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边上的废弃工厂已经废弃了好久,它曾被用来炼钢,后来又用来养鸡,然后几经易手,最后不知因为什么而废弃,连政府都对它不闻不问。
几年前,有人来这里勘察过,似乎是要买下来的样子,但最后也不了了之,工厂仍是无主之地,成了地痞流氓们约架的胜地。
如今“工厂”一词已经成了这个小镇上约架的代名词,就像黑话一样,懂得的都是道上的人。
李悲欢一到这个小镇,就在工厂安了窝,他把这里当做据点,用来对抗他的那些敌人们。他已向这里的一个非法组织挑衅,事情已经到了没法回头的地步了。李悲欢要捣毁这个组织,他认为政府制裁不了这个组织,因为这是个超能力者集团,要打败他们恐怕只有同为超能力者的自己才能做到。
李悲欢已经下了非常坚定的决心,哪怕自己将要以命相搏,哪怕自始至终都得孤军奋战,他都绝对不会退缩,因为这对他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李悲欢每天都在等待着,他打探了一些消息,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为了尽早和那些人交手,他甚至还故意到镇上晃荡,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但那些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响亮的发动机声越来越近,纷乱而嘈杂,显然不止一辆车正在向这里驶来。
“来了吗?不……这不对!他们不可能这么鲁莽。”
“奶奶的!李悲欢你给我滚出来!”有人在工厂外面的空地上叫骂。
“原来是他们啊。”李悲欢松了一口气,他想起了自己今天稍微教训过的那几个小孩儿,他向外张望着,“看这人数估计不用超能力就能解决。”
李悲欢觉得有些可惜,他跟这些人提起废弃工厂只是为了将他们吓跑,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敢找上门来。
“太天真了,居然以为只要人数上有优势就能占到便宜。”李悲欢叹息道。
摩托车的灯光照亮了空地,雨在略显黯淡的光芒下反射出了银白色的光,工厂门口站着十四、五个身披雨衣,手持棍棒的不羁少年,他们个个神情严肃,严阵以待。
“真亏你们能冒着这么大的雨赶来,挑的真是时候,怎么,白天的亏没吃饱?要现在赶来补个夜宵?”李悲欢走了出来,神色轻松地调侃着。
“你们是怎么和家里人说的呢?有说实话吗?自己要去打架这种事不可能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吧?难不成你们是这样说的……妈妈,我和同学约好了,今天要到他家里玩,晚上就不回来了。”李悲欢表现出一副驽钝的模样,不好意思地嘟囔着嘴,把撒谎的小男孩形象演得淋漓尽致。他饶有趣味地猜想着,这些被雨衣掩盖住脸孔的孩子们究竟有没有脸红呢?
“少他娘的废话!今儿个就要你好看!”那个叫阵的人第一个冲了上来,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这些人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他们个个脸庞稚嫩,看样子必定少不经事,估计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二十。虽然他们做的事看起来很惊人,但却没有真正的匪徒所特有的那种凶恶的气势。
与轻松愉快的外表不同,李悲欢有些为难,欺凌弱小可不是他的爱好。不过,既然这些人敢来,那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再被揍一遍的准备了。
“听话的好孩子这个时候早就睡了,不听话的坏孩子就该被打屁股。”
于是,在这个寂寥的夜里,李悲欢背对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举起了拳头。
超能力觉醒的第二天,郑毅照常上学去了,他讨厌学校但又对此无可奈何。
学校里的人们一如既往地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没有人多看郑毅一眼。看起来昨天音乐课上的事并没有传开,要不然这些人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凑上来打听消息。
虽然这个状况是郑毅所期望见到的,但和音乐老师的冲突、逃学以及石强的事仍让他惴惴不安。老师在讲台上叽里呱啦地讲着课,但郑毅完全没听进去。
石强的心情也非常糟糕,他很郁闷,忍受着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的煎熬。
昨天他居然被别人搅了好事!而且等到晚上他集结了人马冒着雨去找那人算账的时候竟又吃了败仗!最重要的是对方只有一个人!
“那些人现在一定在埋怨我,他们绝对很后悔跟着自己去闹事,自己就此颜面扫地,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听自己的话,呃啊啊啊啊……”
失去威信使石强升起了一股危机感,他开始质疑自己,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需要那些人的崇拜吗?
石强又看了郑毅一眼,接着恶狠狠地想到:“都是他!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要不然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哼!幸好现在还上着课,要不然老子一定打爆他的狗头!”
