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乌坎帕比起圣蒂斯和自由城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差距,但也算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四通八达,占地面积惊人,沿着城市周围的辐射地带,也能够享受到共同繁荣带来的成果。
诺兰韵律的车子在一家果园前停了下来,果园的后方是一坡度不大的小山丘,稀稀疏疏的几栋建筑分布在山丘上,沦廻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时间接近中午,阳光的热量已经是开始有点恼人,沦廻是知道拥有精灵血统的诺兰韵律并不怎么讨厌阳光,也不会和别的都市女孩一样撑伞避日,反正基因如此,一身白皙的皮肤也不会因为被暴晒而有分好的折损。
沦廻只好是将风帽往脑袋上一扣,也不多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跟在诺兰韵律的身后。
韵律有果园大门的钥匙,尽管从痕迹上来看这果园的植株有十分精细的被料理着,显然并不是什么废弃的果园,相比果农正在某个角落辛勤耕耘。
“这是我们家的果园。”诺兰韵律也许是看出了沦廻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沦廻一愣,这小妞倒是会说话,不是用诺兰家,也不是用我家,而是用了我们这两个字眼,这自然是将沦廻这个外人轻轻的囊括了进来,好不生分。
小贼虽然对这类区分你我的词汇十分敏感,然而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做任何的嘲讽或者狡辩。诺兰韵律是如此固执和豪气的女人,她说了是我们的,那定然从内心也是愿意和沦廻一起分享,而不只是台面上的客气话。
诺兰韵律领先沦廻几步,沿着一排排果树走着,然后信手是撵下了两枚果子,并将其中的一颗扔给了沦廻。
沦廻笑笑,把果子在衣袖上用力的擦了擦,然后啪嗒一声啃了个大半。
一股酸涩中带着芳香的甜腻,在沦廻的口舌之间传递开来。
“这味道,有点奇怪?”沦廻挑了挑眉头,也不是说不好吃不可口,兴许是时节不对还不够成熟,但这绝对不是沦廻平日里能够在超市买得到的那种瓜果。
“这个果园,其实以前是母亲的。”诺兰韵律看着沦廻的表情,嘴角飘扬起了浅浅的笑意“这一排种的,其实是精灵国森林里头的一种果子,母亲很喜欢吃,应该说精灵的口感都挺喜欢吃这种果子。母亲宜居到了柳荆国之后,这里并没有直接销售这种水果,母亲便让国内的亲戚捎来一些种子,然后自己种了一排果树。”
“自供自足……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果子在不少精灵部落都是被当做主食之一来食用的?”沦廻大脑一阵翻转,搜索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在某些部落似的,在大部分的精灵家庭里头也是餐桌上常备的食品,硬要说起来,就和人类的土豆萝卜差不多的地位,只不过味道更为特别,和中性的食材并不搭边。”
“既然岳母大人喜欢,诺兰家又有地,那就种呗,反正就算多出来的果子,贴上精灵国水果特产的标签,肯定也能够在市场上卖个好价钱。”沦廻耸了耸肩膀,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两人沿着果园的小道一前一后的走着,四周寂寥无人,却偶尔能有蝉鸣,阳光惨白,有些迷蒙了沦廻的双眼。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在全新的环境里种植水果,涉及到很多的学问,就算是母亲,一开始种了几批果树,却都没有能够存活下来。”诺兰韵律摇头说道。
“这确实,水土不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不也可以弄一个温室大棚子,模拟一下精灵国的土壤和温度湿度,这样说不定还能有点效果?”沦廻对农业种植业了解不多,但对话总是需要进行下去,他看过一两篇相关的报道,也就是随口瞎说。
“自然,这是个不错的办法,而建造特殊培育房的资金我们诺兰家也不缺,但温室里的培养出来的果树,却并不是母亲所需要的果树。精灵喜欢自然,不愿意做违背规律的事情,那是人类才喜欢做的。”
“那还有什么办法,要想在新的环境下活下来,就必须要做出个改变。你想想看这世界之大,不同的东西都是顺应不同的环境而生的,古往今来也没有什么事物是不带有时效性和地域性的特质……说到这里,你不觉得很奇怪么,这样一想起来,这个世界上的事物,其实格局真的都挺小的,自己的一片天空,原来也只有头顶这么一方灿烂而已。”沦廻眉头古怪的皱了起来。
“沦廻,你怎么忽然说起了这种虚无缥缈的大道理?毕竟人才这么小哩,看看你我,这般高,这般长宽……”诺兰韵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比划着大小“我们一辈子需要生活的空间其实真的不能贪心,更何况我们还要和很多人一起分享着同样的空间。既然我们也只是那么的沧海一粟,又为何想要求其分享大海的波澜壮阔。”
“是么?我倒不觉得你说的是对的。老婆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按照我们刚才的逻辑,这生物进化,是不是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沦廻反问道。
诺兰韵律也是认识沦廻太久,逻辑的节拍是能够轻松的跟上:“你说的,是指越高级的生物,对环境的适应力就越强?”
