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4 新的清晨

作者:向阳开 更新时间:2020/5/15 15:04:42 字数:2880

......

“阿姨,阿姨——沫沫醒了!”随着苏橙挂断电话不久,一位衣着端庄的妇人便快步推门而入,一把把床上的女孩搂紧怀里。

“沫沫,沫沫......我的乖女儿哎——”她也不理病房中的护士,毫不顾忌形象蹭着女儿的腮帮子。“果然,我和你爸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住——你不知道,那天的雷把你那公寓都点着了!我和你爸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要怎么办呀呜呜呜呜哇......”说到情起,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橙对此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在一旁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余母。

“嘛,醒是醒了,不过......”

“不过?”她听到这话连忙向怀中的女儿看去,这才发现,女孩乌黑短发下的眼神是空洞而迷茫的一片。

“医生说,是一氧化碳中毒导致大脑缺氧太久了......”苏橙低声说道,“虽然人是救过来了,但保不准大脑受了点损伤。”

“哇——沫沫!不能这样啊!你要成了傻子,将来的老公肯定会欺负你的呀,我怎么能保障你的幸福!呜呜呜呜......”

“医院禁止大声喧哗。”小护士补了一句。

苏橙无力吐槽了......要余沫沫真变成傻子,哪还有幸福可言?

好像也不对。

苏橙拍拍余母的肩:“放心,阿姨——我会照顾好沫沫的。”

“呜哇小橙子——阿姨就知道,你一向都是最可靠的!那我家沫沫就交给你啦!阿姨有事,先溜了!”余母又蹭了蹭苏橙的腮帮子,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母女俩也就傻劲儿最像了。苏橙陷入沉思。

而床上的少女也平静了下来。

“我没事。”她轻声说着,轻得像一片洁白的雪花,生怕惹人注意似的。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苏橙。

清晨的阳光从一旁吊兰的叶子上滑落下来,洒在苏橙身上,便把她的发丝染成了亮金色,那张娇俏的面容洁白如雪,只是那淡淡的黑眼圈也随之清晰。

“我没事。”她重复着,一滴晶莹闪亮的泪珠从黯淡的黑眸中滚落,静静靠进苏橙怀里。

......

我做了个梦。

梦到“我”从黑暗中醒来,从病床上起来;梦到我回到了我的家里,梦到我跟苏橙在医院外喝的那杯兑了奶粉的奶茶。

可惜,我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就像坐在白色银幕前的观众。电影中的悲喜与我毫不相干,不管我如何触碰银幕也无法影响到那里发生的故事。

如果那个“我”不是我,那她又是谁呢?

我曾以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游戏,然而当我身处这个环境的时候,却分不清了——曾经的一切像一场梦,寄托了我能想到的、一切世间的美好与爱。而我只知道现在我所在的就是现实,那真实无比的疼痛感,令我惨叫却又令我喑哑,令我挣扎却又令我瘫软,令我清醒却又令我昏厥。

苏橙,你在吗?能不能,来救救我?

......

谁能来救救我。

“!!!”

很痛,这表明我依旧活着。

我轻轻挪动一下脑袋,一股剧痛便从额角传来,我痛得张嘴欲吟,嘴里的疼痛却又把音节噎了回去。我下意识颤了颤身子,四面八方的痛楚又把我按实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想,我又要昏过去了。

......

“萨卡兹是生命力和韧性相当强的种族。”那粗犷的声音似乎不带感情,没有起伏。

我睁开眼,发现坐在我不远处的那个矮壮的、留有一大簇络腮胡的男人。

“卢......大人?”我认出来了,面前的男人是霍德矿场工人总管,卢柏。我身上的疼痛似乎轻了一些,勉强可以做一些轻微的活动了。

“是,您救了我吗?”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我不认为他有救我的理由或是善心。

“不是——”他站起身来,浑浊的眼珠从我身上掠过。“是你救了你自己。除了自己,没人会救你。”

