃的边缘,兽人和矮人在北大陆时几乎被魔族屠光,巨人更是直接灭族,龙人不知去向,而当年跟着人类南渡退守的白暗精灵两大派系,则成为了人类的主要发泄目标。
矮人们被锁在地牢里头每日每夜的给人类大军锻造着油光可鉴的武器,却享受着奴隶一般的待遇。传闻中在地牢里无数的熔炉旁,大量的矮人地精纷纷是操劳而死,而发臭的尸体则是成堆成吨的被拉出去碾碎喂了鸡鸭猪鱼。
和矮人一向交往甚好的精灵族则自身也难保,森林被成片的砍伐,无数的精灵被屠杀俘虏或者去驱逐到了沙漠的边缘,而更多的精灵则是成为了人类贵族的玩物 ,关在四面透明的玻璃柜子里头当做展品被人类亵玩。
就在这种环境之下,翠丝出生在带有精灵血统的战神者家庭之中,她的父亲,则是白精灵最强的战士,也是出了精灵王和大长老外,唯一一个能够和顶尖人类高手对抗的战士,荣誉级别的高手。
小小的绿洲里挤满了精灵,宛若难民集中营一般,一栋房子往往要挤上两三户的家庭。
翠丝没有见过母亲,但听父亲说那是个具有人类血统的混血精灵,但根据那些年月的情况,定然也是被人类贵族拿去亵玩最后迫不得已怀孕被赶走的生下来的杂种。也许正因为具备有一定的人类血统,翠丝长得比一般的精灵要高上些许,哪怕是族群里头最为高大挺拔的父亲,也不过就是一米七出头的个子,这在白精灵里面也是巨人一般的身高了。
但翠丝却丝毫不比父亲矮小,这就让本身单亲家庭的环境下成长的她,早年还要忍受被别的精灵小孩欺负的无奈。
那年头,吃都难以果腹,何谈素质与教育?
任何时代,都没有从一生下来就是高贵优雅的种族。
甚至有时候翠丝会想,精灵是否便是个天生下贱的种族,生下来就是注定成为人类的玩具?精灵没有矮人一般的工艺,没有地精的耐劳,没有巨人一般的力气,精灵的存在意义又是什么?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会因为某些原因去人类的城市游行,由于父亲实力卓绝加上本身身高过硬,稍作打扮掩饰倒也看不出来和普通人类有多少的区别。
人类都市有着很多用奇怪材质构成的房屋,那不是木头般有着波浪板的连绵起伏,而是用钢筋水泥混凝土这类十分陌生的词汇堆砌起来的建筑。建筑很高,小小的翠丝要仰着脖子极力张望,还要按着脑袋注意不要让遮住自己两只尖细耳朵的帽子掉下来。
人类城市的道路很平坦和宽阔,但是脚踏起来确是如此的生硬,这比起树林里软绵绵的泥土触感真是差远了。然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定然也没有人嫌弃这地板生硬,毕竟人类制作的鞋子垫得十分松软咧,有钱人买的那些昂贵的运动鞋,可比自己的帆布硬纸板的鞋子好多了。
被父亲拖着小手在迂回婉转的人行道上行走,忽然间翠丝看见了迎面而来是走着一只精灵。
翠丝赶紧拉拽了一下父亲的大手,原来这城市里头也有精灵,城市里似乎不只有人类嘛。
可是父亲并没有停止脚步,反而是用力握了握翠丝的小手加快了脚步。
那只迎面而来的精灵,长得十分俊秀,可穿的却比自己这在山旮旯出来的穷酸小孩还要难看。尽管对很多人类来说分不清楚精灵的性别,但翠丝可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个女孩。精灵女孩用一件灰色的披风堪堪是裹着自己的身体,双手被披风当着也看不出什么。对着步伐的摇摆,一双洁白的大腿直到根部,若隐若现,好似根本就没有穿上裤子一般。
叮当作响,翠丝能够同那只精灵的腰腹和腿脚见听到铁器摩擦的声音。
“好漂亮的孩子……”
那名精灵和翠丝擦肩而过,嘴角露出了一丝悲凉的微笑,她淡淡的话语宛若悄悄话一般的掠过翠丝的耳畔。
“你也很漂亮。”
翠丝是想这么回答的,可是转身一看,便看到精灵少女身旁的一名人类青年拍了她屁股一下,然后使劲朝着她的胸部捏了一把,骂骂咧咧的把精灵少女给赶走了。
那天晚上,翠丝被附近大人带到了一处隐秘的酒吧地下室,认识了不少奇怪的叔叔阿姨,其中大部分的人类对自己都十分的友好,也是让翠丝打开了眼界。
毕竟之前都没有怎么和人类接触过,听说人类都是坏到了骨子里的人,他们奴役精灵,把精灵和猫狗一起关进笼子里,还兴致起了会抓精灵到卧室浴室里各种亵玩。
翠丝对于亵玩这个词汇本是没有多少的概念,直到几年后又一次稍微长大些许再次去到人类都城,在夜市中看到了所谓的努力交易和橱窗精灵的景象。
夜市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两边的摊档有着各种喷喷香的烧烤食品,翠丝不得不说她对人类的考玉米是情有独钟,尽管穷酸,但也用积攒下来的零用钱买了两串,好好的满足了一番自己的食欲。
可她很快的就驻步在一连串玻璃橱柜的跟前。
橱窗柜里,寻常的大多都是展示用的商品,待价而沽,静静的躺在玻璃柜中也不知会是哪个客人一时兴起或者是蓄金多时最终买入囊中。
可谁能告诉翠丝在这足足有一米八高的通明玻璃柜中的赤裸精灵们不是商品?
