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不太平。
父亲因为工作忙的原因没能回来过年，唐小小也闷闷不乐；爷爷去年摔了一跤，骨折了，住了好久的院；几个叔叔婶婶因为房产的原因吵了架，也没有回来。
昔日热闹的春节好似一下子冷清了。
其实抛去童年滤镜，一切都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我们长大了，能勾起我们兴趣的事少了，才觉得春节冷清了。当然——如果玩具枪还有的卖的话。
清晨八点，唐小小一如既往的起床刷牙洗脸。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刷起牙来也是相当狂躁，三下五除二也不管有没有刷干净，冲掉泡沫就完事。
“刷这么快，刷不干净的。”唐千云提着装有自己衣服的桶走过来。
唐小小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唐千云笑笑，把桶放到井边，示意自己要洗衣服了。唐小小不情愿的挪了半步。
也不知道这家伙一天到晚涂那么厚的妆干什么，跟城墙一样，不，比城墙还要厚！勾引男人吗？唐小小恶狠狠的想。
母亲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化过妆，只是当唐千云长的白一点，好看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当然，还有点瘦弱。
但唐小小不一样，他可是受过十六年教育妥妥的大学应届毕业生，一眼就能看出来唐千云脸上到底抹了多少化妆品。其实，这个年头只要会上网，看过直播的都知道，各种妆画的图p的都成了蛇精脸，一眼望去一个样，想分辨不出都难。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母亲，毕竟她老人家没怎么读过书，也不知道如今这世界成了什么样子。要真说了，保不准气都喘不上来。
唐小小接了一口盅水，倒进嘴里发泄般喷出去。喷了两三口，口盅里没有水了，这才踢着石子走回去。
唐千云看着唐小小发泄的样子，摇了摇头。
“喂，小千，时间不早了，动作快点，等下还要去老宅拜灶王爷（其实后面还要拜一个神位，整个村的人都去拜的，但我不知道叫什么）。”母亲喊道。
“知道了。”唐千云应了一声。他的声音很清脆，很中性，给人的第一反应是是个男人的声音，细听之下又觉得像女人。
洗干净衣服，母亲已经先步行上去老宅了，唐小小靠在老旧的摩托车上翻着手机，冷不丁的催促：“快点，慢慢摸摸（方言，就是慢吞吞的意思）的。”
“好好好。”唐千云也不反驳，晾好衣服就乘着摩托车出发了。
新宅到老宅并不远，摩托车也就一分钟的路程。但路上有一个很高的坡，快到坡顶的时候不小心上错了档，摩托车猛的一顿，唐千云没坐稳，就撞到了唐小小。
夨，不仅长的像女人，身体也像女人一样软。唐小小心里讥讽，去当鸭子或许还能做个头牌。
千云自然不知道唐小小心里想的什么，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恶意。仔细整理好衣服，到老宅的时候，母亲也刚好走到。
人少了，自然倍忙。又是拜神又是贴春联，连以前过年在一边玩的千云都被拉过去当苦力，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是将一切打理整齐了。
“好累啊~”千云对着太阳伸懒腰，衣服微微起伏，露出白嫩的腰背。这一幕刚好被唐小小看到，心中又是一阵冷嘲热讽，直到衣服盖住后背，他才转开视线。
夜。
唐小小坐在楼顶上看星星，农村光气污染比较少，晴朗的时候还是能看到满天星斗的；只是田里的萤火虫消失了，偶尔有几颗昏了头，飞到房子里来，像秋季里垂死挣扎的夏蝉。
听到背后有响动，唐小小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冷声说：“你上来干什么。”
“上来吹风。”千云控制声音，听起来软软的。
“夨。”唐小小冷哼一声，脸埋进膝盖里。唐千云很久之前就有学习伪声，本以为他会在游戏里捉弄别人，想不到竟然大部分都用在了现实生活里。
两人沉默地坐着，春季的风还有点冷。唐小小不知道乱想什么越来越烦躁。倏的站起来：“我下去了。”
千云没说什么，眼神复杂地看着唐小小，直到他钻进楼梯才继续看星星。
年初一事情就少了。拜了神，放了鞭炮就算结束。要是小时候千云小小还会去领居家串门，但现在却没心思，两人各自窝在自己的房间里。
真要说起来，他们两兄弟除了春节和清明，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老家了（新宅老宅都在农村，以前在城市里上学都是租房）。每每回家，昔日熟识的脸越发的陌生，好像被时间的沙砾盖住了。每当有邻居和他们打招呼，热情的样子好像半辈子的朋友，兄弟俩却认不出来，难免尴尬。
除此之外，唐千云还患有轻微社恐。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交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没办法将一个话题很好的延续下去。所以，他更愿意一个人。
只是一个人习惯了就会孤独，孤独了就会乱想，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就是这样开始的。
唐小小就不一样了，他不像千云一样整天无所事事，他的事情很多，朋友也很多，每天都说这说那，好像有谈不完的话题。
他总能和群友聊天说地，千云却总是半句话插不进。
千云有时候就很羡慕，羡慕唐小小的优秀，无奈自己的懦弱。曾经想过做出改变，最后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勇气。
年初三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母亲回娘家看看爸妈，人老了，小小就陪她一同回去。千云一个人呆在家也没有事情做，人多还热闹一点，也就跟了过去。
外公家靠近镇中心，比老家热闹不少，小学门前有一块大空地，就请了戏班子，一直唱到年初十五。
白天没人唱戏，但有商贩在卖小吃。千云和小小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不时有拿了红包欢笑着跑过去的小孩。有一位不小心撞到了千云，看着疑惑的小孩，千云只是笑笑，告诫一句就让他走了。
千云买了一块鸡柳，笑眯眯地递给小小。小小不屑地撇嘴，最后还是接过去。
千云不吃辣，就点了一份糖水，坐在阴凉的大棚下看着嬉闹的人群，和慢慢西移的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