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二月,细雨绵绵。
接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今天难得停下来,却是一个大雾天。
白茫茫的浓雾连天接地,笼罩了整座城市,视野范围大概只有两三米左右,再远些,就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看不大清了。
清晨七点,天色看起来还有些昏暗,沈皓离开租住的小区,一路来到附近的一座森林公园里晨跑。
山上雾气更重,蜿蜒的山道看着就像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时空隧道,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白雾,一片朦胧。
沈皓是有近视眼的,但在这种天气下,戴眼镜反而更阻碍视线,所以出门时并没有戴上。
他穿着运动服和跑步鞋,这一路跑来,雾气在衣服表面和头发上凝聚成细微的水珠,使得头发湿润,衣服潮湿。
山中十分宁静,能清楚的听到他的脚步和呼吸,以及林间不知何处偶尔传出的古怪鸟鸣声,回荡在山坳之中。
渐渐的,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注意着调整自己的呼吸,保持运动时呼吸的节奏。
突然间,他感觉到腹部一阵疼痛,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皱起眉头,露出痛苦之色,伸手压住腹部的位置,一时间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前面路边正好有一张长条石椅,他也顾不上石椅上落了枯叶,表面也十分潮湿,艰难的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阵剧痛来的很突然,在几秒钟之后,才逐渐的消失。
他长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疼痛消失而变得轻松,反而一脸凝重。
他确实有些讳疾忌医,早在腹部疼痛还不是很明显且频繁时,便没有当回事,可随着疼痛间隔越来越短,他心里才担忧起来,请了病假,准备去医院做检查。
他现在十分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自己年纪轻轻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可不想就这样死了,一时间也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去看医生,万一因为他的拖延,而导致病情加重,无法救治的话,那就惨了。
本来的好心情,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给破坏。
他坐着休息了一阵,感觉恢复过来之后,便不再胡思乱想,一切都要等去了医院做过检查之后,才能确定,现在瞎想,也不过平添烦恼罢了。
压下心中的担忧,他站起身来,望望前方继续通往深处的山道,一时间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跑下去。
他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这才跑了一半就回去,实在是跟他的性格不符,可转念想想,万一继续跑下去,加重了病情呢?虽然没有依据,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想了想,还是觉得命重要,在这种时候,就不要太纠结这种事了。
想通之后,他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准备就这样一路走回家去。
然而,才起身没走几步,他忽然听到左侧的小树林里隐隐传来风声。
这风声短而急促,听着就很不自然,感觉像是有人在挥舞着什么重物,让他不由好奇起来。
站在小树林的边缘,往里面望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昏暗和白茫茫的景象,再加上近视眼,就更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
又仔细听了片刻,那风声并没有停止,反而呼呼作响,隐隐还能听到树枝树叶抖动的声音,似乎是里面有人在敲打树干?
难道是偷树的?
沈皓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考虑了一下,感觉既然遇到了,那总不能装作不知道,转身就这样离开,还是进去看看情况,万一真是有人偷树,他也能喝止一下,以他一米七五;四舍五入就是一米八的身高,和略显健壮的身材,对方应该不敢动粗。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报警?是因为他外出晨跑一向是不带手机的。
要知道,他跑步时既不听音乐,也不看时间——反正跑完一圈回去,时间差不多也就一小时左右,而这大清早的,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打电话过来,那带着就有些多余了,显得累赘,所以干脆就不带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就只能先自己冒着风险,去看看情况,万一真是偷树贼,他自觉打不过也还能跑的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打定主意,他迈过道路边缘的水沟,一头钻进了树林之中。
这森林公园里的树木都有专人看护,所以长的十分密集,树冠也十分茂盛。
进来之后,他发现这树林里比外面看着的还要昏暗一些,头顶茂盛的树枝树叶遮挡住了不少光线,再加上现在的大雾天,和他本人没戴眼镜,所以进来之后,视线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大概只能看清两米开外的景象,而且还有些模糊。
进入树林中后,他小心的避开地面枯树枝,不发出一丝动静。
他打算等靠近之后,突然出现,把偷树贼给吓跑,这样他就不用直接面对对方,少了几分危险。
等下了山,回到家中,他再打电话报警,让警察调查去。
随着逐渐的接近,那破空声,和树枝树叶抖动的声响越发的清晰。
当他终于看到树林里的情况时,却是一下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一道苗条的身影在林中腾挪跳跃;那窣窣的响动,是对方脚踩树干,震动树枝发出的;而呼呼作响的破空声,却是对方挥舞的拳头。
昏暗的光线和林中的雾气,让那道身影仿佛鬼魅一般,时隐时现,再加上他有些度数的近视,所以他也只能有些模糊的看个大概,然后通过对方脑后甩动的单马尾,辨别出这人是一个女的。
那矫健的身姿,灵活的跳跃,以及挥出后沉重的拳头,都让人意识到,这女人的与众不同,绝对不是电视上所看到的花拳绣腿。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武功?
就在他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时,那女的发现了他,身子在半空中扭转,回头的同时,发出一声厉喝:“谁?!”
话音未落,人已经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扭身,朝他扑了过来。
速度太快了,他都还没看太清情况,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一脚踢中,接着,人就飞了出去,失去了意识。
女人双脚落地,这才看清楚了被她一脚踢飞出去的人,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过去,脑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糟了……
这女人看模样有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一身轻薄宽松的练功服,丝毫不惧春寒。
她有着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眉毛纤细而修长,脸型柔和,皮肤光滑,不施粉黛。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美女,可她漂亮是漂亮,却无端给人一种妖媚的感觉,不像是气质,更像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一跃两三米高,然后再一脚将一个大男人踢飞出去,就算是一名成年男子,也不可能做到。
可现在,这名胸前略显平坦,身材纤瘦的女子,却做到了,而且看着似乎还留有余力,这似乎验证了沈皓被踢之前,脑海中所浮现出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有武功一说。
眼看人被她一脚踢的昏迷,女子也不好一走了之,现在她可是处于被软禁的状态,这都过去了两年,才好不容易因为做了一些事情而立功,得到有限外出活动的允许,结果这才刚出来放下风,在林子里练个拳,就被人撞破,也是够倒霉的。
女子摇摇头,心中暗想;也不知该说自己是反应过激,还是警惕性不足,竟然让人靠的这么近,被看到了,才察觉到。
还好她现在实力不如两年前,否则刚刚那一脚踢在普通人身上,就足以让人没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昏迷过去。
可话说回来,要是她保持着两年前的实力的话,也不至于让一个普通人偷偷摸摸的靠近自己三米,才有所察觉;恐怕早在对方进林子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有人,而提前离开了。
想到这,她又是忍不住叹口气,再次摇头,甩掉心中的那些如果和念想,几步来到沈皓身前,半蹲下来,伸手抓住沈皓的左手,翻转过来,让掌面向上,右手三根手指压在手腕上。
这一番动作十分熟练,看着就像是老中医给人探脉一般。
而事实上,她也却是在给沈皓探查脉象。
虽然她确定自己那一脚的力道不足以杀人,但难免怕一脚提出什么毛病来,还是要先检查一下,免得出问题。
然而,这一探不要紧,却一下察觉到了奇异的事情。
“九阴脉?!假阴体?有意思……都凑一起去了。”女子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随便踢晕的一个人,竟然是十分罕见的九阴脉和假阴体,这种两种体质任何一个都很罕见,可现在竟然凑一起去了。
仔细打量了地上的人一番,她微微蹙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叹口气,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