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降落在目标地点的草坪上时外面已经是狂风大作沙尘四起。
柏篆花跟着真舞一的步伐向着某处地下设施的大门走去。
关闭大门后是寂静的黑暗，没有灯光，不知道前往何处的柏篆花茫然的看着前方的头发，“等一下”她说。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真没有理会这个无聊的问题，抓住柏篆花的手向着黑暗中走去，不知为什么真舞一就像是知道路一般，在这个大型建筑内这里扭来扭去，来回几个转弯后柏篆花的方向感全部迷失，分不清左右前后，只能感受到他们在一路向下。坚硬的军靴底撞击同样坚硬的地面发出微弱的响动。
“三，四分座非要在这样黑暗的环境内工作吗？”
“设施比较特殊，设计的时候就没有设计照明装置。”
“这是在保密？”
“没错，只有记住地图的人能在这个地图中穿行。行到任何一处死路基本上就出不来了。这里原来是历史上有名的一处军火库，后来废弃先是改造成鬼屋的地下部分，后来经费无法跟上便被组购买并将重要的环境变换装置安置在这里。”
即使是打开了头盔的夜视功能，也只能看见前方牵着自己手的真舞一，离开周围近乎一米五的距离就全都是蒙蒙的黑暗了。果然……这个场合还是说点话比较好吧。
“啊！”柏篆花跳起来惊呼：“有什么东西在那！”
“这里没有任何的东西，不信你可以摘下头盔听一听周围的声音。”
“瞎说……我的耳朵里有各种声音。”
“那是因为周围太安静了反而让你产生了种种错觉。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啊！！真的！真的有呜呜唔…”
一道亮光出现，只见真舞一的头盔上放出了一束光线，照亮了前方一大片空间。“这个头盔有手电的功能为什么不早说！”柏篆花抓狂，随后开开照明功能朝自己吵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是空空如也。但同时她注意到二人此时正出于某个巨大的房间内，也许有足球场那么大，天花板应该有二三十米高。
“这是电梯间，我们脚下踩着的正是升降梯。”
“电梯间有必要建的这么高么？这得浪费多少钱啊。”
“哦对，这里紧急情况下可以成为一个防洪措施，你看那些黑色的闸口。如果有洪水，可以打开闸口，水就会流到这里面。”一阵晃荡，柏篆花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晃了晃身子发掘周围的地形在升高，啊……是自己在下降。真舞一补充：“洪水会通过我们现在这个电梯井留到地下水系中去。”
“呵呵，组真是厉害了，感觉干什么都有道理啊。”
“是吗？也许吧。话说，你知道关于电梯井横尸的都市传说吗？”
花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真舞一嘴里说出的，哦，这家伙居然还关心什么都市传说？别开玩笑了，等等，她是在试图开完笑吗？于是便说道：“你是在试图开完笑吗？”
“事情发生在一个二十七层的公寓楼里。死者是一个男人。”
“喂！不要自顾自的就说起来了啊！这种环境……说这样的事情……”
“那个男人有一天就那么扒开了电梯门，然后从二七楼纵身一跃跳进了电梯井里。你猜最后怎么着？”
“死了？”
“死了。”
“这算哪门子传说！而且也太草率了吧！”
“草率？不不不，你怎么知道这个男人选择死亡之前思考了多少问题呢？死亡的原因又是什么，我还没说呢。比如，这个男子遭到家暴，又或者是夫妻关系不好，家里的女人吵着要离婚。”
“那为什么要偏偏选择这么个离奇的方式？”
“时间是深夜。坐电梯的人很少，摔下电梯井想必没人会知道吧，只是想安静的死去吧。在安静的夜里，某个楼里的门打开，咯吱——年久失修的门已经生锈，惊动了楼道里的灯。男人慢吞吞，慢，吞吞……的走着——伏着墙壁，镜头拉近，发现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绝望。”
“你可真会编。”
“他的尸体就在我们的脚下。”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那是一栋公寓吗？”
“这里原来其实就是一栋公寓。”
“不对……不对，你刚才明明说这里最开始一个军火库，后来被改造成了鬼屋的地下设施，然后又……又是个洪水处理设施？现在总座又把那么重要的环境改造装置放置在这里，你说的话没有任何理由。”
“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了你100%的实情。说不定这个地方在鬼屋经费不足之后，先是被建材公司买下，随后才是被我们组买下的呢？”
“……”
“待会要看看那个人的尸体吗？”
“为什么我们必须要谈论这种事情！可以不说话吗？”
“你害怕了吗？”
“实话实说！有那么一点！”
“你觉得我说的是实话吗？有百分之多少是实话，有百分之多少是假话？”
柏篆花沉默了一阵，沉吟：“一半真一半假？”
“那么你信了我一半，是什么让你相信了我刚才说的话呢？”
“大概是觉得你欺骗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吧？这不就是个故事，对吧？即使是编造的，也必然是什么东西让你想起了这件事，你很可能结合你身边发生的实事，所以一半真一半假。”
“很可惜，整个故事都是我编造的。哈哈哈。”
极其无情的嘲讽，却一点也没有开心或是什么恶作剧得逞的好感。
