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想再和我对决？对不起，还请容我拒绝，难道你就感觉不到累吗？”
卓世熊沉默的点点头，见到如此回答就没有再追问什么原因或是为自己争取机会。一旁的柏篆花沉默的看着沉默的二人……气氛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对劲起来。
“你们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吧？——”真舞一靠在舒适的沙发上闭着眼想着手头上还想干的事情。
“——现在才8点多，我们为什么不去外面转一转呢？应该都知道这个城市被庞杂的水系环绕，人们在水道两旁的树木和建筑上修建了彩色的霓虹灯组合成了漂亮的夜景，应该很好看吧。”
“我倒是可以，柏篆花呢？”
后者有些为难，说自己还要查寝。真舞一并没有做出挽留，卓世熊更没有，于是柏篆花抿着嘴向两人告别，可没等二人走到电梯处柏篆花又跟上来了：“我放心不下我们学校的同学，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吧。”
“去年不是在这个城市举办的《校联盟竞赛》吗？卓世熊你不是第一次来吧。”
“可不仅仅是去年。前年和大前年都是在这里举办的。”
“一次都没去城市里看看？”
“没，都是呆在酒店里的。”
“为什么没去呢？”柏篆花插话询问。
“觉得没意思吧。但主要是我们学校有老师带队，前几年我都没成年，没有老师陪同规定不能瞎跑。”
柏篆花点点头，又问真舞一：“你说是要看夜景，难道没有准备就这样去看？去哪里，怎么去，看什么，算了，我还是现在查吧……”
“那就麻烦你咯。”
过了一会。
真舞一在酒店门口吃着刚买的一种甜品：一种放在小小纸杯里的枫糖…现做现卖的还很热乎，卓世熊凑上去想吃，真舞一又好气又好笑的让他自己买去！柏篆花时不时看着二人没有走远，最终耗了会时间查明了路线：“网上说‘最好能做船’，可船票已经卖光了。”
“也不一定非要坐船。即使我没去过好歹也来了好几次了，这里还有个地方的街景很美，我带着你们去看看吧。这个地方除了和大多数游客从水上参观街景，还能和本地人一起步行在街道上，感受这个地区独有的氛围。”
“那带路吧~”
“唉还没查好线路图呢，太远了怎么办？难不成想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都八点了。”
“放心不是很远，而且碰巧有公交车，五站就能到。”
很快三人坐上了公交车。
车速不是很快，乘客也很少。真舞一感觉司机的面庞有点困但又不是很困……反正处于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不过看到他的驾驶位旁边摆着一大壶茶水便安心了点。“大概喝几口茶也不至于睡着吧。”想着，看了看手里的小纸杯，里面的枫糖几乎快没了就剩杯壁上粘黏了一点，就伸着舌头去添。
柏篆花忽地将脑袋朝向窗外不再看真舞一，肩膀似乎极力被控制着但稍微还是会抽搐几下。
“有那么好吃吗？”
真舞一将舔干净的纸杯攥成了个纸片，歪着身子扔进了车载垃圾桶。拍拍手看着卓世熊：“哼，馋吧。”
“街边的包装你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最好不要添的那么细致。”
“有道理。”
卓世熊心想她是在敷衍自己啊还是真的认为有道理。
真舞一又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带着点水汽的风，心想这里不亏是被庞杂的水系环绕的城市，与自己那边干燥的风感觉完全不一样。这样的风有助于保湿吧？也该滋润滋润我这张干巴巴的脸孔了……从来不涂润肤油差了周围女孩们一大截。小荷也要出来了，也该注意注意了。真舞一有点想打个哈欠。但最后被憋了会去，吃完了东西就有点想睡觉了？可不行……身边还有两个同学呢。
“看你这个样子我觉得还是会酒店比较好。”
“我看起来很困吗？”
“不清楚。感觉就像你比赛时候的那样把自己的情绪用平静的表情伪装了起来，但推断一下一个女孩子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比赛，肯定会很累吧。”
