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极北森林里头并没有隐藏着永恒之森的说法。
说起来就取名字的角度来看,同样是连绵在一起的大森林群,如果还要特别在出一个称呼来形容这森林的一角,那么显然是没有意义的。但永恒之森却不同,与其说这是位于极北森林腹地深处的某一片区域,倒不如说他只是刚好被基本森林囊括在其中的一个独立的片区。
叛王卡东率领着他的矮人奴隶们在这片区域生活了将近二十多年的时间,然后这些人也随同着叛王的忽然失踪而成为了历史的悬案。曾经也有人谣传卡东在背叛同盟国反杀兽人语森林族之后,将追回来的金银财宝也一同连着渴望王座一起存放在永恒森林的某个角落里头。
但关于叛王之死,虽然各种说法纷纭不断,但有一点共识便是可以肯定的,卡东的晚年心智衰退,已经难以抵抗住千手王座的怨气,同时他的所作所为也传到了至高神的耳边,神山震怒,决定惩罚这不忠不义不孝的叛徒。
然而具体的惩罚却并没有如同神书中各种经典的金科玉律那般被使人们说传唱,叛王的故事实际上在人类历史中知名度极低并且类似于传说谣言一般只是偶尔被人随口提起。只不过得罪了神明的人,大抵都没有太好的下场
“阿泰尔你知道么,你们好不容易击败的那个亡灵骑士,其实当初是卡东手下的一名森林族人大将,据传他在森林族族长和卡东之间,选择了做内奸帮助卡东反攻族人。他是那种典型的战争狂魔,享受着战场上厮杀的畅快,他想要功成名就,可神明却偏不,他年纪大了老了,又一次在在家里的院子附近遛狗,不小心被绳子给绊倒了一下然后被他的宝贝猎犬给拖到了井口子附近摔了下去。他双腿被绳子捆住,他在窄小的井口里头挣扎了几天,最后被活活的饿死,最后落得了个倒吊袋骑士的笑名。”
“雅穑,你说这些历史的故事对于我们来说,意义是什么?”阿泰尔性质不错,尽管他其中的一名黑袍手下受到了不重不轻的伤病,然而这样的代价便是拼掉一名顶尖的亡灵骑士,阿泰尔内心还是相当的满意。
“这是永恒之森的入口,这不是普通的地方,在传说之地中,所以的试炼都会加倍困难,这边是神祗所设下的规矩。”切尔瑞斯冷眼看了一下矮人公主,嗤笑道。
“历史鉴古今,故事增笑尔,但人在世,就是喜欢寻根到底,买东西问出处和产地,看人问经历经验,到了一处地方也要询问往昔辉煌。这世界上,最令人讨厌的,莫过于无根之人,知道这人这物这一地的故事,自然中就会有一股顺着时间的惯性来看待这人这物这地方,历史就是这么用的。”阿泰尔自问自答,倒不会对矮人公主使坏脸色。
“于是过去的福地便是今日的福地,但如果这是往日的祸之根源,你说历史是否也会再次重演?”雅穑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里会有叛徒么?”阿泰尔仿佛是听到了十分滑稽不堪的笑话,把手中油腻的压缩肉罐头给放下“雅穑,我劝你最好安分一点,这里所有的人除了你之外我都信得过。按照约定,这次你让我找到暗影城堡,我就放你回去,都皇陵和你们山丘志国打了几百年了,也没有打算灭了对方,你照样做你的公主,而我照样做我的王子。”
阿泰尔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般的想法。他并没有对矮人有深仇大恨,国与国的战争有时候也可能够出人意料的心平气和。他新人自己的两名黑袍手下,那是宫廷里时代供奉都皇陵的法师战士,而切尔瑞斯更不用说,对自己情根深种,以后再怎么样看在她的武艺高强之下,也得纳入妾室。美琳则是阿泰尔的意中人,在皇都武院初识之后,便被她那塞北边疆的洒脱给吸引了,追求了两年始终隔着层纱布,但阿泰尔早就暗下决心,誓要封她为后,亲手给她戴上婚戒,据为己有。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想到,当年卡东能够如此轻快的哼着歌便是把所有血亲的脑袋一个接一个的切下?再说了,这里全部人你都有把握不会背叛你么?”