“你不知道我的底细。我知道你的底细。”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你信任我吗？”
“大概吧？”
“为什么呢？”
“呃……你真的……有点烦……好吧，首先你比我厉害，你说的话我总要先怀疑是不是我的水平太低或是你的认知范围超过了我的。所以我会质疑我自己的判断得出的答案。而且还是那句话，你即使欺骗了我也得不到什么吧？”
“你信任总座吗？”
柏篆花一呆。
“总座知道我们的底细。总座的认知水平超过了我们。你知道总座是什么东西吗？不知道，我知道吗？也不知道。它会不会骗我们呢？谁也不知道。但是问题就处在这：你说你敢不相信它说的吗？你敢吗？它可是人类最强唉，我反正是不敢。所以你也是不敢的，首先不说武力，不服从命令的后果是很惨的。其次是生存的权力，总座既可以提供我们生存的权力，也可以随时废除掉。所以——我骗你的大概意思，其一是现在有时间闲的没事干，随便一想就编了个故事，但最重要的告诉你总座的话也不一定全都要信。”
“说不定总座的话只是对着某些人说的，对着大部分人说的。毕竟……就像这些普通民众一样，不稳定住，一定会发生暴乱的，就不得不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不管是真还是假，也许当时都顾不上那么多了。所以……记住我的话，总座说的，你不一定全要无条件的服从。虽说我们是分座，是手下，但也不能没有脑子的替它干活。”
柏篆花点点头。
“可是——你说这样的话让我有点尴尬你知道吗？你们所有人不是应该对总座非常……‘忠诚’吗？在那天总座站在操场上的时候，我观察到了那些科学家的表情，都是非常激动与向往的，甚至单膝下跪迎接，但其中也有恐惧的气味。所以，我以后见到了总座，要是想起了这句话，总座看出我在怀疑它……毕竟总座那么聪明，气场强烈，我要是有什么小心思也逃不过吧？”
真舞一哈哈大笑。
摆摆手，说道：“别管那些，我们来排练一下吧，哪些情况下你要拒绝总座的命令，有脑子的行动，下面我来举几个例子，听好了：想象——这是末日最后的战场，四周的炮台已经几近摧毁，战士们所剩无几，眼看人类反抗军的大势已去，只剩下最后的总座，还有一干战士，其中就包括你，柏篆花。”
柏篆花不知道为何有点想笑，也有点悲伤，只听真舞一接着说道：“然后总座大喊一声：‘战士们！现在已经彻底没有生路！大家随我发起最后的冲锋，最后的胜败在此一举…全人类的命运……就让我们再做最后的一次挣扎！啊啊啊——冲！啊！’”
真舞一回过身，对柏篆花说道：“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傻傻的上了，因为你会死的。而且并不是没有生存的几率。你记住你也是个‘个例’，也是可以去‘勾引’那些外星人。以卵击石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的策略，总座身在那个位置，那个时候必须说出那样的话，那是它的职责，但选不选择跟着它一起去死就是你的选择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柏篆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提醒你一下。”
“真的——原因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简单？‘提醒’这个行为的背后可能掩藏的是我对你的关心，我对你的种种回忆，你带给我的种种感受。我身为分座，让下面的人为我们赴死是我要做的，但是，我此时还是提醒了你，这一切真的简单吗？嗯？”
“好吧好吧！我错了……是我说错了……”
“记住……总座说的不一定都是对的。尤其，当最后大势已去，命令发起最后一波冲锋的时候，你只管往远离战场的地方跑就好了。不管那生存的几率有多小，都要往后跑。因为前面是必死啊，只要跑，就还有一线生机……就还有一线为死去的我们报仇的机会。”
“不要说的这么……总觉得你好像已经觉得我们最后都会死了。不要这么悲观么……”
“这叫客观。理性。知道理性是什么吗？这是理性。”
“你这叫悲观。太过悲观。”
“也许吧。但你记住，身为决策者需要考虑全面，所以悲观，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有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何况是你以你的那份天真去碰撞现实？”这话越说气势越强，到最后竟有种质问和呵斥的口气。
“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的语气，好像你处处都想的比我全面，从始至终你都好像再教育我一样。”柏篆花冷哼。
“怎么，激起了你学生时代那幼稚的好胜心吗？”
“切……”柏篆花不爽。
“我不过是看在去比赛的途中你对我关爱有加，所以好心提醒你几句，若是无意间触碰到了你的自尊心，那还真是抱歉。”
“你说话的语气，呵呵，尤其是这种淡淡的冷淡与高傲感，给我的感觉你就是在挑衅我。啊，你确实挑起了我的好胜心，这一点我承认，我不一定比你差多少，你不过是仗着你有个好脑袋不是吗？如果我有你的好脑袋，同样会像你现在这样的优秀不是吗？”
“也许吧。”面无表情的呢喃着。
真舞一插兜低头，就此接下俩十分钟的下降过程里二人再没有说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