沦廻一拍大腿,笑着说道:“我说的大概笼统是这个意思,那些植物植株,一辈子只能够在这么一片固定的空间中生存,它们的生命是被动的,完全有环境决定,天有不测,洪水干旱,那么它们只能够认命。而动物就比起植物有了更多的选择权,动物可以根据环境的改变而选择迁移,它们或多或少能够有着自己选择的权力,而不是坐以待毙。可到了人类精灵矮人这些,却多少不太害怕环境的沧桑变迁了。也许环境资源的不同能够影响国家地区的富裕程度,但这年头已经没有多少人会被饿死冻死,特别是人类,遍布在几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可以说我们才是对环境适应力最强的物种。”
“那你这般说,海里的游鱼,天空的飞鸟,岂不是更加厉害。”
“可天之宽,海之大,但不同的天空和海域,环境其实有没有明显的区别,这和苍茫大地上的沉浮怎能相提并论?你看这有趣的是,尽管天高海阔,但却过于单一,反而这一片片土地连绵,确是花样百出。”
诺兰韵律仔细想想,只能是对着沦廻说道:“你就是一身歪理。”
“歪理也是道理。”沦廻洒然。
两人瞎扯了一段,来到了一块草莓地边。
“说回来那排果树,最后又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方才我们说的有一点是正确的,植物这种东西,命是由天不由自己,适应不了,只能够改变 ,母亲也是了解到了这一点,于是就进行了一系列的实验,然后在努力不太改变味道的前提下,和一些本地的植株进行杂交,最后也是成功的存活了下来。”
“但这样味道不也是改变了么?”沦廻楞到。
“但味道的改变也不都是坏事,至少能够活下来不是么?”
“那么没有杂交成功的果树怎么办?”
“活不下来,只能是被处理扔进垃圾站了。”
“老婆你这样比喻我听起来很伤心耶,还是说你就是那在远方经过试验改变而最终存活下来的新型果树?而岳母大人则是因为存活不了而被扔进垃圾站的正版果树?”沦廻实在是忍不住了点明道。
“我是一名人类和精灵的混血,而母亲则是来自遥远的大陆中段的纯种精灵,我是在人类社会上长大的,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些莫名的感觉,自己并不是真正属于这里 。”
“那只是一种错觉,因为在人类社会中会太在意你拥有精灵血统的身份,而忘记了你还有一半人类的事实。这样有什么不好?你和那些植物不一样,不是杂交出来的试验品,而是人类和精灵的爱情结晶,你会为此感到自豪。”沦廻来到了诺兰韵律的身边。
小贼没有多少犹豫,把手放在了诺兰韵律的脑袋上,他轻轻的抓挠这混血精灵的脑袋,用指尖的轻柔缓慢的揉搓诺兰韵律的秀发。
“沦廻,你也是这般认为吧?”诺兰韵律望着沦廻,认真的说道。
沦廻内心微冷。
“当然啊,你是精灵和人类的后代,精灵可是个高贵而优雅的种族,人类则是富有创造力和极具毅力任性的生物,如果可以,我也很自豪自己能够娶到这样的妻子。”沦廻温柔的看着律子,脸色一片祥和。
诺兰韵律不做纠缠,转而是伸开双臂,面向着身后的大片果树林子。
“沦廻,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是骄傲的精灵和人类的孩子,母亲,你听见了么?”诺兰韵律大声的对着果林说道。
那一个瞬间,沦廻看见一道柔风从远处缓缓吹来,托起了自己妻子的一头银发,宛若星河,醉了满园芬芳。
“我说老婆,岳母大人不在这里耶。”沦廻挠了挠头。
诺兰韵律忽然扭头伸手捏了捏沦廻的脸蛋。
“这是我母亲的的果园,也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地方,她病逝之后,父亲就把她埋在了这片林子的下面。”
混血精灵对着沦廻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来吧,沦廻,快点拜见岳母大人,你把她的宝贝女儿给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