“那为了提起精神，我们来玩桌游吧。”
“在脑袋里？”
“嗯。柏篆花会长你玩吗？”
“我看着就好啦！”
真舞一点点头。又看向坐在前排的卓世熊。
“你不如坐在我的对面，柏篆花会长麻烦你和她换个位置？”
“好的。”
于是真舞一与卓世熊面对面，隔着公交车中间的廊道玩起了脑内桌游。后排有几个乘客饶有兴趣的划着手机，看来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
“那好，我们来构建对战室吧。”
“构建桌子不就行了？”
“桌子上全是道具，没地方摆糖啊，来吧！就以我们身前的廊道为对局室中间的大桌子。”二人闭着眼睛开始构建场景。“真舞一在她的右手边构建了一个小盘子，里面放着很多糖果，左手边放着一杯水，太甜了可以喝一口。好了~卓世熊选手有什么想要构建的吗？”
“没有。”
“那好，现在制定规则。鉴于卓世熊选手想要请教真舞一的实力，所以我真舞一提意直接进入1分钟快速对战回合。”
“好。但是你确定你会出全力，认真的和我来一场？”
“放心吧，有你见识的。”
“嘲讽是没有作用的。”卓世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不再关注真舞一的动向，而是将全力集中在自己的场面上。
于是在柏篆花轻轻的一声‘开始’中，比赛拉开了帷幕。柏篆花作为报时员，负责在一边读秒，当选手的时间来到40秒和20秒与10秒的时候会提醒双方。
桌游中每一个位置都有自己特定的名称，选手们进行脑力桌游时便用：“将XXX移动到XXX位置。”的格式化语言描述自己的路数。这样的对局卓世熊也经历了许多次，多用于私下里的切磋和不在桌游会馆却很想玩的情况。
双方在前30个回合里都极快，保持在10秒的用时以内. 在接近35回合后卓世熊逐渐放慢了速度，真舞一依然保持每步10秒甚至5秒以内。柏篆花这个旁观者因为对桌游规则也有所了解所以也能想象到他们二人脑中的对局画面。卓世熊皱褶眉头因为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场面又被压制住了，真舞一稳步的推进着进攻步伐，长久来看根本是势不可挡。
“10秒，9，8，7……”
卓世熊说出了移动的位置。柏篆花便停止了读秒。
“真舞一吃了一口糖。”真舞一闭着眼睛说道。
“再等一下，真舞一还想吃一颗，嗯……还喝了一口水。将XXX移动到XXX。”
……
“10秒，9，8，7，6，5，4……”
卓世熊有些焦急的说出了移动的位置。柏篆花看向了一脸轻松，已经睁开眼睛的真舞一。
“真好吃，真舞一又吃了一颗糖……大概是，苦涩的猕猴桃位……呸，不好吃，所以真舞一吐了出来用手递给卓世熊选手。‘卓世熊，猕猴桃味的糖吃不吃啊？’”一旁的柏篆花看呆了，这是在进行羞辱吗？好像也不是，似乎只是真舞一顽皮的玩笑，肯定不会吃的吧！即使是假的…
令她震惊的，卓世熊点点头，说：“我吃。嗯…很甜，很好吃，谢谢真舞一选手。”真舞一拍手笑着叫好，说出了自己的路数。柏篆花好奇一般越往后记忆的信息就越多，前一步路数与后一步路数没差太多很容易搞混吧。自己就因为三心二意还要读秒的缘故在39回合的时候就丢失了二人的比赛图像……
大概又过去了5分钟，卓世熊长出一口气艰难的睁开眼睛：“我输了。”
平复了一会心情后难以置信的看向真舞一：“你怎么办到的？技巧？还是平时用了什么魔鬼训练方法？”
“真舞一刚才做到的很厉害吗？”柏篆花询问，她一个旁观者难以感受到卓世熊的感受。
“这么说吧，1分钟快速回合大概考研的就是脑力了。你看真舞一每一路数都下的奇快无比吧，而我呢，多花了她几倍的时间。不仅如此我还看不懂她在下什么，所以显然她予读到的路数比我多很多，也许第三十回合已经读到了第70回合的胜利等等。再者…每一路数确实很准确，我没有还手的余地……”
“所以你知道了吧？”真舞一笑着说道，“我比你厉害不是因为我比你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只是单单的脑子比你好使。这也是我为什么在比赛上说‘其实我不想赢’，一方面是因为我不想出头，想继续我的伪装。二来是觉得本身应该赢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比我付出了太多的努力。”
“……”
