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的医疗室里,沙鸥焦急的看着身边各种医疗仪器的生命特征曲线在不断的下降。他不由得攥紧了一直就握在手中的骆保良那枯柴般的手。四周的空气都凝结了,只能听到仪器“滴答”的运行声。每一秒的流逝都如同一年那样漫长。万幸的是,几分钟之后,骆保良的各项生命特征便开始趋于平稳。
骆保良费力的睁开了双眼 ,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在说什么。沙鸥 立刻弯下头,凑到他面前。“水、水是吗?你等着,马上就来!”沙鸥连忙转身到房间一角的饮水机那里接过一杯水来。他一手扶起骆保良,让他靠在床背上,一手小心翼翼的喂着他喝水。
“你可总算是活过来了。”沙鸥看到骆保良的气色开始渐渐好转,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擦着头上的汗。“老朽是迟暮之年了,身子早就已经有半截埋在土里了。与其这样苟延残踹的活着,倒还不如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咳咳,咳咳。”骆保良擦拭着嘴角上的水渍。“胡说什么呢你!真心想死的话你和我们出来干什么?直接和那帮愚昧的村民一起去送死不得了!”沙鸥起来给骆保良拍了拍背,生气的回应道。
“我这个村长当得不尽职啊。唉,我只是想帮他们脱离苦海啊···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呢?”骆保良垂下头来,痛苦的自问着。“其实你早就知道你所谓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对吧?作为‘世联’前卫队队长的你,如果连这点基本的敌我形势都看不清的话,你还是去死好了。”沙鸥白了他一眼,又坐回原位。“只是苦了匡二狗子啊。挺好的人啊,虽说平时是挺不招人待见的,但是像他这样的热血男儿,在如今这个世道上又能有几个啊···”“最后还不是被你害死了。我说你怎么就能想出这么个损招?不管你的目的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匡二狗子难逃一死。那群无知的村民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沙鸥的语气很强硬。
“说实话,我最开始拟定这个计划的时候,看到他们阳奉阴违的随便敷衍,我就已经明白自己是有多愚蠢。但是匡二狗子从始至终都在支持着我。我被他的热情感染了,我也以为其他人也会或多或少的有所觉醒,意识到自己是作为一个人的存在。但是我错了。一个习惯于现有生活的民族是很难从内部发起变革的。即使这样的生活再怎么糟糕,但只要他们还能活下去,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的扑灭一切变革的火苗,因为他们畏惧失去现有体系后一切不明确因素。人懒了,就不会想动了。就算到架在脖子上,他们也不会动一下。只要刀不刺到他们的身体里,他们就会麻木的接受这一现状。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的。无论是‘世联’成立的前夕还是解体后,哪怕是‘世联’还在的那段岁月,人类的劣根性,从未变过。”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和我们出来不就是想把你所谓的火焰保留下来吗?——我说你怎么还像以前那样,废话连篇啊?”沙鸥掏了掏耳朵。“我出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不过你也不用知道。不过,在弥留之际还能有机会和你在好好的聊聊,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啊。”骆保良转过头来,用一种祥和的目光看着沙鸥。“额···好肉麻啊···”沙鸥装作全身颤抖的样子。
“最近的一次这样两个人单独谈话已经过去多久了?”“四年六个月零十一天。就在你递交申请,准备离开塔希提的那个晚上。当然,内容什么的统统忘光了。”沙鸥别过头去,不看骆保良的眼睛。“你还是那样,好面子,逞强。不过,这几年你倒是真的变化了不少啊。更加的圆滑,世故了。”“‘世联’解体了,想活下去当然得顺应这个时代的变化。那个凭借着信念就可以生活下去的年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你倒是也做了不少的大事啊,‘塔斯马尼亚的屠夫’,还混上了‘卫队’的正指挥使。”“呵呵,也就马马虎虎啦。只不过是灭了一支正规军,打退了两次‘联合进攻’罢了。没什么好提的啦。”沙鸥虽是这么说,脸上的得意之情确实暴露无疑。“至少你让我知道了我没看错人。当年的小雏鸟,今天变成了雄鹰了。我真是··咳咳,咳咳,太高兴了。”骆保良有些激动。“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夸我吧。那就谢谢了。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我。”沙鸥貌似并不在乎的说。
“王凌那小子倒挺惦记着你。我都没有他对你那样的感情深。真不知道当年你是怎么教他的。”沙鸥将两手搭在了椅背上,仰着头说道。“王凌比你强多了。尽管不如你天分高,但是他的沉着,冷静,执着与勤奋都不是你可以比的。至少比某些天天装病逃避训练的兔崽子强!”骆保良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始教训起沙鸥来。“那又怎么样,反正我的综合成绩最高就够了。”沙鸥如同小孩子一般的顶着嘴。
“你什么时候才能认真点啊。唉,临死之前还这么不让我省心。”骆保良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瞎说,你还是给我就好好活着点比较好。看不见你那张臭脸,这几年还真有些不舒服。”沙鸥站了起来。“你,没有别的想说了?”骆保良看着准备离开的沙鸥。“没了。风毅豪从我刚才接水的时候就一直等在外面了。你们的事,我可不敢耽误。老头,撒由那拉!”“你看见王凌的时候,替我对他说声‘对不起’。其实当年···”“知道啦,那种事谁还会记一辈子?而且。道歉这种事,最好还是本人亲自来做比较好。”沙鸥头也不回的拉开门,风毅豪正依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之前那个饮料盒。“老头子就交给你了···无论发生什么,我始终会站在你这一边。”沙鸥说完,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风毅豪关上了门,走到骆保良的面前,将饮料盒扔给他,然后冷冷的说:“在开始之前,你最好还是把这个东西给和我好好解释一下。”
当王凌和郑健吊着几个大型集装箱降落在“疾风”前的时候,沙鸥正坐在起落架上,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甚至当郑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最后还是被他们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唤醒”了。
“你们回来了?哟,收获不少嘛。还楞着干什么,快装到舰上啊。”沙鸥招呼着,却发现二人没有丝毫动静。“出什么事了?”沙鸥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便厉声质问着二人。“对不起。”郑健低下头,少有的主动道歉道。“恩,你能认错这是件好事啦。但还请你们告诉我,到底在怎么了?”“简单来说是两件事。郑健道歉的是其中之一。不过我还是想把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先告诉你。”王凌推开郑健向沙鸥汇报。“别绕了,快说!”沙鸥不耐烦了,直接吼道。
“我们被阿美利尼加通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