一行人中,恐怕也就是武功最弱的隗特林是属于编外人员,美琳和阿泰尔当了两年同学,要是关系不是十分密切的朋友,也不会答应一同出来。
但隗特林这般空有着魁梧身材,却只是个堪堪不过中等剑士实力的随从,哪可能真正被人放在心上。只是平日里对你亲切些许便自以为是,那才是隗特林想太多。
只是雅穑言有所指,所有人顿时都是吧目光投到了隗特林的身上,只不过着肌肉猛男此刻正在拿着纱布不断的在擦拭两年前美琳赠送给他的大剑,这已经成为了他出行任务必带的基本工具,闲来无事自然是要保证武器的锋利。
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隗特林疑惑的抬起头来露了个傻笑:“吃的东西就这些了,留着还不少,足够再撑个把半个月的时间,但你们要是想吃饱了喝酒,我就无能为力了。”
美琳噗嗤一笑,走过来小力踹了隗特林一下,后者也不喊痛,若无其事的继续磨砂自己的宝剑。
阿泰尔坐回原位,无奈之间,他想起了自己原本打算好的愿望,那真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宏伟愿望,只不过有些东西,看似简单,却难比通天。
但叛王卡东是个疯子,他的愿望谁也不清楚,若只是为了王位,为了金银珠宝,他还有别的路可走,但也不是杀戮之道。而千手王座却完全相反,那千人的血愿,狰狞的右手朝着天空抓去,便是挣扎的想要活下去的意愿。
但无论两者,都断然没有给人满愿的理由。
一行人休整了一晚,穿过了倒吊袋树林,雨水歇停,眼前却居然是被一条长河给拦腰截断。
这地方透着古怪,原本要是普通河流也可以轻松游过,但阿泰尔却仍旧不敢怠慢,这里可是极北之地,也不是热带雨林,附近哪里来的河流?只是众人仔细一看,那两岸缤纷飞舞的树叶落到了河水之上,竟然宛若石沉大海一般迅速的坠了下去。
美琳看着觉得好玩,捡起脚边的碎石便是朝着河中砸去,只是小石子在水面上飘打了几下,却是浮在了河水上头被徐徐冲走。
但这还不够简单,阿泰尔让隗特林卸下行李,然后几人便是开始拿着袋子沿着河边收集碎石,既然重物上浮便是让每个人身上都绑着一捆石头,应该也能够顺利度过。
隗特林人高马大,捡了老半天才凑齐了足够三十四斤的碎尸,好在两名黑衣人率先开始下水,果真如阿泰尔所言一般,沉者上浮,轻者下坠。
美琳和阿泰尔看着觉得安全,便也是紧跟着下水,而背后的切尔瑞斯紧跟上去,落下最后的隗特林背着一堆行囊断后。
七人在这诡异的流水中渡河,但很快的便是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诚然他们身负重物并没有坠入河底溺亡的危险,但他们身处河水中央,却竟然也如同寻常的落花流水一般,身不由己,无论如何拨弄着睡眠却完全感受不到水花阻力的反馈。眼看河水越来越急,众人便是开始逐渐被冲散开去,居然是渐行渐远。
隗特林在恍惚之中,也是错有错着,一把捞住了从身边经过的正不断普通拍打水面一脸惶恐的切尔瑞斯小姐,然后两人拉扯成了一团顺流而下,等待着湍流把他们冲到岸边去的机会。
两人汇合在一起,被流水带走,很快的便是见不到了后头阿泰尔等人的身影。在错过了几次机会之后,隗特林总算是当机立断,在一次稍微靠近河岸边的湾流拐角处切断自己身上的碎石吊袋,堪堪的是双脚点在了河边浅水处的底部。
可笑的是切尔瑞斯原本应当安然无恙,却因为怕水的性子而不断的扑腾,愣是吃了好几口河水呛得要死要活才被疲惫不堪的隗特林给拖上了岸边。两人浑身湿透,好不容易趴在一边休息了老半天再开始清点物资,隗特林眉头一皱,却发现因为刚才的事故几人的干粮储备被这整整冲走了一半。
但切尔瑞斯询问下来,隗特林却矢口否认,咬定东西一应俱全,分毫不损。浑身湿漉漉的高冷美女剑客心中孤疑,她不顾隗特林的阻拦,将隗特林用斗气轰开,自己清点了一番。而矮人公主雅穑看着隗特林一脸惨白的从地上坐起,却禁不住的想要冷笑一番。
极北森林,这是一处完全没有补给的冒险,少了足足一半的干粮,在不知前方还有多少路要走的情况之下,已经可以说是被提前宣判死刑了。
切尔瑞斯银牙一咬,她猜测到了刚才也许是自己胡乱挣扎不消息拉开了隗特林背包的口子,但她不说,隗特林虽然内心亮堂却也不敢点明。但阿泰尔若是知道了这事,定然要怪罪下来,他们两人总的有一人要去承担责任。
稍作休息,心怀鬼胎的两人很快再次上路,沿着上游走去,看看能否找回别的同伴。
但几个小时走下来,人没有找着,更加诡异的事情却发生在了两人跟前。隗特林记得清楚,他们是从顺流右手边下的河,左手边上去理应是到了河对面来着,可是这两人逆流至上,居然是直接找回到了他们几人之前在河边扎营的地方!