上午就这样平淡地度过了,郑毅很不自在,他老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怎么会有人特地的关注自己呢。
郑毅所在的这个班级里有个被叫做雪儿的女生,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她。这个女生心思缜密,她觉察出了郑毅的异样,于是就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虽然昨天音乐课上的事对郑毅来说非常糟糕,但是那些事对雪儿来说却不值一提,她根本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她关注郑毅的原因与昨天音乐课上的事没有关系。
雪儿料定郑毅已经和以前不同了,虽然她对以前的郑毅一无所知,但她还是凭直觉感受到了郑毅的异样。雪儿当然也注意到了石强的怨念,那毫无疑问就是直冲郑毅而去的,她设想着这两件事的联系,试图找到一个能够使自己满意的答案。雪儿认为真相就是多数人都认同的事。
昨晚,郑毅几乎彻夜未眠,他反复试验着自己的超能力。郑毅发现,这个能力是靠意识驱动的,只要思考就能使桌子椅子这样的东西漂浮起来,而且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至少他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任何的不对劲儿。
中午有一段非常长的休息时间,郑毅在这个时候走向了校园深处的旧校舍,那是栋危楼,是校方严令禁止任何人靠近的地方,然而每个学校都会有几个不听话的学生……
旧校舍隐藏在一排高大的梧桐树后面,那里树木掩映,人迹罕至,灰白的石墙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树枝斑驳的投影让它显得摇摇欲坠。
校舍里陈设杂乱,地面铺满了厚厚的灰尘,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这里只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道直通楼上。郑毅顺着这条路艰难地在楼梯上爬着,蛛网渐稀,人声渐近。
“那副画并不符合实际,画师做了些修改,其实拿破仑当时骑的是一头驴。”
“哦,这个我明白,驴的耐力比较好,而马是用来冲锋陷阵的。”
“翻越阿尔卑斯山吗?”
郑毅感觉这里的人什么都懂,每当他站在门前,他们总是在谈论着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就好像这些人根本不是学生,而是一群无所不知的学者一样。
不知为什么,里面的人都笑了起来,可能是谁闹了个笑话吧,总之他们的闲聊告了一段落,郑毅趁着这个空档推开了门。
“哎呦!真是稀客啊,你怎么会在这时候来呢?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事来这儿避难来了?快说来听听。”老橡从一张由书本堆成的床上翻坐起来,他满脸堆笑地看着郑毅,充满期待地挖苦道。
总是出人意料的老橡在这方面却很好猜,他说的话居然和郑毅的想象一字不差。
老橡说的没错,郑毅平常是不会在午休时间过来的,他这次来是因为有想要打听的事。
自己昨天在音乐课上的表现有没有被这些人知道呢?如果他们已经知道了的话,那郑毅至少在一星期以内都不会再来这里了,他可不想被这些人当成笑话。
“没那回事。”郑毅不急不气,只是冷哼似的回答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愿和他多说话。
其实郑毅也并不是太讨厌这个人,他明白老橡只是嘴欠,撇开这点不看,老橡还是挺友善的。
在这个学校里,老橡是个不被大多数人承认的成员,因为他几乎不到教室里去上课,就连他的同班同学也不一定都见过他。
传说老橡干过许多缺德事,比如把教职工养的鸡给赶得满校园乱跑,把学校的阅览室给点着,甚至还有人说他朝校长的脸上弹橡皮筋。
干尽了其他人不敢干的事,使得老橡名声大噪,但大多数的人都把这些事当成空穴来风的谣言,对于他们来说老橡只不过是个虚构出来的人物罢了。
图书馆和这里其它的任何一间都大不相同,其它的房间都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一些损坏的教具和座椅板凳之类的东西,而这间屋子却干净整洁,甚至超过了许多正式上课用的教室。
进去图书馆,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巨大的木质办公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本,还有模有样地放着一个‘馆长’的牌子。一个容貌清秀,笑容灿烂的高个子女生坐在这里迎接着每一位来客。她有一头爽朗的短发,脑袋两侧梳着一对小辫子,那手肘支撑着下巴的慵懒模样满溢着幸福。
“你来啦。”黄娜娜和郑毅打招呼。
“嗯。”郑毅回应道。
黄娜娜是高三的学姐,她是最先发现这个地方的人,从那时起她就一直打扫着这里,梦想着有一天这里能充满欢声笑语。
图书馆中间放着一张圆形木桌,黄娜娜的办公桌在圆桌的东边,安达克在南边,西边是老橡的书床,北边则并排放着余晏和郑毅的位置。
这张圆桌是黄娜娜特地找来的,它的面积非常大,可以同时容下六个人,郑毅他们经常围着这张桌子打牌下棋。