那是一尊尊只有不到小半平方米的小半玻璃柜子,这是一个十分令人尴尬的空间,恰好是让普通精灵无法屈膝蹲下,好让来往的客人能够看见他们通透赤裸的全身。放眼望去,整一条剩余的街道两侧都是这仿佛容器一般的玻璃橱窗,无数对尖细的耳朵耸拉着正绝望而毫无神采的眼睛望向远方。
橱柜内里男女老少,巨细无遗。
“他们”纤毛毕露,也毫不遮掩,袒胸露乳,哪怕是生殖**也肆意的让来往的人群指指点点。柜子里的是精灵,而柜子外头的是人类,精灵看着夜空,而人类则是打量着商品的好坏和掂量自己的钱包。
翠丝忽然想起了为何今晚拖着父亲一起逛夜市却被摇头拒绝,反而是出乎意料的给了自己一笔零花钱让自己独自一人出门。翠丝年纪还小,放在人类眼中也许还是个初中的学生,但一身武艺早就得到了父亲的七八分真传,区区一个普通人类夜市,还是能够出入如无人之地。
可翠丝在看到这无穷尽的橱柜,却是感觉大脑当机一般,完全处理不过来这么多的信息。她开始东张西望,踱着小步子一个一个在橱柜之间来回奔跑。
很快的橱柜里头的精灵开始有人注意到了在客人群众居然有着这么一个乔装打扮的精灵女孩!
一双,两双,十数双的若有若无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自己的身上!
那惊悚的,愤怒的,无奈的,孤独的,认命似的目光,无穷无尽,雪花似的坠落在自己的身上,砸的翠丝遍体鳞伤!
他们在柜子里,而自己在柜子的外头,咫尺天涯,却又触手可及。
然而大多数的精灵在游离的扫了翠丝一眼之后,便都不再观望,他们是否是生怕自己的目光会让着莫名其妙出现在人类群体中的精灵女孩被人所发现?
可他们是否又真的会有如此般的善良,特别是当站在这屈辱的玻璃橱柜内里?
翠丝寒毛倒立,浑身透着莫名的冷气,她感觉自己在方才的一瞬之间似乎被人潮汹涌的意识给浸溺了一般。
翠丝忽然想起了父亲给了自己的零花钱来,她从口袋里头翻出来迅速的清点了一番,却发现相比起橱柜上面的价格标签,有点少的可怜。
哪怕只有一个都好,翠丝也愿意吧自己存了两年的所有零花钱给花干净,只要能够在这个夜晚带走哪怕是一个精灵,她真的受不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视线。
可暮然回首之间,翠丝却在橱柜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稍微高档次的精灵奴隶的展示区,比其他档次的橱窗要拥挤的多了,可见那处的精灵是如此的赤手可热,绝对都是价格不菲的上等极品。
翠丝按着自己的风帽,在人群中推推嚷嚷,好不容易是来到了某个橱柜的跟前,抬头一看,果然是三年前在大街上碰到的那个少女精灵奴隶!
什么叫做相望无言?
对于翠丝来说,此刻便是无言之时。
比起三年前的路上偶遇,精灵少女的眼眸已经变得有些浑浊,她浑身一丝不挂,皮肤宛若白玉,也许是经过举办方特意吩咐,翠丝看见精灵少女浑身干净通透,就连下腹的毛发也是被清刮干净。
翠丝侧头看了看标价,那是足够让自己村子全部人吃上约莫好几个月的粗粮的价格!
精灵少女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无穷尽赤裸而充满欲望的眼神,却也在这人群中寻找到了那最后的一抹清澈,她低头一看,瞅见了最近的翠丝。
精灵少女忽然浅浅一笑,用精灵语隔着玻璃对着翠丝说了一句……
“好漂亮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