隗特林心头一冷,再次环顾一下四周,不好的预感得到了应验,原来乍一看去,这河两岸的所有景色包括数目的位置和草丛的布局,都是和对面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我们拼尽全力,损失了这么多干粮的情况之下,还走失了人员,居然只是在原地踏步?”切尔瑞斯怒道。
雅穑倒是不急,她侧头看着隗特林,这男人面色严肃,正在努力思索。
“若是沉者在上,浮者在下,这种表里反差的现象,莫非,这河河面其实是河底不成?”隗特林恍然大悟道。
这边是真理反转,颠倒之河。
“所以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干脆就沉入河底,应该就能够到真正另一边的河对岸去。”隗特林对着切尔瑞斯建议到。
但切尔瑞斯却不这么认为,她根本就信任隗特林的推理,她天生怕水,方才原本也是和美琳手拉着手一起过河,已经是鼓起了八辈子的勇气,现在居然还要让她沉入河底,切尔瑞斯干脆就认为隗特林这完全就是找借口想要害她性命。
隗特林脸色一黑,奈何形势比人强,他还生怕切尔瑞斯反过来想要杀了自己隐瞒干粮丢失的真因。不过想来隗特林内心过于黑暗,美女剑客只是骂不停口,但却本质上只是个贵族小姑娘,也没有心狠手辣到这等地步。
只不过两人在河岸边干坐着,按照切尔瑞斯的意思便是原地等待才是最为合理的办法,压根就不打算让隗特林带走行囊先行试探。
隗特林好几次想着要不自己先走一步探个究竟,但内心在那个不是滋味,他贱民一个烂命一条,但凭什么就只让他一个人去冒险尝试?成功了还难说到了河水另一边是否再能够回来同一个点位,毕竟这森林各种古怪都是难说,但要是失败了死在水里,这也太过于窝囊。
然而天不如人愿,他们三人坐在原地一等便是两天两夜,除了平白消耗了干粮之外,也没有等到甚至一道鬼影。
矮人公主坐在木笼里头抱着双膝露出鬼魅一般的眼神,猩红的一片在目不转睛的顶着隗特林,她能够十分直接的感受到了这男人的那种隐藏着的不安和冲动,隗特林这男人绝对不愿意和身边的那花痴美女一起死在这里。
可是切尔瑞斯武功高强,就算是睡觉偷袭也极其难以得手,这女人平日就差点没有抱着行囊休息,她一脸紧张的顶着隗特林,就是生怕这男人来什么突发状况。隗特林也不敢毛线,他很清楚自己距离顶尖高手还有太远的路要走,就他现在的功力,半夜就算切尔瑞斯睡着的时候,自己转个身恐怕对方也能察觉。
但雅穑却不同了,她才是最懂这片森林的外来者,她偶尔会扫过切尔瑞斯两眼,这女人强撑着身体,赶走隗特林然后自己解手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可不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极北森林的水,本来就不能直接喝的。
但切尔瑞斯在河水里挣扎的时候,却咕咚咕咚的几乎如同饮鸠解渴似的灌了一肚子的河水。
“隗特林,她现在打不过你。”
雅穑的木笼子距离切尔瑞斯有点距离,那女人显然也对矮人有着相当程度的成见,除了行囊之外,她画地为牢,老大一个圈子硬是不让隗特林和木笼过来。
隗特林等了矮人公主一眼,等就是一脸阴郁的看着河面。
“放心好了,你看她现在下身颤抖的样子,斗气基本是提不起来的,根本就不可能听得见我们说话的声音。她喝了这么多河水,却又没有解药,这两天一直都在腹泻,恐怕会这般直接虚脱而死。”雅穑乐呵呵的笑道。
“要多久。”隗特林良久逼出三字。
“你别想了,等她自己死,她好歹也是顶级武者,十天是肯定要的。”
十天,多么微妙的数字,但十天太久,干粮到时候也所剩无几,就算找到了别人恐怕也没有了意义,而且阿泰尔等人就真的能够不吃不喝过十天时间?武者辟谷虽然可以减少消耗,但并不意味着就是滴水不沾。
“你想啊,你现在有足够的粮食,你还有我这个向导……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帮你找到渴望王座,到时候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又何必老是围着阿泰尔打转?”
“你想要的,是不是在阿泰尔身上那锁着你鸟笼子的钥匙?”隗特林冷笑道“实话说我并不相信渴望王座能够给人实现愿望,比起那种虚无缥缈的奖赏我还是等着做我的大内侍卫比较好。”
矮人公主芬瑟却并不放弃:“隗特林,你想不想知道那阿泰尔这般身份的人物,武艺高强,英俊潇洒,还是北大陆第一帝国的继承人,为何还要寻找渴望王座这种许愿机器?”
“为何?”隗特林不能欺骗自己,他是真的很感兴趣。
“那是因为他的愿望,虽然比天下要简单,但却也比天下要困难。他的愿望是,想让美琳爱上他……”
隗特林听到这里,心头一动。
“看来渴望王座不仅能够超乎生死,能够给予物质上的奖励,还能够改变人心嘛。”
“只是可惜了,美琳似乎对于阿泰尔并不怎么感兴趣,她喜欢的人,可不就一直都是你么?”雅穑又是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