余晏围着老橡的书床转了几圈,接着对老橡说:“老橡,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那里的书你随便拿,但就是这几本线装的别动,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我能有什么办法,谁叫这几本书又硬又厚,这可是搭床的好材料。”老橡走过去帮余晏把那几本书给抽了出来,“早知道我就把它们都堆到最中间去了。”
“哈哈,你怎么能直接说出来,要是下次它们再不见了,那就肯定还是你干的。”余晏心直口快地说道,“你啊,有时也挺笨的。”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老橡无奈道。
余晏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说话从来不过脑子,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因此总是在不经意间得罪别人。虽然好多人都明白他只是过于直爽,但他的这份直爽还是害得他没什么朋友。
余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将那几本书垒在了身后的书堆上,然后舒舒服服地靠了上去。
郑毅缓步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因为被书架挡着,所以他得绕圆桌一周才能回到座位上,其间必需经过安达克的位置。
郑毅从安达克身边经过时被绊了一跤,他摇摇晃晃地想要保持平衡,但最终还是摔了个双手撑地。
安达克坐在一张与这老旧的图书馆极不协调的高级皮椅中,他左手边摆着一个高脚桌,右手边放着一个黑檀衣架,这些东西每一样看上去都价格不菲。
安达克翘着二郎腿笑呵呵地看着郑毅,他方脸圆眼,眉毛浓密,鼻梁高挺,下巴**。因为有着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所以安达克的外貌特征比较偏向欧洲人。
英俊的外貌加上富裕的家庭环境,使安达克在这个学校大受欢迎,但是他却很讨厌那些一昧追捧自己的人。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喜欢捉弄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郑毅吧。但这却是他的误解,因为郑毅对许多人都是这个态度。
“这都多少次了,你就不能长点儿记性?每次都这么不出意料地被我绊倒很没意思啊。”
郑毅站起身来狠狠地踩了安达克一脚:“没意思就别干啊!”
“啊!我新买的皮鞋啊!”安达克很夸张地叫了一声。
安达克家境富硕,从小就受到了很严格的管教,在家里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少爷,但一到了学校,他就解放天性变成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郑毅虽然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却不能忍受他的行为,而且安达克似乎也只捉弄郑毅一人。
“说起来我怎么没见你绊倒过其他人呢?”郑毅问道。
“因为其他人都没你这么笨,中了那么多次招还躲不开。”安达克毫不客气地说。
“你……算了,不和你计较。”郑毅赶紧走开了,他怕自己说不过机灵的安达克。
郑毅的位置靠着墙壁,它由一张桌子和两排书架构成,书架上放满了书,这使得这个位置处于三面包围之中。郑毅窝在了座位里,这种紧闭的感觉让他很安心。
“说起来,你们有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吗?”郑毅突然问道。
黄娜娜一惊:“为什么要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郑毅假装心不在焉地说道。
“我无所谓,只要随便有个地方就好了,而且比起以后,还是现在更重要吧。”黄娜娜回答道。
“是这样说没错啦。”
“那你想好自己以后要干什么了吗?”老橡问,他用书本盖着自己的脸,发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
“呃……这个嘛……我要考音乐学院!”郑毅随口撒了谎,其实他对音乐学院毫无兴趣,他只是想把话题引到这方面来。
“呵呵,看不出你还挺有志向的嘛。”黄娜娜夸奖道。
“你是认真的吗?音乐学院都是很难考,而且我们也从来都没有听你唱过歌啊。”老橡问道。
“那是当然啦。”郑毅突然害怕了起来,要是老橡让自己现在唱两句听听那可怎么办,“我比较低调,一般不在别人面前唱歌。”
“这样可不行啊,学音乐嘛,最要不得的就是这种态度。”黄娜娜告诫道。
“嗯,我知道……”
“说起来我听说你在昨天的音乐课上……”老橡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说道。
还不等老橡说完,郑毅一下子就冲到了他面前,然后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由于太过紧张和激动,郑毅不小心连老橡的鼻孔也给堵住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啊?”郑毅在老橡耳边压低声音道。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老橡一脸痛苦。
“嗯?你说什么?”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