“其实我不想让你知道真相的。感觉很恶心吧？一个人没有付出什么努力却做的比你好。”
“你简直就是个怪物。”卓世熊无法阻止自己陷入到低落的情绪中去，他知道不同人之间先天发育会有不同，但从来不认为会有如此巨大的，连后天努力都无法弥补的鸿沟。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刚才用全力了吗？”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吧？”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我的极限在哪。刚才你说我动脑子了吗？确实动了，但那就是我的极限吗？呵呵，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轻松了？不是，根本就还没达到极限，没有达到‘全力’。”
公交车对下一站进行了播报，卓世熊叹了口气，说这一战就要下车了。真舞一看向柏篆花，发现后者注视着自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过与其说是在思考，不如说是双眼冒星星。
“如果是自己的话，可以办到吗？”柏篆花思考着。
“自己首先打不过卓世熊是肯定的，但抛开这些，如卓世熊描述的那般恐怖算力我应该比不过真舞一吧。而且卓世熊的高校可是公认的全国前三，这个排名不是一次竞赛就能被更改的，他的学习成绩有多优秀不难想象，很可能也超过我。”
三人依次下了公交车，车站是在一个桥上，真舞一走到桥栏杆边看着身下的河流，卓与柏篆花在一旁注视着看着水面的少女。马路上的车不多，吹着水面上飘来的凉风感受着还算宁静的氛围，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郊区了呢。
“所以卓世熊，你的意思是说：真舞一的大脑在性能上碾压了你的大脑？”
“就是这个意思……”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那这么说的话，她在其他学科上的学习力是不是也比我们快的多？”
“恐怕是这样的。她也许就是几十万人……不，如果几十万就能有一个世界早没有我们俩这种‘垃圾’存活的余地了，也许是几千万几亿里才能出一个的，真正的可以被称为‘天才’的人。或者她又是‘天才中的天才’。”
“啊——我们实在不应该盲目的再聊关于她的话题了，这对我们本身的进步没有任何激励作用。以一个比我强太多的人作为目标只会让我感到深深的差距。只是刚才那一战我绝对用了全力，依然被完虐，全国绝对没有任何一个职业桌游人能完虐我，但她做到了。嗯……再这么说下去很容易就陷入了盲目的崇拜。”
“……垃圾。”柏篆花觉得有点奇怪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这么多年来，自己都是被视为优等生，从来都是他人的榜样，他人努力的目标。
今天却被一个同样优秀甚至比自己还优秀的同龄人说：我们与眼前这个姑娘相比都是垃圾。
“多么的不公平啊。她这样的人，长得这么完美，刚才在咖啡店说的你看到了吧？徒手制服了两个年轻男人——体育优秀，现在脑袋也好使的过分。这样的人，世界上真的会有吗？我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一直以来柏篆花都认为卓世熊是个少言寡语的人，现在话却出奇的多，并且全是褒奖真舞一的，语气也怪怪的似乎充满了某种狂热。
“她这样的人，很明显，不应该出现再这个世界上。”
说完，带着几分决绝和暴虐的感觉冲着将自己的背部留给二人的真舞一走去…边走边从左手边的裤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幕的，在月光与灰暗的灯光下将反射的光束刺进柏篆花的眼里。
柏篆花大惊，她能感受到一个优秀惯了的人忽然一下子跌落谷底的感受……嫉妒，不甘，等等……
“不要！！”
柏篆花伸出手大喊，想要阻止。
可一切都太快了，在转眼间就发生了，以至于她没有反应的时间去克服本能的恐惧，最终还是被吓的没有挪动步子。
卓世熊手里拿的，
是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