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隐坐在椅子上,看着被自己吓坏了的目沧琉,努力地平息着刚才的惊诧和突然爆发出来的怒火。
他埋下头,双手插在银色的长发中,样子看上去很痛苦。
目沧琉挣扎了许久,还是颤颤巍巍的伸出了自己的手,盖在了他裸露在头发外的大手,说道:“楷……楷隐学长……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抬起头,双眼血红的看着她。
她瑟瑟地缩了一下手,没有缩回来。
看着她吓得面色苍白的模样,楷隐的心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他松开了紧握住她的手,站起身,转身有点心浮气躁的向外走去。
“楷……”
“不要叫我的名字。”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冷声打断道。
“我……”
“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只要一看见你这张脸,我就会……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杀了你!”
呯!
关上门,目沧琉呆呆地坐在床上,保持着那个想要拉住他的姿势。
通过刚才看见的,她终于明白吸血鬼是一个什么样的生物了。
圣经中说的,该隐因为嫉妒自己的弟弟亚伯受到了耶和华的重视,所以杀死了他。然而亚伯的血液却渗透到地底,向耶和华告状。耶和华就赐给了该隐不老不死之身以做惩罚,让他像个老鼠一样躲在黑暗中,依靠吸食鲜血为生,让他们永远得不到爱,即使得到了也会很快的失去。所以,他们开始关闭自己的感情,麻木的生活,即使有温暖和爱出现,他们也会很快的摧毁掉。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他们不孤独,不寂寞。
但,其实他们很孤独、自卑和恐惧。
他们想要得到爱,却又害怕得到。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得到,也会很快的失去。
在这种极度矛盾的环境下,他们害怕了温暖和爱,也拒绝了温暖和爱。
楷隐学长……你也是这样的吗?
所以,你才一直保持着那种姿态看待任何事物。就是不想受伤,对吗?
她慢慢地伸手按住了胸口,低下头。
呯!
一把关上门,涓氲和温礼还有刚刚重生过来的巴里安,怔怔的看着一手掩面,一手按住胸口走进来的楷隐。
出什么事了?
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在左右推搡中。巴里安走了过去,作为跟了楷隐最久的得力部下,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经过这次教训,他也明白了:王者和妄想当王者之间的力量悬殊,如果硬要改变这种结局,那就只会有两种下场,一个就是死,还有一个就是登到最高位。但是,显然,他是失败的那种。
“楷隐大人,怎么了?”
听到巴里安那万年不变的冷掉音调。
楷隐忽然像找到突破口一样,一下转过身,看着巴里安,说道:“我给你个任务。去杀掉目沧琉!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掉她!快点,立马,现在!”
巴里安一愣,回头看了看涓氲和温礼,似乎是在问,他在重生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一向冷静自若,冷的像个冰块的楷隐会露出这样失态的样子。
两人也是一脸的不解。
“楷隐大人……我……”
“巴里安,这是你立功的机会。快点去!”
楷隐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呯!
关上门,双手抱着头,慢慢地蹲下了身。
涓氲和温礼相视一眼,决定还是离开为好。这样的楷隐,怕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看见的,他们可不想做一缕冤魂。
巴里安怔怔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愣了好半响,才转身向着前方走去。
漆黑的走廊上,涓氲和温礼也慢慢地跟在了他的身边。
“你们怎么看?”
他问道。
涓氲玩着手中的红发,嘴角一弯,说道:“我觉得……楷隐大人肯定是厌烦了。女人这种东西,真的是很麻烦的。无所谓啊,失去这个血袋,我们还可以继续找其他的啊。”
温礼静静地走在一边,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巴里安看了一眼温礼,眼光复杂难辨。他停住脚步,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呢,温礼?”
温礼蓝色的眼珠子里幽光闪过,他看了一眼巴里安那冷漠如初的蓝眸,开口道:“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涓氲一听,连忙来了精神,从巴里安的身后探出一个头,看着温礼,好奇地问道:“什么蹊跷?”
“你想,在今天之前,楷隐大人对目沧琉的态度可以说是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我都曾有点怀疑,大人是不是对这个宠物有了感情。可是,有时候,他对她的残忍都让我觉得害怕。但是,即使如此,楷隐大人还是在乎她的。涓氲,你还记得昨天在地道里,楷隐大人不准我们吸她血的事情吗?”
被温礼这么一说,涓氲好像明白了。点点头,捏着下巴,蹙眉道:“照你这么说,我明白了。大人并不是希望巴里安真的杀死目沧琉,他那么说,只是为了……证实一下自己的心意。温礼,你想说的是个意思吧!”
“脑筋还是挺好用的嘛。涓氲。”
“哈哈……巴里安……咦,巴里安,你这是表情啊。”
涓氲看着脸色变得青白的巴里安,歪着头,嘟着嘴问道。都已经为他找出这件事背后隐含的意义了,巴里安那么的聪明,应该不会不知道该如何做吧。
“照你们这样说,就算再被楷隐大人杀死。我也要除掉目沧琉了。”
“咦!为什么?”
涓氲大叫一声,挠挠头,看着脸色异常冰冷的巴里安,纳闷地问道。
这样不就明摆着故意和楷隐大人作对吗?
“纯血种是不能喜欢或在意人类的。这对整个血族来说,将会是致命的伤害。为了血族,目沧琉必须得死!”
幽蓝的眸子里,猩红的血光闪过。
涓氲和温礼都沉默的低下头,巴里安说的很对,他们无法反驳。如果真是这样,即使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必须那么做。任何对血族有坏处的做法,都必须扼制住。
呆呆地坐在大的离谱的白床上的目沧琉并不知道一场死亡屠杀正在向她靠近。
看着这间纯白的房间,目沧琉黑色的眼底流光一闪,一道血色的暗光游过。
她猛地抱住头,埋在了膝盖之间。
怎么回事,为什么今天头这么痛?难道她吸血被他们吸出头痛病来了?
“莉莉丝……莉莉丝……”
忽然,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声响起。
目沧琉一愣,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四周。
莉莉丝?
她记得这个名字好像是……
啊,好痛。想不起来了。
“莉莉丝……莉莉丝……回归……回归……”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目沧琉小脸刷白,黑眸里慢慢地有红色的流光在旋转着。
“莉莉丝……莉莉丝……”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她的一头黑发也开始慢慢飞舞起来。
随着黑发的飞舞,房间里的一些花瓣和床罩也开始无风自舞起来。
唰唰!
放在床头上的一本书快速的翻页着,里面的图片就像倒带一般,不停地闪过。
目沧琉双手抱住头,跪在大床上,嘴巴张得大大,想要将这个痛叫出来。可是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银色的丝液顺着她苍白的唇角滑落。
她痛苦地抱头在床单上打滚,想要将脑海中那个令她头痛的声音甩出去。
“莉莉丝……莉莉丝……合二为一……该隐……在等你。”
该隐?
目沧琉双眼一瞪,抱着头呆呆地坐在了床上。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刚才那个声音好像说了楷隐学长祖先的名字……那个世上第一个的吸血鬼。
莉莉丝……莉莉丝……
“啊!”
她惊叫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脸色刹那间变得恐怖异常,仿佛看见了什么令她痛苦地画面了。
正在熟睡中的莉莉丝猛地睁开了眼,紫色的眼眸带着幽紫的光芒怔怔地看着黑黑的屋顶。
“莉莉丝,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低低一笑,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