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寺的一间禅房外,一滴附着在屋檐边缘的雨滴,摇摇欲坠,随着一道微风拂过,终于不堪重负,脱离了屋檐滴在了地面上的积水,泛起一道细微的涟漪。
扎根于土里的含苞待放的花蕾,好似害羞的女孩捂着自己的笑靥,不为过客所见。
禅房内,有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长老,盘坐在床上,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闭目冥想,似乎已经睡够亦或是冥想得足够久了,长老缓缓睁开双眼。
长老眼前多出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蓬头垢面的乞丐,那个乞丐手里端着一个大碗面,手中的筷子快速挥动,嘴里还不是“跐溜”的吸着面条,他没有抬头,按理说应该也不知道长老是否睁眼了,但他却能明确问道:“醒了?”
“嗯。”
长老应了一声,看着乞丐狼吐虎咽的糟糕吃相,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嫌弃,也没有询问乞丐何时出现,似乎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了。
此时的乞丐也已经将碗里的面尽数消灭干净,把空碗放到一旁,用肮脏的衣角擦了擦嘴角的面汁,回味着刚才的味道,说道:“有一说一,你们寺庙的面条确实好吃,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荤的,只有素的。”
说罢,乞丐就毫不顾虑的打开酒葫芦的塞子,陶醉地对着葫芦口闻了一口,然后昂起头悠闲地喝了起来。
“果然还是烈酒好喝,哈哈。”
乞丐的酒很烈,他一打开塞子,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在空气中。
长老也没理会他,下床走到坐到乞丐对面,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淡的茶。
酒肉虽然香,但奈何自己是出家人,不能破戒。
想当年自己未出家时也是大鱼大肉喝烈酒,现在出家了,就只能素菜米饭品粗茶了,哦,不对,应该还有个素面,但大鱼大肉的日子早已成过去式。
不过粗茶淡饭,这也不失为一种享受,不是吗?
突然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互相看着彼此。
良久,乞丐才缓缓问道:“你感觉到了?”
长老点了点头,双眼看着某个方向说道:“嗯,这种异样只有一瞬间就消失了,但老衲还是感知到了方向,方向是……藏经阁。没想到封存多年,还是让人发现了吗?”
乞丐沉默许久,摸了摸自己邋遢的胡子,颇有感慨地缓缓说道:“都是天意啊。”
随后又冷笑一声,“于银吗?”
长老也似乎饶有兴致说道:“当初的战神于银,何城一役挡住教会二十万人马长达三月,救帝国于危难之间。”
乞丐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问道:“你对何城一役,有什么看法吗?”
“老衲吗?”长老轻笑一下,说道:“对于何城一役,世间众人众说纷纭,但广为流传的有三种说法,其一是西方教会撤军,但这几乎不可能,当时的西方教会虽然勾心斗角,但还是没掀起什么太大波动,所以这个几乎不可能,信者也极少。”
“其二,就是战神于银率领何城一万将士与二十万教会士兵正面搏杀,帝国将士纷纷将生死置之度外,教会的士兵见帝国将士身受数刀,依旧犹如鬼神般在奋力搏杀,吓得教会士兵丢盔弃甲,逃回了西方。”
“其三,就是帝国当时虽然军力有所下降,还与北蛮作战,但依旧能筹备出数万精锐,与教会战。”
其一信者极少,毕竟当时的帝国正在全力对付北蛮,难以分出军队抗击教会,教会也无太大内忧。
其二信者较多,于银何许人也?战神也,以一万力敌二十万教会士兵显然更加附和他战神的身份,虽然看上去很荒唐,但越荒唐,就往往越有人信。
其三信者与其二信者不分上下。他们相信帝国绝不会放弃自己的任何一尺,甚至一寸的土地,每一寸土地都是一个帝国应有的尊严,哪怕国力空虚也要强行征兵,派往西线作战。
乞丐将酒葫芦的塞子塞上,摇了摇酒葫芦,见还有不少酒,不禁面露喜色,问道:“那你信那种?”
屋内浓郁的酒香开始逐渐消散。
长老沉默一会,然后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微微鞠躬说道:“阿弥陀佛,老衲自然哪种都不信,但老衲信这二十万人全是为于银所杀之。”
闻言,乞丐亦笑道:“我跟你一样。因为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流传,由于银所创的八门金锁阵,据说是一个空间大阵,比那些只能传送死物的传送阵强大太多了,一旦此阵释放开来,只要在施法者可改变八门金锁阵内的一切介质。”
乞丐的语气忽然有些沉重,“甚至于生命。”
长老蹙眉说道:“只可惜只是流传,若真是如此,那此阵法杀二十万人简直绰绰有余。”
“若此阵法落入那些恶人手里,那简直难以想象。”
乞丐开始有些坐立难安,已经想要冲到藏经阁一看究竟,到底是谁获取了这门阵法,若为恶人,他会迅速将那人当场抹杀。
一个阵法能杀二十万人绰绰有余,若是施法范围足够大的话,甚至大到能笼罩整个长安城,那长安城内二百万生灵……
无法想象,不敢想象,恐怖至极!
他不能拿长安城二百万生灵当儿戏,有威胁必须马上铲除!
但长老却一脸平静,摆摆手令乞丐不必如此担心,说道:“这你大可不必特别担心,这八门金锁的书,老衲也翻阅过几次,但一旦老衲合上书本,刚刚看到的所有字,就好像从未出现在脑海里一样,凭空消失,任我怎么回想都无法记起书上任何一个字,像老衲这样不杀生的老好人都无法获取八门金锁分毫,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有了长老的劝告,但乞丐依旧感到不安,他很怕获取的人是一个恶人。
性命非儿戏,性命如草芥。
它有时如珍宝般珍贵,有时又如草芥般微不足道。
长老见乞丐依旧如此不安,好声劝道:“放心,于银再怎么说,他也是守护过帝国的人。他也决不会将如此强大、危险的阵法随意交给一个人,必然会留有后手来考验那人。”
乞丐这才收起不安的想法,无奈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屋外风起,拂过那像羞涩女孩的含苞待放的花蕾,“女孩”随风舞动。
在“女孩”的头上,那一颗翠绿的垂杨柳,风拂过“女孩”的同时,也拂过杨柳,万缕青丝“窸窸窣窣”随风飘动,似乎想与“女孩”在雨后的晴天共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