我愣了愣,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一种类似失落的情感。

他说完,扔了一样东西给我,就走出了房间。

那物件我再熟悉不过来了。

是嘉维尔给我的短夹克,也是我之前当做包裹的那件。它依旧系成了包裹,上面沾了些泥土和黑红的血迹,看上去脏极了。

我颤巍巍地偏过头努力把它解开,这才能看到我的手背磨烂了一大块皮肉,薄薄的发白的脂肪,粉红的肌肉,黑红的血痂,淡青的脉络,似乎还有一点蠕动的小肉芽。

“呕......”我看着那副狰狞可怖的模样就发生在自己的身体上,牙不由得打起颤来。

一股股铁腥味从牙龈间溢出。

包裹里是几个面包。不过似乎并不是之前嘉维尔给我的那些——起码嘉维尔给的面包都是金黄蓬松的,而这个虽然不硬,但像是在黑面包里掺了一些粗粮和荞麦壳。

我努力伸长了脖子,张嘴去够一只面包。

我尝不出面包的味道,只是混着疼痛,腥味和咸湿全部吞进胃里。

我不想哭,但我忍不住。

......

人生哲学三小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我是余沫沫哦不墨羽,我在泰拉大陆乌萨斯帝国霍德矿场里的某张床上,我在思考人生。

不是不想做点什么,而是我根本做不出什么有效动作。

我都不敢打开衣襟看我的伤——好吧没忍住,我看了一眼狰狞淋漓的手背,又慌忙把它藏进被子里,用手肘小心撑着不让布料蹭到它。

“......”又忍不住拿出来看看——我能感到胃部一阵翻滚。有时候,我不知道伤口如何时可以勇敢坦然地去面对,然而看到伤口过后,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了。

多大仇多大仇?!我没得罪他们吧?我拿着我自己的食物还小心翼翼藏着,这都能被抢了不说,还顺带把我打个半死?!这也太社会了吧!我敢说身上的伤绝对不会比手背来的轻,我竟然还活着,是不是连上帝都不想让我死呢?

我本是不信神的,然而穿越这种邪乎事儿都能发生在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况且我的体质是不是比我想象的更强?一个半大的女孩,三天不吃饭还奔波了一天,只剩单薄的衣料露在寒风中,被几个男人打得遍体鳞伤下不了床,竟然还活着吗?真的是如卢柏说的,萨卡兹生命力顽强吗?

萨卡兹,生命力强......我突然想起我的父亲。

这种大事发生,托马斯叔叔应该会立即通知我,而既然他来接我的时候就带了父母两个人的死讯......

他是和母亲一块死的。

父亲是个萨卡兹人,但母亲不是。我没有去追究他们的死因,我不敢,这也没有意义。

嘛,或许矿洞坍塌这种突发事故让他们瞬间毙命了。也有可能“萨卡兹”生命力顽强只是随口说说,我还没死是嘉维尔的治疗依旧在发挥作用。

嘉维尔......要是她能再多留一段时间就好了,要是我能说出我的请求,跟她一起离开就好了。来到这个世界只见了一面,她却成了我心中可靠而强大的人。我能感受到她的善意,这令我感到安心。

我也只能从她那儿感受到明显的善意了。

我不禁又拎起我身侧的夹克看了一眼。黑色为主的皮料相当厚实,内层有一层绒毛,能触到淡淡的暖意。几处干净的地方还有淡淡的褶皱,估计是没有多做处理便直接塞进包里了。

很符合她的作风。我不由得笑了笑。

“哎?”我突然发现,这件衣服胸前的一个口袋里似乎露着什么东西。

是一只小鱼挂坠,很可爱。

是她的吗?她也会有这种少女心的小物件吗?我把那只小鱼捏在手心,静静躺在床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这床上铺了褥子,棉被很厚,似乎还有炉子,感觉不到寒冷。无数冰冷而坚硬的记忆涌上脑海,呆在一个包工头的房里我竟然能感到有一丝幸福。

只是,呆在一张暖和的床上,已经难得到让我幸福了吗。

我想起了苏橙,她从小到大每次来我家都要吵着跟我睡,而且睡相相当差——压在我身上上下其手把我摸得面红耳赤睡意全无还算轻的,你明白那种睡着睡着突然被连坏腿踹下床的感受吗!?我不想跟她睡她就闹,撒娇,明明都老大的人了的说......还有我那不正经的娘,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动不动跑我床上抱着我睡。

“沫宝,别说话,妈妈怕~~”你怕个鸡毛掸子你怕!难不成我爹一不回来还能有怪兽吃了你不成?!我想着想着,脸上不由得带了个傻笑。

人怎么会彻底变成别人呢?我还记得我的名字,我也记得她的名字。

我总得替她,也是替我自己活下去,哪怕这可能会非常艰难。

也挺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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